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老朋的肉铺子在村部大门斜对面,肉铺的外墙,放露天电影时银幕就挂那儿,有好事的人把墙砖拿掉几块,肉铺里面烫毛烧水的锅台便一目了然,除了卖肉的长案,里面再也没有其它东西了,杀猪用的刀具大老朋每日都带回家。
那时候家家养的猪都要送到大老朋那儿杀。我就有点纳闷了:猪性子缓,要是家离的远,像张桥,老桥的,赶一头猪(还得背一点烧水的柴火)到大老朋那儿,还不得一天的时间呵。还不包括猪突然没来由地疯狂乱窜,那计划今天杀猪的也许就杀不成了。
大老朋是我本家,镇日里在肉案前剁剔削切,手执各种锐利刀具,但为人总很和气,不似一般屠夫或者像水浒里郑关西身上的那种霸气与杀气。我上学时经常替我的班主任到这儿买肉,将钱扔在案上:我们老师说了,肉要七成肥,一根骨头不要。大老朋便二话不说,将肉剁好,钱多钱少也就紧着这钱了。用稻草打个疙瘩,将肉拦腰系上,我把肉带到学校,班主任总是很满意,笑眯眯的。
我于上学放学途中到大老朋那儿,总能有幸看到他杀猪的全过程。放血,烫猪,拨毛,吹气,开膛,将油与下水分开取出,割尾巴,剁脚。这时候你来买肉,那肉在手中,还在跳动呢。
大老朋卖肉,一绳拦腰系之,手拎之,晃晃摇摇,包装极简,裸得竟那么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