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越是热情,叶莲越觉得难受,自从爹和娘过世以后,她这个哥就一心一意疼着她,经常带着粮食周济她。那时候婆婆就会说,我们家里又不缺吃的少喝的亏待了莲娃,你们提着大包小包来得这么勤快干啥。
听她那么说,哥和婶子也不生气,心想你爱咋说咋说,我来看望妹子也是情理之中,别人也不会笑话我。
这时候看到他们忙前忙后就说:“哎呀!我来的时候吃过饭了,你们别忙活了,坐下来说说话行不行?你们再这样我可走了啊。”
花蝴蝶这才放下水瓢跑到门口抓住她的手说:“你这是干啥嘛?好不容易来一回,板凳还没坐热就要走了?行了,我不忙了,你先坐下,汤马上就好了……”
叶莲只好坐在灶火帮忙烧火。风箱扑通扑通地响着,把她拉回到多年前的童年时光。她,哥哥,志钢,还有村子里的伙伴一起捉迷藏的场面就在锅底下红红的火焰里展现出来。
吃完饭,叶莲试探着问:“哥,我记得家里原来有两只镯子,娘把一只给我做了陪嫁,另一只呢?”
叶远光突然变了脸色:“你咋想起这事来了?”一提到镯子他就想起几十年前栋栋和梅花的婚事。想到那婚事,他的心就会像针扎,刀绞一样疼的难受。于是暗暗埋怨她糊涂,戳了他的痛处。
粗心大意的叶莲也没在乎他的神色继续问:“哥,我记得你说。嫂子进门的时候娘把另一个给了她是不是?”
叶远光忍着心里的痛说:“是啊,你咋想起问这事来了?”
还在灶房里忙碌的花蝴蝶根本没心思听他们谈话,她要是见她一直提栋栋肯定会伤心的。
越发感到奇怪的叶莲继续问:“哥,那镯子还在不?”
叶远光放下烟斗说:“这个?你嫂子好像说被栋栋给弄丢了。咋了?你咋一直在问这事呢?”
叶莲这才叹了口气:“昨天兰娃回来说,清水湾的丁顺子家有一只手镯和她戴的那个一模样。我就觉得奇怪,就来问问你们。”
叶远光这才提起精神:“你是说,那只镯子在丁家?”
叶莲支支唔唔的回答:“应该是吧,我,我也不敢肯定。”
叶远光吸了一口烟皱着眉头心想,这就奇怪了!难不成那镯子叫栋栋给弄丢之后又被丁家的人给捡了?还是他偷偷给了梅花编他和蝴蝶说丢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呀?于是深深叹了口气,端着茶碗抿了一口茶说,“那他们说没说那镯子到底是从哪里来?”
叶莲抓了抓后脑勺,突然大着声音回答:“噢,对了,听兰娃说是,那镯子原来在那个叫啥来着?噢,好像是啥妮的手里,十多年前生了个娃,就连镯子一块托付给了顺子他娘梅花。对了,就是的。”
话说到这里,叶远光的心里突然堵的慌:“啥妮?你说的可是张家的张妮?”
叶莲说:“嗯,就是她。咋?你认识?”
这时,叶远光朝灶房瞅了瞅说:“嘘—,小声些,别让你嫂子听见了。认识也不算,只知道有那么个人。你说十多年前她生了个娃连那镯子一起托付给了梅花?”
叶莲说:“嗯,兰娃是这样说的。”
一时有些糊涂的叶远光皱着眉头说:“这不就怪了嘛?镯子咋会在张妮手里?会不会是?哎呀!真是怪了。”
他们正说着,花蝴蝶就端了两碗面来到客厅,边咳嗽边说:“唉!老了,不中用了,说不清啥时候就见阎王去了。咳、咳……”
叶莲见她咳得厉害,忙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背说:“嫂子,你快别胡说了,心里敞亮些,能长命百岁呢。”
花蝴蝶说:“你们赶紧趁热吃吧,等一会冷了就粘住不好吃了。”说着就往卧室走。
叶远光说:“你不吃了?”
花蝴蝶说:“刚才吃了些点心,这时候都不觉得饿。”然后躺在炕上,眯着眼睛又说:“敞亮些?自从那鬼娃死了以后,我这心里就没敞亮过,多少年了……,呜呜……,咳,咳……。”
看来今天不该来这一趟,兰娃说得对,再值钱也就是块石头,摔在地上碎了也就不值钱了,为啥非要跑来问东问西的,真多事!这下好了,到把她给惹烦了。叶莲闷声不语,内心却在自责。
看到这情景,叶远光就来了气:“平时都好端端的,今天这又是咋了嘛?行了,别哭了。”
花蝴蝶紧捏着拳头一边捶着炕沿一边说:“真是冤孽啊!冤孽啊……”
叶莲见她哭得厉害,一下子慌了。忙出去倒了一搪瓷缸子热水端进来,用手帕擦着她眼角的泪水:“嫂子,你别哭了。都,都怪我多嘴。你别哭,哭坏了身子,就是我的罪过了。呜,呜……”
花蝴蝶见她也哭了起来,自己倒渐渐地止了声。心想,看来村里的人说得没错,那个梁娃可能真是?真是叶家的后。
吃过午饭之后,叶莲在街了转了一圈就急急忙忙往回走。
晚上,双眼通红的花蝴蝶憋了一肚子心事,想对叶远光说了,好让自己畅快畅快,可最终闷着没说出口。
回到家的叶莲一直在责怪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可事已至此,悔恨也没有用了。
睡在炕上的马兰一会想着梁娃,一会想着顺子。同在一个屋檐下长大的两个人,心性都差不多。昨天和顺子一路从街上走回来,感觉他还不错,虽然爱调皮捣蛋,可心眼不算太坏。这时候,他那张脸竟在脑袋里一晃一晃的咋赶都赶不走。
顺子这次回来,没有急着要走。
端午节前几天,俊娃到县城干活去了。红玉早在厢房里睡着了。这时候上房里只有梅花,顺子推开门坐在小板凳上,过了一会才说:“娘,我,我给你说个事。”
正在忙着整理羽叶的梅花说:“啥事你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