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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失落岁月

有妖兽居住的深山,比其他山林显得更加幽深原始,人烟稀少,更深露重。没有被长年累月踩踏出来的光滑道路,勉强能供人行走的贫瘠荒地,杂草遍地,荆棘丛生。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奋力用双手扒开张牙舞爪的错乱树枝,举步维艰的朝前、往里、向上一步步攀爬,雪白的小脚丫五指紧扣,抓住湿润的青草路,脚腕疲惫无力,稍一松懈,地上被滑出一条脚趾抓痕,紧张的抓住手边的一根荆条,稳住了下滑的身体。

小男孩浑身湿嗒嗒的,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露水,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头发尖滴着水滴,水滴从额头顺直滑下,从眼角经过泪沟流到脸颊,男孩一手擦拭掉水滴,继续赶路前行,不多时,便抵达一深邃山洞。

山洞中火堆还在燃烧着细小的火光,靠里一张平整的方形大石块光滑洁净,一看就有人常年居住在此。男孩跌跌撞撞,大口喘着凌乱的气息,带着一种熟悉感,直接四肢伸展躺倒在石板上,睁着空洞的双眼直盯着洞顶毫无规则的凹凸石峰,湿漉漉的衣服侵透着石头,水印晕染开来。

从更深处的里洞走出来的白色野兽,身姿优雅,缓步走到男孩身旁,用幽绿色的眼睛望着他,并没有发出声响。

“老师被咒杀了!”小男孩眼睛一眨不眨,用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平淡声音说出这句话。

“所以你就爬回山里来了。”白色野兽说出了人类的语言,不仅如此,在说着这话的时候已瞬间幻化成了人类男子的模样,一身耀眼的白色汉服袍衣,绸缎质感顺滑亮泽,银白色的长发稀奇异样。

“只是死了一个老师,我还要活着不是吗?”男孩翻身坐起,双手撑在石板上,脸庞上挤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人类有太多变数,不像九耳,可以一直陪伴我。”男孩目光涣散,空虚的视线里时间飞快流逝到八年后…

富丽堂皇,灯光明亮的辉煌大厅,四下充斥着暧昧的气氛,清一色紫色领带、白色衬衣、黑色休闲西裤装扮的男招待,面露喜盈的笑容,迎接着往来不绝的名媛富婆。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以取悦女性为主要服务的牛郎夜店。

在这看似姿色各异,气质神情却大体相同的男男女女中,唯有一位少年和他身边的男子异常引人注目,吸引了不少女客围绕。十八岁模样的少年慵懒的穿着白色衬衣,解开三颗纽扣,领带上的结扣被拉到了最低位置,宽阔的肩旁和凹深的锁骨让无数女客魂不守舍,然而这一切在那张精致的面容前,只能算是点缀,如星辰般的眸子泛着滢滢之光,黑长的微卷曲长发又显出几分野性张扬。和他一起的男子蓝色礼服套装配紫色领带,银白色长发向后束起,稍显细长的脸型五官突出,高挺厚重的罗马鼻带着微妙的距离感,男子并不多言,却一直在少年身边,似乎是他的保镖一般。

“晴明长得这么漂亮,你妈妈该是个大美人啊!”女客用沉醉的目光打量着少年,产生着各种联想。

诸葛晴明听她说到妈妈,不禁淡淡一笑,“如果真长得和我一样,我倒可以原谅她抛弃我的罪过。”

因接受了诸葛晴明落下之魂的闵月,脑里浮现的全是晴明的记忆,回想到这一幕时,眼里却噙着点点泪花。

“难道说,晴明是孤儿?”女客纷纷投来心疼的目光。

“是的,不过在场的各位姐姐都让我感受着母亲般的女性温柔。”这或许只算是作为牛郎的公关技巧。

“哎呀,晴明这样说,让我们都忍不住想要心疼你。”女客纷纷露出情·欲的娇笑,想入非非,陷进无法自拔的自我催眠和陶醉之中,那种感觉,和人们自认为的爱情很像。

白色的床单、被套以及白色的枕头,星级酒店标配的装修风格,家具陈设,诸葛晴明站在偌大的落地玻璃窗前,居高临下,鸟瞰着整个城市的夜景。作为牛郎这职业,被女客包夜也算正常。

“晴明真贵啊,可是总觉得这钱花得让人心花怒放,哪怕倾家荡产也愿意。”女客娇羞的说着,从背后抱住了诸葛晴明,将头埋在他宽阔的背脊上。

诸葛晴明嘴角微微上扬,用细长的双手轻轻扳开了女客抱住他的双臂,转过身来,“我怎么会舍得让您倾家荡产!”

“我就是为满足你们的欲望而来。”一边说着一边做到了椅子上,诸葛晴明翘起并不失礼的二郎腿,双手轻扣,放在膝上。

“如果我没看错,您父母双亡,婚姻不顺,有离异之相。”诸葛晴明话风陡转。

“你有调查过我?”女客惊讶的问到,带着警惕的心理。

“并没有,我是阴阳家诸葛晴明,测字、算卜、风水、解厄,只要你想知道的,今晚我都可以告诉你。”诸葛晴明一改之前的暧昧,清冷的说着。

“如果没有,我可能就要走了。”

女客自然不想让诸葛晴明离开,然而又不能霸王硬上,还好算卜一说女客都会比较感兴趣,以牛郎的外衣行算卜之事,盈利颇丰,诸葛晴明屡试不爽,在来到诸葛算卜屋前,几乎就是这样随便度过的。

诸葛晴明送女客至门口,九耳抱着双臂靠在外墙,一脸郁闷之色。

“你从山上下来,就做这种事?”

“要不然做什么?”晴明和他一起靠在墙上。

“切,我讨厌人类的味道,我回去了。”九耳可不想一直陪着他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

“回去就没有酒喝了。”诸葛晴明深知妖兽的简单思维。

“我有算到再过十年世界经济会很萧条,那时候现世会愈加躁动,彼世也会变得不安定,就这样待在这座城市里,说不定能再次见到老师。”诸葛清明停顿了一会。

“我相信他肯定在那个世界,让他放弃生命的理由,我很想知道。”诸葛晴明继而补充着。

闵月被诸葛晴明这些年的记忆冲击着,回忆着他那些萧条孤独的失落岁月。自己身为母亲,亲手将他抛弃,又亲手夺走了他最亲的老师。闵月感受着诸葛晴明心中那份寂寞和隐藏的痛苦,觉得自己欠他的实在太多。

二十多年的记忆并不算多,闵月恢复了平静之后,看着九耳扶躺着的被抽空了落下魂之后的躯体,那是一俱连语言功能都丧失了的空壳,即便生理机能还会正常运转,身体依然活着,却再也不是诸葛晴明…

闵月回想起落下祖先用阴阳术将落下之魂封印于女孩体内的术,开始双手快速结印,同时默念咒文,想要将落下之魂重归晴明体内,然而却失败了,似乎是因为巴依手中的那把剑的原因,导致落下之魂无法在体外转移,闵月猜想着。

“你们把他送回去,我去找玄狐巴依。”闵月对诸葛算卜屋的众人说到。

“你能告诉我们事情的来龙去脉吗?”发生这么多的事情,让本来就充满好奇心的赵子弄愈发想要搞明白事情的真相。

闵月看了看赵子弄,再看诸葛算卜屋的其他人,每个人都在期待着自己的回答。

闵月沉默片刻,这才缓缓道来。

“我叫闵月,是晴明的母亲,同时也是落下魂的传承者。落下魂是落下远古祖先的灵力和记忆,他因为一己妄念而将落下魂封印在后代体内,以女子之身一代代传给腹中婴儿,自己成了天神。我们天生拥有灵力,十八岁时会自动魂醒,拥有落下先辈的所有记忆、知识和法术,无师自通。”闵月停下来看了一眼众人,他们没有发问,看来都听明白了,正等待着下文。

“落下魂的传承者都是魂醒后才能婚配,而我在魂醒前就怀上了晴明。因此没能自动魂醒,天神派玄狐巴依来助我魂醒,并让我将落下魂终结,我在临盆之际却想把它传承给晴明,不料失败了,只有一半落下之魂到了晴明的体内。天神得知之后大为愤怒,才派巴依前来,将落下魂归一。”闵月说完,神色凝重。

“天神如何知道的,毕竟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被发觉。”九耳总觉得有遗漏的地方。

“和张玄机交战的时候,晴明差一点魂醒,被天神感应到了。”闵月有点自责的说到。

“你怎么知道张玄机一事,难不成是你…”九耳目光突然变成冷峻的幽绿色。

“是为了让晴明魂醒!”

“为什么一定要让他魂醒,就这样不好吗?像普通人一样度过?”赵子弄大声问到。

闵月咬了咬嘴唇,“因为不魂醒,他会死。”

众人都惊愕了。

“我一时冲动将一半落下之魂给了晴明,是欠缺考虑的。因为记忆太过庞大,后来慢慢回忆我才发现,落下魂传承了几千年,越往后,经常不能自动魂醒,天神才会派玄狐使者帮助他们魂醒。那是因为,如果没能魂醒,为了不让强大的灵力被误用,落下灵力会自爆,况且不懂阴阳术的普通人也无法承受这股力量。”闵月讲述了原因。

“按你说十八岁魂醒,可是都近十年过去了,晴明并没有事。”李爻儿突然问到。

“那是因为他习得阴阳术,能控制自身灵力,普通人一年内便会自爆,晴明会延长到十年,落下灵力历经上千年,过于强大,越往后越难控制。”

“那不就是今年深秋?”李爻儿神色紧张起来。

“是的,所以我无论如何都要让他魂醒,只是除了天神,没有知道让他自动魂醒的咒语,我们才会用让他面临死亡,或者唤回远古记忆的方法,却都失败了。我最后打算用术将我的一半落下魂转移给他,这样或许有望,不想却被巴依抢先一步。”闵月深深的叹了口气。

“不多说了,必须尽快找到巴依。”闵月最后对众人说到。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巴依虽是天神使者,但也是神兽类,除了神力,战斗力也很强,有九耳同行对阴阳家“落下”组织来说,当然是最好不过的帮手。

闵月点了点头,和九耳一起开始寻找玄狐巴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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