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城皇城城垣之下，原先无所事事汇聚在这里晒太阳、吹牛皮的混混们乘着职业培训完毕，回家休整等待分配的机会，再一次不约而同的汇聚到这里，似乎是准备缅怀一下过去虽然贫穷，但是却极为悠闲的日子。
“我说哥几个，你说老子是不是犯贱啊？这到家了不好好睡个懒觉，这教官的起床哨还没响呢，哥哥我就在床上睁眼了，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饼，怎么都觉乎着不自在，天还没有大亮呢，就起床洗漱做饭了。哥几个是没看见，我爹妈看着我在才厨房里忙活的时候，那表情……啧啧，就跟当初他们发现我那烟灰爷爷还给他们留下了几十块袁大头一样，嘿嘿……”一个嘴里叼着一根麦管，因为不愿意弄脏自己身上半新不旧的作训服而没有像以前做混混似得直接躺在城墙根下晒太阳，仅仅是斜靠在城墙上的年轻人对同样没有躺下，或站或靠的在皇城根下晒太阳的同伴们炫耀道。
“一样，哥几个都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起身做早饭了，老娘被吓得都跟见了鬼似得，以前觉摸着这皇城根下晒太阳的日子才是真正的舒坦，给个九品官都不带换的。可特么的被那帮子教官一折腾，这大白天的不找点子事做就浑身不自在，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一个刚刚开始冒出青灰色胡茬的半大小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在城墙上拍着，感叹道（骚年，你肯定还不知道你们的培训中心是设置在某个高大铁塔下方不远处吧）。
“当初王五那小子被咱们用跟王五爷同名同姓却是怂包一个的话给激得自己个领着手下的一帮铁杆兄弟跑去广西投了军，那时候都以为这小子算是交代了，基本上就别想回来。不成想这小子居然还真发达了，不但全须全尾的回到四九城，还特么的是一身军官装束，听王五这小子的老娘念叨，这小子去广西投军的时候居然阴差阳错的混进了空军培训班，在蒙古和西班牙硬是用外国佬几十条人命，把自己个给弄成了什么王牌、尖子，要不是他老娘舍不得离开这活了大半辈子的四九城，他们一家子早就去广西享福去了。何苦在这命运多舛的四九城差点子糟了兵灾呢？我说哥几个，这广西军队就真的没人喝兵血，一个飞行中队的中队长就能够把老娘加上弟弟妹妹和未婚妻一家子小十号人给接去广西自己一个人奉养？”
“听他那帮进了陆军的小弟说是因为王五这小子在新兵训练期间太高调，这打小习武的孙子虽然没有跟人动手，但是行事却相当高调，被教官将就着培训基地里的一套飞行员训练装置给整蛊了。谁知道这小子比毛驴还倔，硬是在转盘上撑了小半天，每次下来报方位、做算数、测距离居然没出什么差错，让在旁边看热闹的空军军官给看上，就这么给弄到空军去吃空勤灶了。”
“也别光看着人家王五这帮子人升官发财，他们几十号兄弟可还有两成的人没有回来呢，在广西那个什么忠烈祠后边的山地上躺着。有些人虽然回来了，可缺胳膊少腿的咱也不是没有瞧见，这断头饭是那么好吃的吗？”
“可架不住人家广西佬仗义啊。人死了，可这留下的遗泽可是惠及全家。老人有政府津贴，娃娃有政府帮着养大、读书、学手艺，直到成年为止，最后还有一大笔的抚恤金，只要媳妇不改嫁，每个月的军嫂津贴可是一分不少的送到她们手里头；要是没成家，那弟弟妹妹们只要愿意过继一个儿子，照样跟先前一样的待遇。在瞧瞧西北军这边死掉大兵的待遇，说广西人不够仁义是不是太亏心了？”
“再仁义又怎么样？王五带去投军的近百号兄弟还不是死伤过半。这人都没了，还不是别的男人睡你媳妇，花你的抚恤金，还打你儿子？这一回那帮子广西佬又去撩拨老毛子了，把人家好几万人马给围在额尔古纳河附近。你说就算是打小日本这个在列强中还算不上一流的军事强国，王五那批人都伤亡过半了。这又跟国土面积世界第一的苏联扛上了，他们又准备死多少人呢？哥几个还是乘着这会儿有空去庙里拜拜吧，要是被分配到了大西北，指不定哪天前方战事不利就把你们给调过去当炮灰了呢！没见着咱们做技术培训的时候都要学会打枪吗？”
“我说老廖啊，你丫挺的在犯什么傻呢？这抽调平民上战场的事广西又不是没有做过，当初去给他们带路的几个向导阵亡之后拿出的东西你又不是没有见过，东西和条件都好得不得了，听那些从军营里出来逛四九城的大兵们说，平民征召阵亡之后的待遇是比着准将级别来抚恤的，据说是因为什么没有经过军事化训练而被紧急抽调至战场的补偿。咱们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烂命一条罢了，能够给家里边被咱们拖累了多年的父母留下些家底子有什么不好？咱都到这份上了，还能有什么顾忌？”
“况且，咱们这帮小错不断，大错不犯的家伙们前头不是还有人顶着吗？四九城里没事抱着一个破碗撞人碰瓷的前朝遗民；天津卫那边没事到店铺工厂门口卖打的青皮混混（就是某个稍大的铺面或者工厂开张，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一些赌坊和烟馆；它们开张不久，就会有一位爷躺在店铺门口或者工厂大门外，随便你怎么打，只要这位爷吭声叫痛，那你就没事了，连医药费都不用掏，挨打的这位能走则走，不能走的话，就算是爬都要爬出你的大门店面之外；但是只要你无法让这位爷开口叫痛，那么每天一大清早，就请将一块大洋送到这位爷的府上，而且还得是风雨无阻。当然，要是你手重打死了这位爷，青皮混混们又是另一种说法了。这种行为被老百姓形象的称之为--卖打）；不是在咱们被‘请’去培训之前就被政府用卡车拉去大西北筛沙子、修路了吗？这前边要是真缺炮灰了，你说政府是征召咱们这些还算是平头百姓的小混混呢？还是抽调那些黄、赌、毒都沾的黑帮分子呢？这帮孙子死掉了，没准还是为咱们这首善之地去除污垢呢，嘿嘿……”
“好了，散了吧，这都快到晌午了，回家吧，路上买点子嚼谷，再给爹妈做几顿饭吧，这一次去大西北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回来呢！瞧着政府在大西北这修路建厂的架势，跟老毛子的纠葛一时半会是断不了的，没准就要给拖上好几年呢，还是先多孝敬孝敬自己个的爹娘吧！”
“是啊，是啊，老毛子是谁？其它的不说，这韧性倒是数一数二，当初跟小日本争夺辽东的时候，远隔万里，打得尸山血海都不肯松口，这蒙古那边的战事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呢？散了吧，乘着战火还没到京师，先把咱们欠爹妈的债给清了吧！”一杆子混混做了鸟兽散，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