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女此时的心情有点不好,在轿子中睡觉被个小乞丐吵醒,投了个自认最得意的毒,却没起到预期的结果,再想想昨日被临时交待的任务,火女现在可真是火大了。
轿子在迎宾路上,本就距离来福客栈不远了,加上火女一时气愤,催促着轿夫加快速度,转眼就来到了客栈门前。
四个轿夫都见识过轿中人的古怪脾气和狠辣出手,更是捉摸不透她的脾气,轻轻放下轿子,四个人互相看来看去,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掀轿帘。
轿子里的火女觉察到轿子已经被停放下来,应该是到了指定地点。但坐在轿子里,迟迟不见有人来给自己掀轿帘,不禁又开始窝火。大眼睛转了一转,伸手一把扯掉眼前的轿帘,伸着懒腰自己钻了出来。
轿子外的四个轿夫还在推托谁去给掀帘,却见一个火红的俏丽身影从轿子中蹦了出来,那模样,彷佛一只慵懒的猫刚刚睡醒,四个轿夫都看直了眼。
火女钻出轿子,转了半圈,在轿子斜后方发现直勾勾盯着自己的四个轿夫。火女笑盈盈的一只脚撑地,一只脚踩在轿子上,懒洋洋的将整个身子也靠在了轿子上,然后仔细端详眼前的四个人。
“没有理由,就是故意找我麻烦啊!”火女对没人来给她掀轿帘,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不等几个人反应,火女轻轻从手中扬出一把粉末,四个轿夫忽然面色灰白,眼角不断向外冒血。他们双手紧紧捂住双眼,嘴里一边用力的嘶吼,一边不停嚷着“看不见了,看不见了”。
一旁的火女却瞧的开心,似乎对这次的表现很满意,捂着嘴,笑得花枝乱颤地向客栈走去。
火女慢慢踱步进来福客栈的大堂,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大堂里大部分的桌椅已经被打得破烂,地上还横七竖八的躺了一群壮汉。
然而,无论是破碎的桌椅,还是躺在地上受伤的壮汉,仿佛都没被火女看见眼里。她依旧嘴角含笑的慢慢在厅堂转着圈,还顺便踢开倒在路中,或死或伤挡了路的人。
火女在大厅里晃了两个来回,最后,停在一张还算完整的桌子面前,面露嫌弃的坐下。坐好之后,也不管这里的环境,伸出手指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敲打,不耐烦的叫道,“掌柜呢?要好酒好菜。”
掌柜本是拉着老板娘躲在柜台后面的,直到景然离开后,才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结果刚刚走出柜台,还没活动好麻木的筋骨,又听到门外有男人的哀叫,吓得连忙又躲回了柜台后面。再抬头看时,只见一个漂亮的小姑娘闯进了客栈,掌柜还没有机会担忧客栈的场景会吓坏这个小姑娘,却见她对此狼藉的场面视若无睹,还自顾自的要酒菜,掌柜感觉自己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犹豫片刻,掌柜还是从身边的柜台里取出平常预备好的酱牛肉,又提了一壶酒,颤颤巍巍的端来,放在火女面前的桌上。看到火女拿起筷子就大剌剌的吃起来,连忙悄悄退回到柜台后,重新躲到老板娘身边。
可是,此时的老板娘却变了脸,她不再是刚刚躲在柜台后,甚至不敢多瞧一眼的胆怯样子,而是皱着眉,慢慢站直了身,稍微整理了下褶皱的衣服,满面怒容的向火女走去。
老板娘是个风姿绰约的中年女人,即使每日在客栈里的奔波粗糙了她的皮肤,但眉眼里流露出来的风韵,使得她看上去从骨子里散发迷人的风采。能够娶这样的女人为妻,掌柜觉得比客栈的生意兴隆还要值得庆幸,平时更是呵护得如同掌上的珍宝。
掌柜看着老板娘脚步坚定的走向火女,可是惊得够呛。待反应过来,想要去拉回老板娘时,她已经坐在了火女对面的椅子上,还摆出一副责怪的神情,瞧着吃得正香的火女。
火女的余光瞥见对面坐了个怒视自己的人,也不生气,只是抬头撇了一眼对面的人,然后低头继续自顾自地夹起一片牛肉,嚼的分外香。直到她喝光了杯中的酒,而老板娘又挪开了她面前的酒壶,火女才皱着眉头,一脸不悦地正式看向老板娘。
火女眯着眼睛,凝视了老板娘许久,撇着嘴摇摇头嘟囔着,“不认识呀。哪来的老女人,来抢我的酒?”说完,又低头吃起牛肉来。
老板娘忍无可忍,指着火女大声喊道,“火丫头,你别这么嚣张。这次截杀任务毁在你手里,看你要怎么跟谷主交待。”
火女再次抬头看向对面的人,故作夸张的惊讶道,“呀,是墨姑姑呀。”然后一脸可惜的叹道,“你怎么老成这样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老板娘接二连三被火女提到自己容颜老去的事实,这正是她最近的心病,终于不顾形象的拍着桌子咆哮,“死丫头,你等着看谷主怎么收拾你吧。”
火女放下手中的筷子,用手腕支着下巴,微微向前探身,靠近对面的老板娘,虽然嘴上仍挂着笑,可双眼中迸射出的凶光,却十足的震慑到对面的人。她一字一顿的说,“墨姑姑被派出谷的时间太久了,可能不知道,现在的谷里,已经没有人敢对我拍桌子大叫了。”
老板娘听后,身体不自觉的向后一凛。再看向火女时,她已经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的神态。老板娘稍稍稳定下心神,强作镇定道,“三日前,我收到谷主来信,信中交待,画像中的三个年轻人会来此投宿,让我部署好一切,等你来解决这三个人。同样的指令,你应该也接到了吧?”
火女仍旧低着头认真吃午饭,漫不经心的接话,“哦,好像是有接到这样的指令。”火女喝掉手中的酒,又夹了片牛肉塞进嘴里,边吃边说,“那个毒女实在太笨了,还得劳我大驾来帮她清路,扰的我连懒觉都没的睡。”说到这里,盘中的牛肉已经被吃光了,火女才抬起头懒洋洋的看向老板娘,“哦对了,墨姑姑,你把那三个人藏哪儿了?”
老板娘听到火女反过来责问自己,真是气得火大,双手叉腰,摆出这么年老板娘的泼妇状,大吼,“你还好意思问我?我昨晚明明派人送信给你,要你辰时赶到客栈,你怎么现在才出现?”
火女眼见老板娘发火,连忙嬉皮笑脸的安慰她,“墨姑姑别这么大火气嘛,这么漂亮的脸蛋要是被气老了,多可惜啊。”然后又摆出无辜的表情,眨着大眼睛继续说,“火丫头收到墨姑姑的信啊,特别认真的准备来着。今儿早早就起了,辰时没到我就出发了。”
“什么?辰时才出发?我让你辰时赶到,你辰时才出发?”老板娘简直被气的手舞足蹈,又怕自己的花容月貌被气老,只得又冷静下来。深吸了口气,强忍着放慢语速,“就算你辰时出发,他们三人并未起早离开,你也赶得及的。怎么现在才到?我给你请的赶车马夫,可是这城里最好的了。”
“哎呦,快别说你请的马车了。”火女拧着眉毛抱怨起来,“你那车夫把马赶的,就差飞起来了,从鬼绝谷赶来时,就坐的我好不舒服。我昨晚特意找了顶漂亮的轿子,雇了特别壮的轿夫把我抬来了。墨姑姑,那顶轿子我就留给你了,火丫头对你,是不是特别有心?”
“你……”老板娘被气的实在说不出话来,又无计可施,绕着桌子转了两圈后,用手指着火女道,“好,好,你自小跟毒女针锋相对,我就管不了你俩。这次,你故意不执行谷主吩咐的任务,可别怪我偏袒不了你了。”
火女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冷冷的接道,“墨姑姑不是管不了我和毒女,是根本就不想管吧。即使我被她毒的快没命了,你也只是袖手旁观,从来不向姑姑说明情况。”
火女想起小时候,被毒女施毒后垂死挣扎的情形,她向站在一旁的墨姑姑求救,而墨姑姑只是冷眼旁观,丝毫没有停下手中的活。火女想起往事,一股怒意涌上心头,脸色更加阴沉,冷声道,“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墨姑姑终于学会向姑姑禀告了?”
老板娘看到火女因愤怒而更加红润的脸,不禁感到后背一片寒凉。虽然自己不在鬼绝谷多年,仍旧听说火女在谷中无人敢惹,甚至公然冲撞谷主的事,也做的出来。得罪如今的火女,恐怕不是个明智的决策。但她又自认有理,更不敢担下这么大的责任,便再次摆出无所畏惧的样子,理直气壮道,“我只是向谷主禀告事实。就是因为你耽误了时辰,才破坏了计划。如果毒女因为这三个人取不到土灵珠,谷主定要重罚你的。”
火女听后,低头想了一下。再次抬头时,眨着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用很诚恳的态度对老板娘说,“墨姑姑,这是你的疏忽啊,姑姑怎么会罚我呢?是你昨晚传消息给我,让我在未时赶到客栈的。可是当我到客栈时,却已经不见那三个人的踪影了。墨姑姑,你是不是离谷太久,都不会办事了?”
老板娘听后心中一惊,脸色微变,随即冷哼一声,“我自会到谷主面前和你对质。”
“对质?哈哈。”火女放佛听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大笑道,“可是,你们办事不利,都已经被我杀了呀。”
老板娘大惊失色,脸色渐渐煞白起来。她无法把眼前这个冷酷无情的火女,与当年那个气若游丝的问自己“墨姑姑,她们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啊?”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洗礼,她终于也成长成了她眼中的那些恶魔。老板娘转身想要逃跑,一条火红色的长鞭已经紧紧缠在了自己脖子上。
掌柜自打看到自己的夫人一反常态的一系列举动后,就没再能从柜台后站起来过。他不可思议的听着老板娘和火女的所有对话,心中已经渐渐明白自己夫人的不寻常身份了。可是,当看到这个跟随了自己多年的妻子,被火女的长鞭勒的喘不过气时,还是不假思索的挺身而出。情急之下,他抓起身边的算盘,就向火女砸了过去。
可是,这随手掷出的算盘,却失了准头,连火女的衣角都没有碰到。掌柜的这一手,不但没有丝毫阻碍到火女手中的长鞭,反倒更加惹恼了火女。
老板娘双手用力拉扯脖子上的鞭子,从嘴里勉强挤出“不要”。
火女慢慢转动眼珠,斜眼撇向柜台后的掌柜,倏地抓起桌上的一根筷子,正眼都不瞧一眼,径直刺向掌柜。
老板娘再看掌柜时,只见他已被一根筷子从口中插入、头后贯出,面容惊恐的被钉在了身后的墙上。老板娘早已被火女的长鞭勒的喘不上气来,手上的力道也渐渐消失,看到自己的丈夫也被火女残忍的杀害,终于绝望地放弃了挣扎。
又过了一会儿的时间,老板娘的尸体,也软软的瘫倒在地上。
火女收起手中的长鞭,目光在大堂中扫了一圈,静静的观察了一下地上躺着的那些壮汉。发现这些人中,大多数只是受了重伤,并没有死,撇撇嘴角,翻了个白眼,摇着头叹道,“真是麻烦。”说完,仍像进来时一样,慢悠悠的向客栈外走去。
在踏出客栈门口时,火女突然翻转手腕,回身向客栈内拍出两掌。两条炽烈的火焰自她的手掌窜出,击到木质的桌椅上,整个客栈大堂瞬间燃烧起来。
火女转到客栈后院,从马厩里挑了一匹健壮的骏马牵过来。再回到迎宾路上时,整个来福客栈都燃烧起来了。火女回头望望自己的“杰作”,拍了拍手,满意地笑了笑,愉快的骑上马,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