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前一片黑,犹如掉进了无底的深渊,看不见尽头,他如迷途的孩子跌跌撞撞的走着,却总也走不出这无边无际的黑暗,直到筋疲力尽。
不知是疲倦,或是恐惧,疼,贯穿七经八脉而来,牵动着每一处神经都在颤动,绝望油然而生。
悠扬绵长的笛声渐渐袭来,犹如一束微光照亮黑暗,仿佛指引般,他信步而去。
花海,眼前万千花丛。
红的粉的黄的蓝的,姹紫嫣红,五颜六色扑鼻而来,暖暖的,甜甜的。
他莫名的安宁,真是好多年都不曾出现的梦境,一片繁花似锦,锦绣明朗。
“砰。”一声巨响后,梦境破碎,冷,好冷,犹如行走在冰天雪地。疼,好疼,触发每一处身体。
恍惚间,他转转悠悠的醒来,昏黄的蜡灯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身旁瓶中的腊梅,清香暖心,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咳咳。。。”一连串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传来,他转过头去,宽裕的空间内,一双指节分明德的手捂着嘴艰难的咳嗽,身旁的丫鬟帮着顺着气,口中还担忧的问着,“姑娘,没事吧!”
“青玄,我没事,咳咳。。。”她把手从嘴角移开,一字一句,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完成,“怎么回事,到哪了?”
“过了这最后一道关卡就出邺城了,今晚风雪太大,马车陷进了雪中。一时半会是走不了。”
“咳咳。。。”她换了一口气,才冷声说到,“告诉莫娘,夜长梦多。无论如何今晚都要离开邺城,”
“是,”青玄挑起帘子,领命而去。
一骨冷风灌入,惹得她又一阵咳嗽。遂不及防,她停止了动作,面容苍白毫无血色,棉白纱衣身影嬴弱,仿佛一震微风就可将其卷走,清澈双眸盈盈笑意,他心中惊起层层涟漪,有种久违的错觉,仿佛暖阳对上冰雪,片刻消融。
“醒了?”见他怔然未回应,她抚平气息,慢慢的挪动过来,冰凉的手搭住他的脉搏,良久,才放下。
“不对,明明脉象平稳,难不成麻沸散的后遗症还未消退。”说完,手上利索的一伸,银针已然入手,纵使练武多年,也未成瞧见她从哪里取的针,只见她拿着银针在他面前,慢悠悠的晃动,天性使然,还是条件反射过度,冷汗不觉津津而来,顺着脸颊划过,留下一丝冰凉。
随后,她明眸皎洁一笑,他紧绷的神经略微一松,只听见一声惊诧“哎呀,糟糕。”
银针如体伴着他的冷嗤声,疼的他皱紧了冷峻的眉梢,“你。。。”
而她却无辜的探探手,干净麻利的使出剩余的银针,尽数扎进他的穴位,就觉得一股热气袭身,先前的疼痛已减轻不少。
而她却像是累极,用手支撑着身体斜靠在车壁上,不停的喘息。微黄的灯下,却是那般脆弱不堪,他心中无线苦楚蔓延而来,似曾相识?茫茫人生却找不出何时出现过如此画面。
不过,他是见过她的。
三日前,他随“欢喜”戏班表演折子戏混入漠北皇宫,不料看似松懈的漠北,却暗藏不漏,情急之下潜入内廷。
黑暗朦胧的长廊内院,红梅傲雪中不期而遇,素白双眸迎风而立,犹如盈盈湖水清澈见底。
原来她就是传闻中漠北可汗义渠恭的宠妃,祸可灭国的灾星,却不似传闻中的妖媚倾城,诡计惑主,有的倒是明媚皎洁,就像天上星辰,耀眼皎洁。
传闻十年前,六国战事一触即发,大梁与漠北,北边两大国,边关大战三月未果,各自退兵,安生养息,正是那个时候,漠北主将义渠恭丛边关带回一位佳人,没人知道她的来历,凡事见过那一晚的宫人都说,百年难遇的大风雪自那一晚登入邺城,大雪犹如素锦花开,开在空中久久不散,一身红衣似嫁娘的新衣的美人自雪中来,好似落入凡间的仙子,不染一丝人间烟火气,美得倾国倾城,只是那红衣在大殿的灯光下,红的耀眼纷呈,那皓然是血染红而至。
也是那一年,大风雪后,漠北陷入罕见的危机,大雪冻死了牛羊牲畜,饥鸿遍野,民不聊生,经老巫算的,是灾星带来的祸乱,祸及苍生,联合众部联合发动反叛,义渠恭不惜祸起萧墙,披荆斩棘,评定了七部之乱,在天山脚下烧死了老巫。
甚至不惜解散后宫,只留了一位生了皇子的可敦,十年来,只知道漠北有个宠妃,却忘了可敦,可谓守在掌心,护在心上。
至此,妖媚祸主传遍六国,就连平常百姓也知道,漠北有个妖媚倾城的祸星,是奇怪的是,见过其面目的人少之又少,就连漠北皇宫的宫女也未必见过其面目。
她却有个好听的名字,梅苏,冷雪而立,寂寞空冷,傲然独苏。
门帘一挑,青玄走了进来,尽管小心,依然有些许冷风灌入,梅苏又惹得阵阵咳嗽,青玄扶她坐在软塌上,才发现先前昏迷的人,此时醒着,身上还插着数根银针。
眉头一皱,原本这个时辰早该出城,却被这个深受重伤莫名潜入内院的刺客,打乱了计划,姑娘不但施以援手,还亲自出手相救,本来一入眠东寒证就会复发的身体,越发羸弱,如今不知道要调理多久才补得回来,不禁嗔怪起来,“姑娘,这当心身子,未个不值当的刺客,亏了身子可不好。”
梅苏只是虚弱的笑笑,才问道,“可办好了?”
“恩!半柱香后启程。”说完恶狠狠的朝着他一瞪,十指纤纤一动,他身上的银针尽数回到了手中,只是力道却比先前扎进去要重的的,疼的他直抽冷气。,青玄得逞后却咧嘴一笑,梅苏却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天渐渐起了一丝鱼肚白,大雪还未停,大风吹翻了窗帘,直接分明的手伸出窗外,抓住一把飞落的雪,随后手一松却什么都没有,仿佛诉说着无尽的道别。
邺城,最高的城楼,这里可观全城风貌,一人立于廊坊前,身姿好像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的目送着车队渐渐走远,直到完全掩埋于风雪中,消失不见,背影寡淡落寞,仿佛喃喃自语。
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吧,十年,分秒不多,分秒不少。就像这大雪悄无声息的来,转眼消失而去,徒留下留下光彩添人愁。
他身后的侍卫却不敢挪动一寸身影,就像这飞散的大雪风暴,稍不留神,弄不好可是要人命的,风雨来雨里来十几载,这位年轻的可还,几时发怒几时温娘,他还是分的清的。
但是,暴风雨总是不合时宜的来,声嘶力竭的声音由远及近,转眼就到跟前,看似惊慌失措的声音,语气却不见丝毫纷乱,“不好啦!不好啦!主子,梅姑娘她。。。她不见啦!”
义渠恭大手一挥,四方顺势出来两个侍卫,不等发话,托起报信的工人,转眼消失在跟前,随后痛苦的叫喊响彻这个下雪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