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卓蜚蜚刺中的景然被扔在冰窖中,过了快半个时辰才被云非凡寻到。抬回房间时的他,已经奄奄一息了。
闻讯赶来的卓玄青和云王爷也匆匆连夜请了大夫来医治。虽然勉强缓解了失血的症状,但对于伤及心脉,大夫们纷纷表示回天乏术。
大家沉浸在无能为力的痛苦之中,心急如焚。虽然都发现了卓蜚蜚的失踪,却没有人愿意去猜测事情的发展与她有什么联系。
终于,卓薇薇忍不住哭喊道,“我以为经过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姐姐已经改邪归正了……我以为她今天只是怄气才不肯救我……谁想到,她居然、她居然忍心对然哥哥痛下杀手……她怎么忍心啊……”
云非凡温柔的拍着卓薇薇的后背,安慰她。
卓玄青垂手顿足,“这个孽障,我真该打死她。”
云王爷也安慰他道,“蜚蜚错的太深了。可现在,我们应该想办法救然儿啊。青弟,难道他真的没有办法了吗?灵珠也不能?”
卓玄青沉痛地摇了摇头,“不能,现在我的功力不足以催动灵珠的力量为然儿治病。”
一旁的云非凡听到这里,赶紧拉住卓玄青的手臂,“师父,我可以,让我试试吧。”
卓玄青回头望着云非凡,“非凡,催动灵珠的风险太大,如果不成功,你们两人都会送命。即使成功了,你也会像为师一样,功力散尽,成为个废人。”
云非凡坚定的看着师父,“师父,我和景然情同手足,为了他,功力散尽又有何不可。只要能救他,就算要我的命,这个风险也愿意冒。”说完,悄悄瞥向一旁垂手的父亲。
云王爷望着云非凡坚毅的神情,拍了拍他的肩膀,点头道,“非凡,你有这个心,父王支持你。”
卓玄青面露为难之色,两个都是如同亲生儿子般的徒弟,一个生命垂危,另一个可能因为救命变成丧命,这要怎么做选择。
正在为难之际,听到被争执吵醒的景然喊师父。回身发现,景然微睁双眼,走近听到他说,“非凡……不能……玄机剑……”卓玄青突然神色一亮,赶紧半拖半抱的将景然带到书房中的密室。
待密室中的灯盏全部被点亮,不明所以跟来的云非凡父子才看清,原来这间密室是专门为修炼玄机剑顶层剑法设计的。密室四周墙上刻满了玄机剑法第八、九、十层的心法、剑诀。景然如今已经达到第九层,都是在这间小小的密室里参透达到的。
可是,如今,把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放在这里,要他修炼这世上最顶尖剑法的最高一层,却实在让人费解。
卓玄青无暇顾及一脸茫然的云家父子,将景然放在密室中央,摆好打坐的姿势,示意云非凡父子,一起退出密室。走出书房,甫了甫情绪,卓玄青才缓缓道出原因。
原来,玄机剑法第十层的修炼法十分异常,要将前九层积累的所有真气逆转,这也相当于把毕生所习惯的气息反过来,稍一分神出错,就会气血错乱,走火入魔。所以除了玄机剑的创始人外,多年来始终没有人能够修炼到第十层,因为即使修炼到第八、九层都已经难逢敌手了,也就没有人愿意冒风险继续修炼了。
但按照这种修炼方法,景然现在气息微弱,体内的真气几乎散尽,无疑是最适合修炼最顶层的时机。况且,一旦修炼成功,景然也会从死亡边际挣扎回来。虽然景然刚刚修炼到玄机剑第九层不久,但卓玄青相信以景然优越的自身条件,要修炼顶层剑法渡过这次难关,是目前最适宜的方法。
就这样,卓府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太平生活。只是,大家的脸上似乎挂满了忧愁。同时,卓盟主派出几名侍卫高手,秘密打探卓蜚蜚的下落。但一个月的时间渐渐流逝,始终没有任何有关她的消息。江湖上,也没再听说过有关火女的任何动作,大家更加确信她已经在晋王府中随金灵珠一同葬身陷阱。甚至,整个鬼绝谷都好似销声匿迹般,不再有任何祸害武林的行动。
只是,卓蜚蜚逃走几日后,卓薇薇慌张的跑到卓玄青房间禀告,说蜚蜚逃离卓府的当天,还是拿走了金灵珠。不管她再怎么相信姐姐已经改过很多,有朝一日定会摆脱魔道回归正途,发现此事后也渐渐感觉自己在自欺欺人。
卓府中另一个有所改变的是云非凡,他责怪自己之前一直疏于习武,每天只是痴迷于附庸风雅。情同兄弟般的景然倒下了,云非凡更加感受到照顾卓府上下的责任,主动承担起肩上的重任。云王爷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有担当,亦是非常满意。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云非凡在卓玄青的帮助下,也将玄机剑冲破了第七层大关。
一个月来,景然始终没有走出过密室。只有师父卓玄青隔三差五的送些清水和馒头过去,而且为了怕影响景然修炼,只得从与书房连通的另一个小洞口递进去,因此,无从得知他身体的恢复状况。
每次把食物放到洞口之后,卓玄青都小心翼翼的趴在洞口仔细听密室内的呼吸声,直到确认清晰的听到,才肯放心离开。渐渐的,从密室中传来的呼吸声从虚弱的加强了力度,从气息不匀变得平缓均匀。卓玄青紧紧悬着的心,才逐渐放了下来。
密室外的一个月后,七月十五,又到了每年一度的武林大会。因为大家都以为金灵珠随火女消失了,鬼绝谷主想要修炼神功的计划不期而终了,况且最近两个月来,鬼绝谷好似消失了一样安静,大家在大会上都纷纷表示,庆幸终于避免了这场武林浩劫。
虽然这一年因为提防鬼绝谷对五行灵珠的筹集,损失了不少拥有正义感的武林人士,虽然鬼绝谷的老巢还是没有被查找出来,谷里的恶势力还没有被斩草除根,但从鬼绝谷损兵折将、计划落空来看,大家对如今取得的成绩已经颇为满意,能够平静的在江湖中生活,是每个武林人士的夙愿。
卓盟主实在不忍心破坏大家刚平稳下来的心情,在武林大会上并没有挑明事实的真相,而是祭拜了为此牺牲的各派弟子,以及表达这次同仇敌忾团结一致的感激。
唯一令与会的各派人士感到奇怪的,是今年的武林大会结束后,卓盟主没有像往年一样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人,甚至连客套的挽留都没有,就客气礼貌的将大家送走了。幸好会议结束的时间早,卓盟主提前为明日启程的人预定了客栈,不至于让毫无准备的一些帮派差点留宿街头。
莫名其妙走出卓府的人群私下里悄悄议论卓盟主的不寻常。
“卓盟主出了什么事情?”
“肯定是大事啊,卓盟主那么沉着冷静的人都沉不住气了。”
“鬼绝谷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呀,不应该再有什么比这个还棘手的事情了。”
“我猜啊,应该是家里的事吧。”
“别瞎说,人家卓夫人可是岳郡主,怎么可能拿家里的琐事让卓盟主烦心。”
“我也只是猜啊,你没看云王爷今天都没参加大会吗。”
“你这么说也是啊,卓盟主最得力的弟子也一天都没见人影,只有云世子偶尔看到过,可是也不像往日里那样神采奕奕,好像在担忧什么。”
“会不会是卓家的千金啊,听说那个千金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反正应该不是江湖上的事,我们就别在这随便议论了。”
“想不到卓盟主也会因为私事而在武林大会上影响心情,看来谁都不是圣人啊。”
……
虽然大家这样的议论很快被传到卓玄青耳里,但他仍不忍心更无力解释当下的状况。一个让人提心吊胆的鬼绝谷,五颗可能会颠覆武林的灵珠,一份难以启齿的卓蜚蜚身世…如果把事情的真相说给天下听,情况会比现在好吗。
所以,卓玄青选择沉默,但事关重大,他还是决定在会后留下几位武功高强的首领在卓府过夜,并坦诚相告了事情的经过。
几位掌门、帮主在卓盟主深深自责的懊悔声中,纷纷答应伸以援手,若是鬼绝谷主真的今晚来袭,定会拼死守卫武林正义。卓玄青除了反复表示感激外,也不做多的安排,吩咐管家在晚上暂时遣散家仆。
七月十五,夜幕降临,前来赴会的武林人士都早已散去。白日里热闹喧哗的卓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白天会议的场所还没有彻底打扫干净,却不知道为什么已经没有仆人在干活了。更不寻常的,是每夜巡逻的侍卫们好像也选择在今晚偷懒,别说一列,连一个人影都找不到。
偌大个卓府庭院,一个活动的物体都见不到一个。院子里死一般的沉静,静得异乎寻常,仿若十七年前卓玄青刚踏入西厢院的那一瞬间,这种静,带着一种血雨腥风即将到来的暗示。
打破这片寂静的是一个火红的身影,从院子的围墙外直直飞向了卓府庭院的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