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悬,夜还未深,邺都向来文士极多,街铺的买卖此刻更是热闹,青石大道上一辆马车正由着车夫赶着慢慢朝宣文侯府驶去。
马车整架由上好的黄花梨木制成,刻花镂空,贴饰金箔,连着驾车的马都是一对没有任何杂色鬃毛的高大壮马拉着的。马车的帘外隔着的小木门上挂着两个琉璃刻金做的小灯笼,门帘之下,雕有‘云月’二字的象牙牌随着马车行驶而微微摇动。
云月是大公主燕娇未出嫁时候的封号,这是当朝大公主、宣威将军之妻的舆驾。
“表姐,你说,那个李容歌真的会嫁去陈家吗?她如果嫁去了陈家,那是不是她的外公他们就不会再来我们家了?”
李容杳装作一脸天真的问着燕娇。
“那是当然,容杳,你要记住,你才是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女,那个李容歌,不过是死了母亲的孤儿罢了。”
燕娇一脸不屑。
“我的母亲是宫里的娘娘,我是当朝的公主。你母亲则是四品大员的嫡亲女儿,你父亲是实打实的世子爷,如今虽然在翰林供职,职位略轻,但已经是注定的未来侯爷了,有着你外公家和我们的打点,到时候肯定会进官的,少说也得是三四品吧。你的哥哥李容宣,是侯府的嫡长子,将来哦,是板上钉钉的世子!”
燕娇将这里的关系掰碎了,细细的分析给她的小表妹听。殊不知,这话她已经在她的母亲刘倩那儿听过不知道多少次了。
“而那个李容歌还剩下什么?她的外公虽说是尚书,但是已经告老了,做不得数。父亲虽说是个柳州府丞,家里的兄弟个把个,但都在外边,能顶个什么用?她李容歌在府里,就这么一个人带着那几个婢女婆子,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燕娇说着,不禁嗤笑。一副指点江山的语气,仿佛简单的不过弄死一只蝼蚁一般。
马车里挂着一串金片儿,碰撞的时候发出泠泠的声响,熏了淡淡的蔷薇香,锦缎靠枕,一张长形桌上时令瓜果小吃一应俱全。
李容杳捻了一粒酸梅入嘴,这梅子是用蜜腌的,取出来的时候淋上了陈皮汁和冰糖烧煮的糖水,一入口,酸酸甜甜,令人欲罢不能。
“去年他们真是欺人太甚!早点滚出侯府也好,看着就不舒服。”
李容杳眉间厌色不减,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却将她这一家子的记仇学了个十成十。
她仍然记得,去年卢家的人回京述职的时候来了他们侯府,说是要带礼物给侯府的嫡长女。她也不知道那些人是卢家的人,但是每次有人登门拜访的时候,礼物都是给她的。
毕竟她的娘亲是如今的当家主母,哥哥是嫡长子,她自然是嫡长女了。
至于李容歌?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在府里混吃混喝的乞丐罢了。
于是她就将东西收了就都搬到了她院子里去了,她头一回见到南方的那么多精致好看的小东西,喜欢的不得了。还没拆完呢,就见着一堆人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身边还带着李容歌。接着她就被一个老婆子阴阳怪气的骂了个不懂礼数,气得她当下就要去掌嘴了。
一想起李容歌,李容杳心里的无名之火就越烧越旺。
紧着她又想到了陈家,陈家有钱,很有钱。陈家是幽州的首富,生意往来,通达天下!
她当时一听娘亲要把李容歌许配给陈家的嫡子,她就不高兴了,凭什么要让一个在他们家蹭吃蹭喝的乞丐嫁到一个那么好的人家去?她觉得许配给看大门的李家家生子的那个儿子就可以了,到时候也给她们侯府看大门,把这些年在李家的用度吃喝都使回来!
不过,听说书里的描述,那些经商人家的儿女都是肥头大耳,满肚流油的,那个陈杉平肯定也是这样,这样,那个李容歌嫁过去才不会有好日子过。
李容杳满怀恶意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