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再去过冷库,不出我所料的是冷库再没出过任何事。不过老太太又有事了,她总是说自己颈椎疼,我说带她去医院看看。因为我在医院里就有一个同学,体检根本不需要花钱,也不用排队,可她一直拖。拖到后来胳膊发麻,麻到完全干不了活才同意跟我去医院。
到了医院我同学没在,是他同在检验科的老婆王冰给她检查的。也不知道她听谁说的,说要带老太太去内科先检查一下。老太太去大夫办公室的时候我正在外面打电话,具体他们说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内科大夫嘛,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心脏,等她们两个从大夫办公室出来的时候老太太脸色非常很好。我上前问王冰结果,她告诉我说可能是心脏的问题,得去检查一下心脏,但这项检查她帮不到我们,得几千块。听到这话后我整个人都没了知觉,一瞬间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那是一种绝望的感觉,具体什么感觉我形容不出来。我想就一项检查就要花好几千,而且医院还得收钱,这病一定不轻。我完全没有老太太病倒的准备,我还没发财呢,我还等着发财后好好孝顺她老人家呢。在我们即将离开医院的时候,王冰说,我当时脸瞬间惨白,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既然大夫让检查就去检查吧,无论结果有多坏我们都要面对啊。在我们去检查的路上碰到一个外科大夫,她说应该就是颈椎的问题要给老太太看看,当时的我是没什么主意的,早慌了神。反正谁要看就让她看看呗,还能怎么坏呢?到了她的办公室里她摸了摸老太太的颈椎和胳膊,然后给老太太拍了个片子。拍出的结果就是多年同一个不健康的姿势导致原本可以活动的第四节跟第五节颈椎中间没了缝,不过血了,胳膊自然也就麻了。听到大夫这么说一直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但我还是不放心:“大夫,那心脏还用看吗?”“不用,完全没必要,就是一个简单的颈椎病。”拜谢了大夫后我们离开了,王冰把我们送到医院门口,老太太夸王冰懂事,还感慨自己没儿媳妇。在旁边的我也插不上话,听着还烦,跟王冰道了个别我们娘俩就离开了。
在回家的出租车上我们娘俩都特轻松,老太太还没完没了的夸王冰:“那孩子真懂事,人多大方啊。”
“恩,这是他们结婚后我跟她仅有的一次见面,我这同学算是拣着了。”
“你什么时候给我也娶一个啊?”
“你儿子没本事啊,一时半会我看是够呛了,别急啊,回头给你娶一超级美女。”
“别介,那超级美女娶回家你只能当祖宗供着。漂亮不能当饭吃,还得会过日子,乔丹多好啊,你们真没可能了吗?”
“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提她,我们是真不合适。我有信心,如果我愿意现在还能把她追回来,但我们性格中的确有很多冲突,就算是追回来回头还得离。你问我想她不,想,没事就想,有事更想,但人家不是你儿子老妈子,你儿子就你这一个妈,你放了人家好吗?”我激动的说,看她这没完没了的态度我赶紧转移话题:“他们两个多好啊,两个人加一块赚不到6000块钱,各种保险都有,生活无忧,倒是你儿子,一个赚的就比他们两个多得多,但真累啊。”
“哦,这工作也挺好的,不累。”
“是啊,高中的时候我这个同学就知道自己会来这家医院了,而他老婆是在大学的时候认识的,捎带脚家里也给弄进来了。”我们娘俩聊了好多,我每天晚上都回家,但从来没有跟老太太冷场的时候,永远有说不完的话。
聊着聊着我们就聊到病因了,老太太说:“我二十多年一直一个姿势低头剃肉,晚上接饭店电话的时候一直一个姿势靠在沙发上,颈椎应该就是这么变形的。”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不都是为了我这么个儿子嘛。尽管特喜欢跟老太太聊天,但只要想到快60的人一年干360天的活我心里就不舒服。我压力好大,大学毕业前我无数次跟他们两个提出不让他们干了,他们不听。毕业后自己挣钱了知道他们不容易,就是这样我还是无数次跟他们提出不让他们再干了,他们就当耳旁风。岁月不饶人啊,他们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每天回到家里都表现得特累,做儿子的心疼啊。他们总是说等我事业稳定了,家庭稳定了就不干了。可是当今商业社会怎么会随随便便让我这个90年的孩子事业那么快稳定,至于家庭稳定,找个女朋友哪那么简单啊?我总想着家庭事业一蹴而就,这样他们就不用再为我受累了,可是如果真这么容易,还会有那么多80后迷茫吗?我问过他们如果我事业一直不稳定,家庭一直不稳定他们怎么办。他们的态度绝对的一致:干到干不动为止。我无数次的想,会不会有一天他们其中的一个人突然躺下了,再也站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