公元前510年,在西施所出生的吴越,一场大战即将拉开帷幕。
盛夏,晨曦未明。江面上,有舟船几十只在行驶,旌旗上书“越”字。舟身修长,多有两层,下层贡楫工划桨,上层承载兵卒。有一大船,气势恢宏,船头立着越王允常,面有威仪。有军卒上报:“启禀大王,檇李边防守军来报,吴军已逼近边境。”但见越王挥长剑,下号令:“加速前进,直逼边境!”
檇李以北,吴****帐,孙武正对油灯,阅读书简。有一军卒入帐禀报:“孙大将军,据探子来报,越军已过江,无需半日,即可到边境。”孙武问:“越军兵力情况,可否探明?”军卒回答:“步兵约一万,舟师约一万,战马千匹,战车百辆,战船百艘。”孙武不紧不慢地说:“做拔营的准备吧。本将这就去觐见大王。”
军卒正犹豫着,账外先后窜进两人,前者是吴王阖闾,后者是伍子胥。伍子胥声如洪钟,问:“孙将军为何阵前变故?”“大王,伍将军,稍安毋躁。”他向二人作揖,说到:“末将一夜冥思,决定改变策略。战书由我吴国所下,越国前来应战,士气正猛,与之激战,徒添伤亡……”吴王插嘴说到:“依军师所言,边境一带,岂不拱手相让?”伍子胥若有所思,上前说到:“大王,何不听孙将军把话说完?”孙武说:“保存实力,以备今后伐楚所需,伐楚才是重点。眼下出兵只为惩戒越国,正如大王所言,惩其背信弃盟,不愿协吴伐楚。”
吴王阖闾说:“言之有理,这一战该怎么打?”孙武指着地图,说:“诱敌到东海之滨,与舟师作战。”吴王说:“如此甚好。”伍子胥也说:“我吴国舟师,养兵千日,伐楚之前,何不一试锋芒?军师高明!”吴王一脸疑惑地说:“可舟师尽在五湖(今太湖)之滨,眼下调派舟师,是否已晚?”但见孙武笑着说:“有大王虎符在手,昨夜末将已秘令舟师出发。若与步兵同时出发,恐为越人所察觉。”吴王说:“兵不厌诈。军师前日所言,寡人倒也记得。”
说完,君臣三人仰天大笑,随后对着地图,有着一番谋划。
越王带兵前来,杀气腾腾,两军对垒时,他见对方阵前并非吴王阖闾,而是伍子胥,不禁怒问到:“怎么,吴王不敢来战?”伍子胥嘲笑着说:“区区越王,何须我王出阵?”此话激怒越王允常,于是战鼓响起,彼此乘着战车出列。接头之际,左右旋转,舆侧交战。双方各举长矛,那长矛约数米,迎空乱舞,动若飞蛇,快如雨点,一时间,彼此不分上下。突然伍子胥的长矛断裂!原来越王使诈,改用长戈,那长戈锋利无比,对着太阳熠熠发光。伍子胥怒骂:“卑鄙!不守中原战车礼仪!”越王反唇相讥:“你们吴国何尝遵守周天子之礼?”双方共举长戈对打,铿锵作响,火花四溅。突然力大无穷的伍子胥钩住越王的长矛,向上提起,那兵器乘势向后飞去,引来吴兵一阵欢笑。越王王失去兵器,怒吼到:“够了!这来自中原的战车礼仪!够了!交战吧!”
彼此后退,彼此的将士,如两面铜墙铁壁,一经碰撞,那厮杀声震天动地。吴越同属蛮夷,然越人较之吴人,更为朴野和阳刚,是故越兵作战明显勇猛,视死如归,视对方为草芥,视自己为草芥,杀个昏天暗地。战车兵,骑兵,步兵,混战成一团。突然,吴国那边有鸣金响起,吴国步兵率先撤退,战车兵和步兵做掩护,且战且退。越人步步紧逼,追了一两里路,将领诸稽郢,上前报告:“大王,再往东可就是大海,小心吴人使诈。”越王下令停止追击。待越人休息片刻,突然有士兵上报,东方的海面上出现吴国战船数艘。越王下令,点黑烟,通知本国舟师前来应战。俄而,又有兵卒报告,说是吴国战船急行如风,片刻间就行数里。越王决定,在舟师到来之前,先拨部分主力牵制吴国舟师,阻止其登陆作战。
当吴国舟师距岸边不下百米时,收帆止航,战船上密密麻麻全是吴兵,无不铠甲着身。越国青年将领灵姑孚下令备火箭,一声令下,成千上万的箭矢,急如风密如雨,朝海中射去。战船上,偌大的盾牌齐刷刷地举起,摆成铜墙铁壁,挡住箭雨。船体包裹有牛皮或铜皮,桅杆用水田泥土包裹,再缚以草席,所以不易燃烧。僵持一番过后,吴国舟师几乎毫发无损。这情形,越人看在眼里,怕在心里。
“将军,如此下去,不是办法。”有兵卒对灵姑孚说。
正当他犹豫时,吴兵发起攻击。眼下是夏季,盛行东南风,所以借着风势,箭雨是如虎添翼,又疾又狠,岸上的越兵猝不及防,成批倒下。灵姑孚大喊:“小心”,自己也险些中箭。
当水战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陆战也同期爆发。方才撤退的吴兵突然折回,领头的伍子胥大喊着:“越王,伯嚭回来也。”越王命令士兵摆好阵势,正欲酣战时,丘陵高地上,有人正仰天长笑,一看是吴国公子夫差,他大喊着:“越王,你被包围了!受降吧!”话刚落音,丘陵高地上,吴兵如猛兽出现。深深浅浅的水道里,有断发纹身的水鬼出现,那是身着藤甲的吴兵,高举长矛。越王意识到上当了,却不甘心,大骂着:“卑鄙!”“卑鄙?”公孙雄反驳道:“我吴国军师孙武子有言,兵不厌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越王又在谩骂。公孙雄说:“骂个够吧!越王,你就受死吧!”
“大王,舟师来了!”身旁的诸稽逞大喊着。越王一看海天交际处,有越国舟师。回头对准公孙雄等人,恶狠狠地说:“那就看谁受死!”
战场一分为二,水上和陆上。吴国舟师,不但战船类型多,船只规模也大,每只船配备的士兵从几十到上百不等。有只战船气势尤为磅礴,显然是指挥船,外观似楼,有多层建筑,还配有多种攻防设施,船舱上立着不可一世的吴王阖闾,注视着越国舟师。相比之下,越国舟师显得寒碜。吴国的利器不仅是战船,更是擅长水陆双栖作战的士兵,由孙武和伍子胥强强联合一手训练出来。双方保持一定距离,开始互发火箭,彼此有都伤亡,但越军明显处下风。
越国的指挥船上,有将领下令:“龙子队出击!”一拨彪形大汉,上着短袖衫下着短裤,断发纹身,手拿铜斧等物,悄悄跳入水中。吴越百姓沿海而居,靠打鱼种稻为生,其服饰有别于中原列国。不着长裤,以便涉水游渡,爱着短袖衫,以利撑船。截断从额前到两鬓的头发,其余梳至脑勺为椎髻。纹身图案,灿然成章,出于蛇龙崇拜,以像龙子,下水捕鱼时以防水禽伤害。
他们靠近吴军船只,对其船底乱砍乱凿。然其船底多有铜皮包裹,不易开凿。不久,同样断法纹身的吴国水鬼也下水,双方在海底激战,手脚和凿斧并用,惊心动魄,鲜血把海水染红。须臾,终有一艘战船漏水,船上的吴兵并不惊慌,他们是水陆双栖勇士,可越国水鬼死伤大半,余者纷纷游走。水面上,吴国仅有两三艘着火,可越国船队多半着火。有三两着火的越国战船,视死如归,顺着越刮越大的东南风,开足马力,企图撞向吴国战船。不料,从对方的船舱处伸出巨木,把它死死顶住。更有甚者,几十号吴兵齐抱巨木,共同发力,硬是把越船撞沉,霎那间,哭喊声成片。水战打得惊心动魄。
吴越之地,丘陵众多,水网密布,兼之树木成荫,于此作战,可谓险像环生。灵姑孚所领的人马,渐渐抵挡不住舟师,随着他们强行登陆,也就溃不成军。而越王允常所领的人马,被前后两股势力所缚。尽管阵前大发奖罚令,终究回天无力。
越王终于收兵。舟师开进汪洋,绕道回越国。至于步兵,有人跟着越王跑,有人丢盔弃甲当逃兵。一行人退到檇李,有些许守军接应,却不敢出城与吴兵言战。
吴国水陆两师会合时,吴王打算乘胜追击,孙武建议不可。吴王说:“军师所欲言者,穷寇莫追乎?可寡人只想乘胜洗劫檇李,以做军用。”伍子胥上前做和事佬,说:“大王,穷寇确实莫追,多保存一份实力,以便今后伐楚。若想洗劫,何不等到天黑,乘其防守松懈时下手。”
到了深夜,檇李变成惨遭洗劫,多少青壮被拖走,多少女人被掳走,多少财富和粮食被带走,留下的是仇恨。正是这一战,拉开了吴越争霸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