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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夏楚国新帝自幼长在深宫,他并不是嫡长子,因母妃受宠一出生就受封襄樊王,所以从小政务和军事基本没他什么事,他得登大位纯属是外戚之力,真正该继帝位掌大宝的是他的哥哥,前太子雍州王,那位魔屠武陵王和朝中外戚重臣勾结,在已故夏楚帝的葬礼上诛杀了雍州王和几位亲王,矫诏拥了新帝登基,这才有了雍州王部属叛逃虞国之乱。

一个就知道玩的主,征伐之事从来没有参与过,最多挂个名出征,但人却还留在南郡的宫中,要不是依靠着两代夏楚帝给他留下的根基,这次征讨虞国,这位新皇帝怕是连个兵马都不会调动。

夏楚军主力分成南北两部,由相国羊侃和太尉萧大器领步马军围攻豫章城,计划拿下豫章郡后全面控制鄱阳湖周边地带,随后全军沿鄱水东进,深入虞国腹地后再与沿长江东下的水军会攻虞国都城建邺。

这个计划看着挺不错的,夏楚帝亲率水军搭载着包括龙翔军在内的马步军十余万,顺江而下,可把虞国一分为二,隔断江淮地区同建邺的联系,而南面主力则执行的占据虞国主要产粮区和腹地的任务,两路就算有一路不能达成战略目的,另一路也能给虞国造成极大的战略被动。

看似完美的计划,往往都是制定者瞧着好,要换个人去看,没准就是漏洞百出的,虞国衍武帝并没有看到夏楚国的计划,单从楚军的出兵方向上就大致判断出了敌军的意图,戎马三十年的经验摆在那,衍武帝一眼就瞧出这个战略计划的破绽了。

北路水军不是势不可挡的,长江也不是通畅无阻的,虞国的水军也是经营累世,在江州两岸更是构筑了大小水寨十多座,拦江铁索的计划也是早就准备了的,想顺江而下去建邺,可不是纸上谈兵说去就去的。

至于南路的夏楚军,没拿下豫章城之前,其实是画地为牢的,豫章城东靠鄱阳湖,湖里的水路可还牢牢的在虞国水军手中,就算是拿下豫章控制鄱阳湖,十来万的人马还要翻越莽莽的武夷山,翻山越岭的长途奔袭到建邺,八百里的攻击距离,难道虞国军队是吃素的吗?

夏楚国此次出兵最大的隐患,衍武帝也看的一清二楚,那就是分兵两路,没有集中优势兵力攻一路而破,所以他针锋相对的下令南线坚壁清野待守不出,集中二十万人马秘密在湖口展开,准备一举歼灭夏楚北线军团。

衍武帝开的御前军事会议定的作战方针很简单,南线必保豫章城,拖住夏楚军,北线集中主力力求击溃夏楚水军,然后挥师南下包抄豫章城下的楚军。

同样是计划,也有诸多的变数,自从衍武帝率军北上,在江州郡湖口的熙城摆下主战场,水军在大江上是互有胜负形成胶着战事,夏楚军的水军也不白给,皇帝就在最大的楼船青龙舰里坐着,楚军也是拼了命了,双方上千艘战船擂鼓开战,鼓角争鸣。

旷阔的江面上平虏、金翅、重楼等巨舰帆旗遮天,艨艟、斗舰、走舸往来如飞,拍舰、水车、水舫等舰捉对厮杀,舟倾楫碎,浮尸漂橹,飞石若雷霆临江,楼船被击中也是船舷折断桅杆倾颓,但见舟船接板,两军将士接舷血战,呼喝声响彻云天。

江风徐徐,刮得是北风,虞国水军是溯流而上,夏楚军是顺流东进,一个仰攻,一个就势,的亏的虞国水军常年出战,战斗力强战术多变,否则夏楚的楼船众多,还真的不好对付,自日出打到日落,两下里不分胜负,一时衍武帝也无法实现击溃楚军水军的计划。

江上两军激战竟日,而湖口虞军陆地大营却是寨门紧闭,全军固守营寨不出,敌军叫阵多用弓弩射退,并不列阵出击,这是衍武帝定下的战术,因为还是对夏楚龙翔军的忌惮,不想士气被敌人的重骑兵折掉,所以步战不接敌取守势是上策。

也怪了,这支嚣张跋扈狂妄至极的龙翔重骑兵,自打两军接战以来,并不曾露面。水战开始时,陆上楚军步骑精锐尽出,沿江列阵,内府兵、中卫兵、镇戍兵旗帜鲜明甲胄森严,最精锐的重步兵雍州却胡军在全军的最前面,槊戟如林,铠甲映日。

小方阵两千人,大方阵五千人,夏楚军一出就是倾巢而至,大大小小的阵摆了十多个,各步兵方阵间是轻骑兵来回的游走,整个步兵阵两侧还有足足万余骑的骑兵策应,这架势也是打算拼了老本的。

衍武帝坐镇湖口大营,瞭敌台上面不更色的听着奔驰不断而来的呈报,远处鼓噪若草原烈火而来的楚军在他眼中,丝毫起不到震慑作用,他对楚军的步兵战斗力是了如指掌的,那雍州却胡军在楚军里是最勇猛的,但在虞军的两支部队面前还牛不起来,瞭敌台下严阵待命的北府、丹阳二军,那可是连胡骑闻名都胆寒的汉家重步兵。

江面上熊熊燃烧的残舰断桅已经在暮色中渐渐沉入了波涛下,夕阳眼看就要落到水平线了,就在夏楚军步兵大阵开始鸣金收兵,士兵们转过身徐徐后退之时,衍武帝却下了一道出乎人意料的军令,诏命阳虎帅北府、丹阳两军出战,左骁卫大将军王元礼督三千弓弩手,一千具装骑兵策应。

夏楚军士兵们在原野上严阵以待了一天,站的是腰酸背疼的,饿的是眼冒金星的,一听收兵的锣声,没撒丫子就跑就很不错了,还军容严整的依次后退,很有个正规部队的样,但是说战斗力吗,那可是和休息了一天吃饱喝足精神头正足的虞国军队没得比了!

虞国大寨里鼓角喧天,寨门大开,手持四丈长矛和弧形包铁大盾的士兵们,呼喝着冲了出来,行军队形马上就展开成四方形军阵,一共两个方阵,每阵三千人,一千五百长矛手,一千短盾刀兵,五百弓弩手。

阵势是寻常的阵势,夏楚军断后指挥的左领军卫大将军步骁侯看了看,不以为然,他轻蔑地判断是因为夏楚军收兵了,虞国派点人出来做做样子给自己一天闭门不出收回点脸面的,所以他擅自做了个主张,下令四个步兵方阵就地停止前进转身待命,左翼五千皮甲具装骑兵攻击虞军。

兵过千,黑压压一片,兵过万就铺天盖地了,而这说的是步兵,若是骑兵五千一起催动了战马杀过来,那就只能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了,百年前胡骑十余万自幽并破城南下时,汉家兵士往往还没见到胡奴的模样,光是胡骑遮天蔽日冲过来大地都在颤抖的架势,就一个个的气散神夺了,不败的一逃千里的才怪呢。

打仗打的就是气势!气被夺了,神丢了,士兵哪里还有求战的心呢?五千夏楚皮甲具装骑兵黑压压地狂奔而来时,人马嘶嚎着,槊矛低垂着,漫天的黄沙激荡成了一朵一朵的黄云,江滩在颤抖,江水也被荡漾起一层一层的波浪。

换做是夏楚军,如果遇到对方的骑兵来袭,也是会摆出方阵,用长矛和弩箭保护自己,但必须是停下来,而今天虞国的这两支步兵方阵却没有停下脚步,让夏楚军大呼意外的是,虞国步兵竟然明显加快了整体前进的脚步,没错,刚才还是一步一步的走,现在是跑了起来!

当先的夏楚骑兵还略微迟疑了下,想勒住缰绳让冲击的速度慢一些,但是整支军团的速度已经到达了最大的冲刺速度,停不下来了,如果强行勒住战马,就会被后面如潮涌来的其他战马撞倒撞翻,被踏成肉泥的!

到了该放弩箭的时候,按照以往的冲锋经验和节奏,夏楚军骑兵们纷纷挂上槊矛,抽弓搭弩,刷刷刷步调一致的齐射,箭如飞鸿弩似流星,弩箭在空中极速飞行的声音甚至都盖过了战马的蹄声。

照惯例,步兵遭遇到骑兵的弓弩齐射时应该压低身子用携带的盾牌遮挡,但,这是惯例,不是虞国这两支方阵的惯例!他们明明都不是瞎子,看到了如蝗般飞来箭弩,没有停下蹲下,没有举起盾牌,他们跑得更快了!简直就像是和对方的骑兵们在比速度一样,看谁先跑到中间!

第一轮的弩箭还没有落到目标身上,第二轮的齐射又从颠狂的马背上发射出来了,还是撕扯着空气的刺破耳膜的尖锐声音,这声音就连在远处观战的那四个夏楚步兵军团的听起来都是胆颤心惊的,可这群虞国步兵太奇怪了!还是不躲不避,迈开两条腿,疯了一样的奔跑!

第三轮弩箭还没射出呢,夏楚骑兵们突然明白了!突然意识到了极度的危险已然临头了!虞国步兵急速的奔跑那是掐算好了时间的,正好利用马匹的速度和箭矢飞行的距离,利用自己反方向的冲击速度,致使射出的两轮弩箭都落了空,像一堆堆被割去稻穗的谷杆子,尴尬的插在黄沙里。

而就是这么两轮箭射的时间差,虞国的步兵已经几乎就要冲到夏楚骑兵的面前了,等到骑兵们意识到对方步兵毫发无伤的穿越了弓弩火力线时,他们都来不及丢下手里的弓弩去换上长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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