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滔天巨浪新指导员
连史馆的荣誉墙上,十几年来,终于又多了一面荣誉的锦旗,以及很多份个人奖项的副本。
连长连着好几个星期脸上的笑容都没消下去,那些老兵看我们这些新兵的眼神都没那么刻薄了,指导员就……
“同志们呐,这次的全连集体会,咱们呢,就先来讨论讨论连队现在的思想状态。我先说两句,blablabla……”
连长一般说两句,也就至少二十句,几分钟就完事了。指导员专门就干这个思想工作的,那讲两句,至少两百句,没半个小时肯定停不下来。
“好了,我就说这些,大伙还有什么说的?不用担心,有话直说。我下个礼拜就走了,没空管你们。”
“哗——”整个集体会下头的大头兵全炸锅了。
“指导员你什么意思?合着宋书哲你个鳖犊子在咱们这就特么是来镀金的?”一排长那个暴脾气,站起来就开骂。
另外两个排长也跟着骂了起来,连长老秦拦都拦不住,宁可顶着被处分也要骂。
“班长,指导员怎么被骂做鳖犊子?那不是……”一般陆军土鳖只有在骂海军那帮人的时候,才会称其为“鳖犊子”(骂空军都是称作“流氓”),自己人骂自己人,唤作“混球、兔崽子、龟孙”。
班长把我和花匠凑到一块,趁着场面还不太稳定,给我们解释道,“宋指导员是海军出身的舰队战斗员,也就是所谓的红衫舰员,后来宋指导员考进了国防学院,不是国防大学,是那个培养政.工的国防学院。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去年就给分到咱们陆军系统来了。”
“也就是说,指导员其实没到咱们这太久?”花匠抓到了重点。
班长点点头,没说话。
要是按这么说,指导员被骂其实不冤——
海军出身,进修之后分配到陆军系统其实倒不是问题,三军之间互相指着鼻子骂来骂去,都是部队内部的雅事笑谈,也没谁真当回事——除了陆军系统内部两帮“世仇”,那个是真的历史问题,基本无解——但所有骂架从来没有影响到团结问题。但宋指导员这个情况,就得另算了。
指导员来到部队时间不长,很快就调离,不管离开之后是升职还是平调,给人的第一感觉到这支部队就是来镀金来的,更不要说,在临走之前,部队又狠狠地涨了把脸,荣誉捞了一箩筐。这个时候离开部队,怎么叫人不多想?
更不要说,在临走之前,一点风声都没传出来,你把事情捂得这么严实,更叫人浮想联翩,还有,你说你下礼拜走,这个礼拜新来的接岗的指导员呢?怎么没看到新来的面孔?
这么一合计,老宋做事完全不地道,这些排长压不住火气骂两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当然,几位排长骂完之后轮流找军纠报道,两天小黑屋,这个是少不了的。
骂长官可以,骂完之后的后果也得自己担着。
老宋就这么走了,然而却不是我们所想的那样升职,而是转业了,他自己打报告走人的。连长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宋家的经太难念,他得回家,因此他早就打了报告想要走人,到A连来也是妥协的结果,现在是实在留不住了。
老宋走了,老姜来了。
“同志们好啊,我叫姜征,是你们的新指导员。”
老姜的到来,标志着连队逗比生活的正式开始。
“哟嗬,这个牛逼嘿!这个好这个好。”老姜看着八百米训练场上的身影,非常兴奋,简直就跟没见过世面的小孩一样。接着随手就往八百米训练场里丢了俩手雷——俩闪光弹,真货……
然后杆子那个倒霉鬼就泪流满面地趴在地上不起来了——起来也没用,这货没注意训练场里有闪光弹,结果被闪到了双眼,两分钟之内,这货就是个瞎子,两天内看东西都是带重影的。
“指导员,咱能好好看人训练,不做怪成不?”负责训练的一排长哭丧着脸求着老姜。
老姜叼着根棒棒糖,斜眼四十五度望天,思索了半点,对着一排长点点头,“做不到。”
一排长掐死老姜的心都有了,可也只能笑笑。
……
“哎哟,这玩意不赖嘛,这个好这个好。”射击训练场上,枪声大作,场面甚是壮观。老姜特别兴奋地抱着一挺九九重机对着射击掩体就是一顿乱轰,颜料溅得到处都是。
就连老秦这个当连长的都看不过去了,“差不多行了,好歹军事训练是我干的事。老姜你不要干得太过火,在边上看看就好。”
于是老姜扣着扳机的手指头一松,转身把重机交给了老秦……
老秦开开心心地看着老姜离开了重机枪,随即就亲自上阵了……
连长同志!我们看错你了!你居然比指导员还要黑心!太过分了!居然还往枪上打!晚上擦枪特么怎么擦的干净!
……
“班长,你说咱们姜指导员是不是最近药停了?”班里的二组领队下士麦子(真名梁实,喜欢面食)在午餐的时候,啃完馒头小声地跟我们讨论了起来,“什么训练项目指导员都要过来掺和一下,简直就是不浪不舒服斯基。”
顿时三组的火力手勃朗斯基就对着麦子怒目而视。
“嘿嘿嘿,吃饭呢,吃饭呢,不吃我可全吞了啊。”班副大史是个大胃口,在这种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有人不跟他抢吃的。
麦子和勃朗斯基那点不舒服才没有吃的重要。“卧槽!大史!你特么手慢一点,我们还没吃完呢。”
班长吃完了擦擦嘴,抬头看了看老姜的位置,小声跟我们分享了一下小道消息,“你们最近可得好好长点心啊,听说新来的指导员当初可是实打实的上过战场亲手弄死过猴子的,犯在连长那个老好人手里不要紧,犯到指导员手里,呵呵。”
花匠一激动,瞬间被馒头给噎着了,一群人手忙脚乱地又是灌汤,又是捶背的,总算是让花匠没被他自己给蠢死。
“班长,十好几年前双星轮战那会?”我想了想,这些年也就双星轮战算打仗,有陆军参与,“那会指导员顶多是个兵吧?回来以后怎么也得是到指挥专业进修出来当个排长,这还带转行做指导员的?”
班长老宋神秘兮兮地跟我们这帮大头兵这么解释的,“要说啊,老姜也是倒霉,几发碎片削掉了两根指头,当时没能给接回去,本来是准备接自体的,可到最后还是接了根塑料的(事实上合成材料这类轻质的材料都会被调侃作塑料)。他那专业是当时他考军校的时候指头还没接好,考进去之后被调到了政.工专业。”
难怪指导员右手食指和中指曲张和他左手有些不太一样,难怪一个老兵握枪的时候时不时容易“金手指”。
“哎,班长,你说指导员最近这么浪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麦子还是想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班长叹了口气,拎着自己的餐具走开了。
……
“哎哟呵,老秦啊,这帮棒小伙可真不错,这个好这个好。”指导员老姜站在突击车后头看着我们追逐着突击车,那神情比连长还要嚣张。连长都捂着脸表示羞于同此人为伍……
这还不算,老家这个混球居然还乱丢垃圾!最可恶的是,老姜你乱丢果皮纸屑之类的吧,也就算了,可你个为长不尊的混球居然……居然……
特么居然往下丢套套!丢套套!!还特么是用过的!!!
恶心到极限了!指导员你知不知道!
好在班长拉着我们全班跑在第一集团的中间,躲过了指导员的恶心轰炸,但是套套一出,明显全连san值在往下掉……
……
“就没办法阻止一下,让指导员别再这么浪下去了?”花匠的san值已经接近危险区了。就在刚才的小队战术演练中,指导员又乱丢东西,俩震撼弹,花匠跟我现在都还晕头转向着呢。
话说老姜这家伙都是怎么想的,人家都东西都是一个一个丢,炸一个丢一个,好家伙,老姜丢东西跟不要钱一样——虽然丢的东西确实不要老姜出钱——什么东西一丢肯定就是俩,多的时候四五个都有。
班长这会已经无力吐槽了,摊着手,长叹一声,把我们俩丢在了训练场的休息区——训练还得继续,我们俩“废物”就先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哎哟,这个好这个好,嫂夫人身手利落,手起刀落,连长同志立刻被斩于胯下!这个好这个好!”
花匠翻了翻白眼,甩甩脑袋侧过头去仔细一看,就看见滔天巨浪姜指导员在绘声绘色地解说着连长夫妇的恩爱秀。
正好,训练时间也结束了,准备集合带队回连队吃饭的几个排长一看情况,果断带队就地而坐,就近观看好戏。
“嚯!这个好这个好,穿喉弹踢踢得好,非常的标准,踢得到位,哎呀,就是没撕衣服,不幸福。”
“哎哟,嫂夫人不要打脸!连长同志你管管你家女同志啊!”
“哎哟!连长你不要打脸啊!”
姜征指导员,你这是看到了大海,学着大海一直滔天巨浪浪啊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