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镜摇着头轻笑,低靡无奈的笑传进狐兮的脑子里,荡起圈来出了右耳。
见他近来常是这幅怪样,狐兮怔了几怔,几许心神不定亦是窜上心头,娇软的指尖探向额头,细细揉按。
她轻挑一眉,凤眸中暗流涌动,闷声不响地揣测:这老妖怪又出了什么心思,怎么像是得了臆症?
又思及往日无镜被戳了痛楚跳脚奔走的模样,狐兮面不改色,却徐徐垂了凤眸,把那份才生出的笑意掩了个干干净净。
将顿在额角的手垂下,又严严实实地笼进袖中,她闷闷沉吟一声,眉心微皱,转而慢吞吞地变了脸,毫不遮掩的露出沉思。
虽说狐君这微皱的眉同严肃挨不着边,可如此之端正的神色还是打头一次出现在她脸上!
无镜惊诧的瞪大了鹰眸,惊的一连后退好些个步子。
迷茫的光芒在他眸前一闪而过,旋即,层层牢不可攻的冰霜迅速凝结覆盖,生生压下那抹罕见的迷茫——他仍是那不可高攀的君王。
“在想什么?”等了半晌,狐兮也未说出个所以然,无镜无可奈何地卸了温柔笑面,冰冷着眉眼问狐兮。
狐兮温吞地掩嘴打了哈欠,才斜起慵懒的凤眸去瞧他,幽幽叹气,沉痛地对他道:“臣是觉得对不起太上皇啊!他临终前嘱托过臣,要臣不顾生死护您周全。这还未曾如何需要臣护您呢!您却您却……”
狐兮扶额,宽宽广广的袖子遮了面,甚悲切的说道:“这使臣往后如何面对仙逝的太上皇啊!”
无镜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瞧了瞧她,欲言又止。
节骨分明的手指蜷了又蜷,松了再松,无镜叹了息,终究平复了内心的翻涌:“这事往后莫要再提,你当真不问什么?”
狐兮:“......”
问什么?有什么值得她问的?不就是他方才捡到一盏上了年纪的琉璃灯吗?仙界的眼力向来好的东西南北皆不知,故才使得这丑灯仙仙皆争,不得安生。
狐兮懒散地打着哈欠,看向无镜的眸光似是疑惑不明。
无镜方才压制住的汹涌再次爆发,额间青筋狠狠一跳,一张脸白了发黑,黑了发红,红了再青。
他咬牙切齿:狐兮这个奸臣!同他装傻的本事是愈来愈不小了!
狐兮斜着眸子睨他的神色,默了默,亦是怔了几怔,不住的谓叹:无镜的脸竟还可以这般?往前的几十万年里,她竟一次都未曾见过!
左右细细想了想,狐兮支颔认真同他道:“玉帝还是平和些,听臣那不靠谱的婢子说——气多了,伤肾!”
无镜闻言却是低低笑起,冰冷的俊颜竟似冰雪相融,他薄唇微动,喃喃念起,狐兮却未曾听见。
她只管眯着凤眸停在旮旯里,眸色一副意料之中的平淡。
风又起,狐兮的玄色锦袍一如既往——随风而起。如玉的腕上,艳红艳红的流苏不经意般从广袖跳出,也随着发衣飘荡。风无声吞吐着世间的恨怨,来来往往,竟也络绎不绝。落叶簌簌,在这极静的周身之中,刺耳非常。
“玉帝,你可气恼过”狐兮蓦地问无镜,面色平平,更是连一丝眸光未留给他,一双懒散的凤眸仍死死盯那个地方。语气不知为何卸去了慵懒,轻快起来。
无镜闻言,挺拔的身形顿时一僵,他唇角爬上一丝苦笑,强忍颤声故作平淡的音线传进了狐兮耳中:“何事?”
她似是未曾听见无镜的应答,自顾自地应了声,这声响拉的延绵悠长。
顿了一顿,又缓缓笑道:“对,臣是要去的。”
无镜紧紧将唇抿紧。
“对否?玉帝,这是臣婢子要去瞧热闹时常念的。”狐兮半垂下眸子,伸手打了个哈欠。
无镜这下连眉间也蹙起了,面色阴沉起来。他内心叫嚣着,想要道破一切,可终究不得而已。
无镜启唇,念着要提点她几句,却只瞧见一头比方才更加凶恶的六目蜈蚣自地底窜出,她避闪不及,被它一尾甩下了林子,进了深渊。
狐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