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珊珊感觉自己太悲惨了,好好的一趟游玩最后竟以这种结局落幕,往背上托了托快要掉下去的张扬,莫珊珊简直欲哭无泪。
回到船舱,莫珊珊把背上的张扬往地上一扔,瘫倒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看着他呼呼大睡的样子,莫珊珊走过去狠狠地踢了两脚。
在邮轮的另一处,米拉跟道奇打开了视频电话。电脑接通之后,视频那头出现了一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精瘦老头,细长的下巴上留着一撮小胡子,两只眼睛闪烁着精明的光泽。
虽然远隔重洋,米拉和道奇依然能感受到老人身上传来的压力。他们拘谨地站着,打起十二分精神向老人汇报着:“我们在张扬身上搜到了一个带密码的U盘,可惜没有破解,不知道里面到底有哪些资料。”
老人沉吟了一下,开口问道:“你们确认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
“是的,先生。我在海里救的他,落海时张扬的头撞在了船舷凸出的地方,一直昏迷到医务人员到来才把他救醒。醒来之后看到我跟米拉小姐也像是不认识一样,我看十有八九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老人点燃了雪茄,云雾缭绕中的烟火一明一暗将他的脸庞映照得一时红一时黑。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对他们下了最后的命令:“船到岸后,道奇把资料带回来,米拉继续跟踪张扬,想办法接近他,确认一下是否是真的失忆。”
米拉和道奇对着老人行了个礼,视频电话被挂断,老人的头像消失在了屏幕中。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台照射在张扬的身上,他抖了抖细长的睫毛缓缓睁开了双眼。脑袋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伸手揉了揉脑袋,他转头打量起所处之地。
一个不大的客舱被一片薄纱分成了两块,他所在的地方比较宽敞,除了放着一张大床和一个沙发外,电视、电脑桌和衣柜全都有,薄纱的另一边就显得有些局促了,除了一个大浴缸只能再容下一个抽水马桶。
他从沙发上爬起来,感觉嗓子里干得快要冒烟,蹒跚着走到床边拿起杯子里的凉白开灌了起来。
莫珊珊迷迷糊糊听到耳边响起了“咕咚、咕咚”的声音,她掀开杯子眯着眼睛往外看。
张扬喝水的时候,看到床上铺着的被子动了一下,接着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里面露了出来。
“啊!”
张扬和莫珊珊两人大眼瞪小眼,同时受惊。莫珊珊裹着被子往后滚了一下,直接翻到了床下。张扬吓得腿一软,床头柜上的水瓶、水杯掀翻落了一地。
“你、你是谁,怎么在我家?”
张扬趴在床的这头朝另一边的莫珊珊问道。
“什么?!你家,这明明是我的房子好不好,你才是非法入侵的那个人吧!”
莫珊珊气得跳起来,被子滑落。原来她害怕晚上张扬醒来看到自己的身体,一晚上除了拿被子蒙着自己外,还穿着衣服和裤子。
她绕过大床来到张扬面前,伸手扯着张扬的耳朵说道:“臭流氓,快说你是不是在装模作样,现在有没有想起什么!”
张扬捂着耳朵直喊疼,不敢招惹这个疯丫头:“姐姐,我错了。你快放开我,我不知道你要让我想起什么。”
“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叫什么,从哪儿来,家里还有谁?”
“我叫张扬,从小就在美国念书,妈妈在我大学的时候去世了,现在孤身一人。”
莫珊珊听到他记起了自己的名字,心里一喜,脸上笑逐颜开:“还有什么?比如你在什么地方住,认识哪些朋友,工作的地方在哪里,爸爸是谁?”
张扬眼神黯淡下来,一脸迷惘地对她摇了摇头。
莫珊珊松开他的耳朵,颓然地坐在床上,轻声喃喃着:“果然是因为我失忆了吗?”
张扬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得安静下来,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莫珊珊脸上的颓废一扫而光,她拉起张扬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的,以后你就跟着我,回了上海我就安排你住院接受治疗。”
张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张扬和莫珊珊就这样在船上凑合着住了两天,第三天中午吃过早饭,前方渐渐出现了地平线。
站在岸边莫珊珊冲着城市的方向张开了手臂,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我黄世仁又回来了!”
莫珊珊不理会旁人的感觉不代表张扬也可以,身上背着大包小包的张扬受不了旁边人看神经病的眼神,拿起包包挡着自己的脸,他不知道的是,这样怪异的举动反而比神经病更像是个神经病。
下了船,张扬寸步不离地跟着莫珊珊。在一个绿化面积达到32%的小区里莫珊珊拥有一套两室一厅的小窝,一进门房间里布置成粉色的风格,一看就是女孩子独住的地方。
张扬把东西往地上一扔,在房间里里走来走去开始参观自己的新房,客厅里摆着一台钢琴,上面的灰尘掩盖了它本来的颜色。一个比较小的屋子里贴满了明星海报,墙上挂着一把木吉他,书架上除了经济管理专业的书籍就是一些乐谱和工艺品。
张扬从小房间退出,来到另一个房间,刚把走到门口就被莫珊珊把门拉上,她瞪着张扬说道:“有你这么冒失的人嘛,随随便便就进人家姑娘的闺房,这要在古代,早被衙门拖到刑场咔嚓掉了。”
“好、好,我不看了行吧。”张扬嬉皮笑脸地举着手向她投降,心想:反正日子长,以后总会有机会进去的。
张扬转身进了厨房,莫珊珊赶紧溜进去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房间被全部装成了粉色和蕾丝的样式,很像童话里公主的城堡,粉色的床单上摆着她的许多贴身衣物,怪不得刚才要慌慌张张地阻止张扬进来。
“呀,你家里有男人?!”
听到张扬在外面慌慌张张地喊叫,莫珊珊把衣服往柜子里胡乱一塞跑了出去。等她来到阳台上才发现,张扬从晾衣架上摘下几件男士的衣服正在自己身上比划。
莫珊珊发觉自己现在一惊一乍都快要被他吓成神经病了,瞪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是我买来吓唬小偷的,网上不是有那种帖子说独居的女子窗台上挂一些男人的衣服容易让小偷误会这家有男人嘛,所以我就买来试试。”
“嗯,挺适合我的,以后不用假装了,我就住这儿了。”
“你想的美,我给你在附近租个房子。”
“这可不是对我负责的态度!”
张扬说完,拿起这些衣服,傲娇地走回了小屋里,留下气鼓鼓的莫珊珊咬牙切齿。
这些衣服全是从网上淘回来的,款式都按照店家推荐的当季爆款,所以当张扬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莫珊珊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本来就身材修长匀称的他换了身合体的衣服立即从一个落魄青年变成了小鲜肉。
张扬把换下来的旧衣服往莫珊珊怀里一扔,莫珊珊正要发火,看着他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里一软:谁叫我欠他的,明天得赶快找医生把他治好,我也省得天天给人家当保姆。
“臭小子,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给别人洗衣服呢,要不是看在你颜值好的份上,我今天非叫你把这些脏衣服都吃了!”
莫珊珊把衣服扔到洗衣机里,对着客厅沙发上的张扬做了个凶狠的表情。
第二天一大早,莫珊珊把熟睡的张扬叫起来,赶着第一趟班车去了医院神经内科。为了能够快点甩掉这个“拖油瓶”,从来没有九点以前起过床的莫珊珊硬是排在了候诊室的第一个位置。
两个人在门外的椅子上等了两个小时大夫才进了诊室,莫珊珊拉着张扬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坐在椅子上任由医生摆布。
张扬像是木偶人一样按着医生的要求做CT,做脑电波,抽血化验。一上午忙忙碌碌,把所有的项目都检查过后他们累得快要虚脱一样。
下午的时候护士小姐通知他们检查结果出来了,张扬和莫珊珊来到诊室,还是上午的那个大夫拿着他的化验结果看来看去,一张脸上全是茫然,嘴角颤抖,额头上往外渗着细密的汗珠。
“大夫,我弟弟的病情怎么样?”莫珊珊开口打断他。
“嗯……”医生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对他们说道:“姑娘,你最好有心理准备,你弟弟这种情况属于典型的选择性失忆症。据临床试验发现,所有的选择性失忆症患者全部是头部收到冲击后丧失了脑海里的其中一部分记忆,其它的身体机能或是表达、统筹等能力全都正常,只是遗忘了让他觉得痛苦的那部分记忆。”
“那他是吃药还是做手术?怎么找回他丢失的那部分记忆。”
“想要找回记忆其实也不难,只需要再现或者想办法勾起他对那段记忆的共鸣,刺激他的大脑皮层就可以很容易让他想起所有的事情。”
莫珊珊看了看旁边一脸凝重的张扬,扭头对医生说道:“大夫,这样说来除了让他再回到那种痛苦环境中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那就只能靠他自己修复受损的记忆了。”
“单纯让他自己修复的话,需要多久才能够回忆起所有的事情?”
“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一辈子,那只有上帝才会知道了。”
医生刚说完,办公室的门被人关上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
莫珊珊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带着张扬跟医生道别,出了办公室她抬头发现走廊尽头一个金发女郎的背影有点似曾相识,只是现在她的心里乱成了一团,没工夫上去探究。
张扬跟着莫珊珊离开了医院,从医生办公室出来之后莫珊珊的脸色就阴沉的十分吓人,张扬知道自己的记忆丢失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困扰,想开口安慰她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毕竟自己才是那个受害者。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着、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