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智文叫了三名伙计进来,让他们脱了外边的外衫让太子三人换上,将太子三人换下的衣衫塞进烤炉中烧个干净,这才带着三人往外走。
杨智文的担心并非多余,接替田节在正南坊一带干事的城管队长唐生并未带人走远,而是悄悄躲在街角窥伺杨家铺子中的动静;但见杨家铺子里出来了几名伙计,有的往东,有的往西,各自拎着食盒,好像是去送吃食,唐生按兵不动,他在等待杨智文和刘瑾昊的出现。
既然杨智文强自出头,如果太子真的匿在铺子里,他一定会亲自护送太子殿下出门,到时候派人悄悄的跟上去,待杨智文回转之后,再去跟太子三人对脸见证。这叫做不见兔子不撒鹰,不看见杨智文露面唐生也绝不肯露面。
等了不大功夫,杨智文和刘瑾昊终于露面,与此同时,两辆马车也来到店门口,杨智文,刘瑾昊各自上了一辆马车东西分道扬镳了。
唐生傻眼了,没见到有其他人上车,只有杨智文和刘瑾昊,然则太子殿下等人在何处?
“唐队长,跟着谁?”身边的手下们问道:“马车可要走远了。”
唐生咬牙道:“分三路,一路趁他们离开去店里查一遍,另两路分头跟踪。蒙沅、达单,你们二人立刻去桥头骑马通知正东坊和正西坊的兄弟沿路留意这两辆马车,这两辆车黑蓬白轮,拉车的马儿棕色皮毛很好认。”
众人齐声应道。
立刻分为几路追踪前往,唐生带着一名骑人冲入杨家铺子,里里外外的一顿搜寻,不见太子等人的踪迹,见店内剩下的两名伙计似乎想出门叫人,唐生赶紧撤了出来,跟着杨智文登上的那辆马车的方向追了下去。
杨智文坐在往西而去的马车上隔着车帘往外边看,不多时,便在街边看见那主仆三人慌慌张张的在街边匆匆而行,三人缩着头边走边神色慌张的四下张望。
杨智文吩咐放慢车速慢行,保持着太子三人在视线之内,回头看车后时,看到了人群中尾随而来的两名城管队员的身影,刚才交过手,他们的装扮很好认,鬼鬼祟祟的样子在街上也特别的醒目。
杨智文焦急万分,此时无法将太子三人接上马车,暴露在街上迟早有被发现的危险,双目逡巡间,忽然眼睛一亮,只见前面街口百姓一阵骚动,远远的便看见一队北军团的分队正在街头横着膀子乱逛,领头的正是分队长马厚德,这厮咋咋呼呼对着行人瞪眼睛,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架势。
杨智文在伸头到车夫耳边低语几句,车夫面露难色连连摇头,杨智文劈头就是一巴掌,从车厢前面的洞口伸出手来,扯住车夫手中的缰绳狠命一拉,马儿惊嘶一声带着马车直奔那一队城管冲去。
“哎呦,谁娘的不带眼睛么,赶车的,你找死么?”马厚德等人吓得大叫,幸而马车的速度不快,有充足的时间闪避开。
一名北军团队员眼疾手快扯住马缰绳,逼迫马车停下,另几人已经训练有素的围拢了上来,有人伸手便将车夫往下拉,抡起巴掌便招呼上去。
杨智文在车厢里轻叫道:“马厚德,我是杨智文。”
马厚德正扬了巴掌准备打人,一听是团长的声音,吓了一跳,忙朝车厢乱看道:“杨团长?”
杨智文道:“是我,我不便下车说话,你们听好,我马车后面有两个城管的骑人跟着,你们即刻去拦住他们,他们穿着黑色的短袄,你们便当作不认识他们的身份,想办法狠狠揍他们一顿,用什么招便不用我教了吧。”
马厚德双目往马车后方的人群扫去,那两名城管的人正站在一家炒货摊前假意讨价还价,被点明了身份的两人,此刻就像美女脱光了衣服站在大街上一样的明显。
“团长,放心吧,交给我了;还有什么要帮忙的么?”
杨智文道:“不用了,完事带兄弟们去喝茶。”说罢从车厢里丢出了一锭银子,在两名跟随的城管骑人眼中看来,倒像是车内之人被地痞流氓讹诈了一般。
马厚德喜笑颜开捡了银子揣进怀里,一招手,带着十几名北军团员边朝两名城管队员走去,两名城管队员觉得有些不妙,余光看见这帮人直直走来,忙侧身躲避;但马厚德健壮的身子一扭,横住大片地方,躲都躲不开,就听哎呦一声,马厚德揉着膀子龇牙咧嘴。
“你们他娘的怎么走路的?不带眼睛么?”
“明明是你撞了我,我这躲都躲不开。”被撞的城管骑人肩膀疼的要命,吸着凉气道。
“呦呵,你还有理了,他娘的,还有没有王法了,赔银子来,一百两银子,老子这胳膊怕是废了。”马厚德大叫大嚷。
“你……你们这是讹诈,明明是你撞了我们,玩儿碰瓷么?想的倒美。”另一名城管骑人红着脸叫道。
“不赔是么?”马厚德斜着眼道:“兄弟们,给我打。”
十几名北军团员一拥而上,麻利的将两人放翻在地,拳脚起落狠狠的揍了起来,街上百姓吓得纷纷侧目避让,两人身上也不知挨了多少拳脚,终于忍不住叫道:“我们是城管骑的,你们他娘的不要命了么?”
“城管的骑人?”马厚德惊道:“兄弟们,赶紧闪。”
一声呼哨,十几名北军团人作鸟兽散,半刻间躲入人群中,两名城管队员鼻青脸肿,骂骂咧咧的从地上爬起身来,四下里都是围观的百姓,打人的已经消失无踪,气不打一处来,瞪眼朝围观百姓骂道:“看他娘的什么?”
百姓们赶紧扭头各忙各的,两人哼哼唧唧的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擦拭口鼻上的血迹,身后一人道:“你两人在搞什么鬼?”
“关你鸟事。”鼻子正疼的钻心的一名骑人没好气地骂道。
“他娘的,你跟谁这么说话?”
“啊呀,是唐骑长,该死,属下被打得耳朵背了气了,没听出来。”那骑人吓得脸都白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唐生皱眉喝道。
“我们跟的好好的,来了一帮痞子硬是找茬,把我们给生生揍了一顿,哎呀,对了,马车去哪了?马车呢?”
两人这才想起跟踪马车的事情,放眼四顾,哪里有马车的影子,顿时目瞪口呆。
“蠢货,被别人设计了还不自知,回去再收拾你们,追!”唐生咬牙切齿,当先往前冲去,几人奔到街口,却见十字街头四通八达,往东往西往南还是往北?人流攒动,人海茫茫,往哪去寻那辆马车去。
“他娘的,完了,被他们跑了,这厮如此奸猾;我明白了,他们定是让太子扮了伙计先行出来,路上再趁乱上马车离开,咱们即刻赶去正西坊,让正西坊的兄弟协助咱们,马车要找,穿着伙计衣衫的也要找。”
……
趁着混乱之际,杨智文将太子三人拉上了马车,车夫挥鞭加速,不一会在杨智文的指点下来到一处大院门口,杨智文跳下马车进了院子,不一会带了四名团骑出来。
德莱钦等人极为惊讶,但见杨团长吩咐四名骑兵脱了衣衫,自己换上一套,让德莱钦等人换上其他三套,四名骑兵则换上了杨智文的衣服和伙计的衣服钻进马车里。
马车再次启动往正西坊而去,杨智文则带着穿着北军团铠甲的太子三人头也不回沿着大街往北,直奔内城而去。
一路上四人都不说话,街上时不时便有可疑之人在街面上东张西望,杨智文明白,那是城管的骑人在全力搜寻四人的行踪,于是不断的催促加快脚步;德莱钦养尊处优惯了,走的脚脖子酸疼,但也只能咬牙挺住。
一路上有惊无险,和城管的数拨骑人打了照面,骑人们只顾找人找马车,无暇去找这四个北军团人的麻烦,入了东阳门转而往东,行过东龙脊街,一直赶到凤鸣坊北,东谷门已经遥遥在望,杨智文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在宫门外的街边,杨智文向太子殿下拱手告辞。
“终于将太子殿下安全送达,幸不辱命。”
德莱钦拉着杨智文的手道:“辛苦杨东家了,我不知说什么好。”
小全子道:“殿下,他可不是什么杨东家,刚才在北军团门口随手便招来几名骑兵,恐怕是新建的北军团长官吧。”
杨智文垂首行礼道:“是,太子殿下恕罪,先前不知您的身份,故而没有明言,卑职是北军团团长杨智文,今日无奈,才让太子殿下和二位公公扮了亲兵,实在是失礼。”
德莱钦笑道:“这是计谋,我很喜欢,说起来今日还真的很刺激呢,你很不错,今日若非你巧妙周旋,事情恐不可收拾;唔……我该怎么赏你呢?”
杨智文笑道:“不敢,护送太子乃卑职的职责。”
德莱钦伸手从腰间拽下一只玉佩来递给杨智文道:“便赏了你这个吧,身上也没什么好东西,今后遇有难处,可凭玉佩来寻我,我或可帮上你的忙。”
杨智文点头道谢,双手将玉佩接过,小岚子和小全子也对杨智文连声称谢,其实今日最紧张的还是他们,若被骑人撞脸认出来,下场最惨的还是他们俩人。
杨智文攥着玉佩,目送三人越过枫华广场进了宫门,这才转身回头,慢悠悠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