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每天擦擦书架子,侍候两个活宝磨墨。生活还是蛮悠闲的,忘柯那个家伙每天晚上回来给钟黎讲江都发生的大事好玩的事情,顺带着捎回来几只麻雀,闲来逗逗麻雀也挺好玩。古人生活节奏缓慢,一天也没什么事情做。真是要闷死人。
隋朝已经发明了彩色的纸,每日上午两个活宝安静写字看书的时候,钟黎便盘腿坐在两人对面的席子上,双手放在清出来的案几上,旁边堆叠着一摞彩纸,熟练翻转,折叠,紧压,叠了一只又一只千纸鹤,看惯了简体字,那繁体字也是突击训练半懂不懂的,不能看书,不能画画,只能自己找乐子折纸了。她知道,在她琢磨着叠出更好玩的折纸的时候,两道目光同时落在她的身上,一道来自坐于对面左侧写字的夏侯俨,一道来自于坐在对面右侧看书的虞熙,两道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噼里啪啦电了起来,染上了一股火药味……啊对了隋朝还没有火药的发明。
“钟娘,正装入室,珠钗玉饰也已备好,快快准备。”正午的大太阳明晃晃的挂着,虞熙应该已经回了他的院子,夏侯俨搬开压在案几上一堆书和彩纸,找到了后面睡觉的钟黎,狠命把她摇晃醒了以后,一堆东西被强行塞到她手里,一脸的兴奋。“快些快些。”他催促着,一切都像是电光火石之间,钟黎刚刚睡醒,就被推进了屋子,里面已经堆满了各种款式的衣裳,而夏侯俨塞给自己的一堆东西,则是……一件沙罗披帛?穿上便是了,不要计较太多就是了。
钟黎叹了口气,真是个小孩子啊,第一次他把穿越的自己捡回来的时候可是很高冷呢……每天和忘柯分析甄选有用的江都情报和民俗,要知道很多图谶都是在民间传唱的,或许对寻找那“花月芙春金满楼”有用,每天点一盏灯忙到很晚,早上五点就要起床恭候两位阿郎的光临,所以她只好每天上午躲在一堆书本后面装作认真折纸没有睡觉的小婢子,然后借机补觉。院长真是神奇,不能改写历史的话,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参加江都离宫宴了,可是……入宫的话可能会找到一丝线索,那还是去吧。
钟黎环顾四周的各种眼花缭乱的饰品美妆工具,点起一盘百花香,镂金白鸟香炉缓缓升起一阵氤氲的气息,似有似无的香气缭绕,正像冷漠的她喜怒无常,她的生气不表现在外面,只是用沉默有力地抨击你。按照麟山分部的资料,她依葫芦画瓢穿一件青色刺绣的小袖高腰长裙,黑色束带随意散下来,披一件小袖外翻领上衣,两臂间围一件橘红沙罗披帛,脚穿宝袜,蹬一双黑靴,反正都隐在青色长裙里了,穿什么鞋子也就随意了。
钟黎跪坐在铜镜面前,对着流云剪尾燕装饰镜子里模糊的影像挽一个高髻环,插两三珠钗,套一个描金玉镯。丹蔻在指甲上描绘,为了尊重一下夏侯俨,维护一下虞家远亲的身份,钟黎只好回忆着资料上隋朝女子的妆容,拿一块“岭南始兴石黛”磨出墨液,一根玉杆眉笔描一个小山眉,拿起一张浸透了胭脂的棉纸,直接用唇抿了抿,一片妖艳的红流光婉转,自己从不注意容貌,就当玩了一次古风cosplay吧。
“幂蓠(一种帽子,边沿有黑纱,可以遮挡未婚女子的容貌)何处寻?”钟黎翻了翻一堆绫罗绸缎纱帛锦衣服,也没有找到。“钟娘,”窗外有人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何人于外?”钟黎厉声喝道,虽然关了窗户,可是她又不知道此人何时来,她可不想就这么在古代被人吃了豆腐。
“为我,虞熙。”声音换了一个腔调,应该是换了一个人。Kao!还来两个!钟黎的内心戏如此丰富,大阿郎虞熙在窗外,打还是不打?“钟娘不必紧张,虞熙只为幂蓠送于钟娘。”“熙阿郎何知钟娘我无幂蓠?”
“衣物皆为我购,自然可知,实是虞熙不该,疏漏幂蓠。”虞熙站在屋后的窗外,有些紧张,手中拿着幂蓠。“多谢熙阿郎了。”钟黎挑开了窗,素手一伸,“幂蓠请予钟娘。”“为此。”虞熙赶忙把手中的幂蓠递给钟娘,他的视线顺着丹蔻染得指甲向上看,看到一张让他惊艳的脸,啧啧啧,果然是女人靠妆面啊。
钟黎戴上了幂蓠,垂下了面纱,“吱呀”一声推开了门,迈着小碎步子慢慢走到了虞府大门。虞老爷虞世基和继室孙氏孙夫人已经先乘车离开了,虞熙,夏侯俨站在马(牛)车(古代马匹作为战马,所以马匹可能不会作为拉车的工具,但是虞世基为隋朝隋炀帝宠臣,用什么车无从考察。)旁等待着。“钟娘,来。”夏侯俨挑开了车帘,闻到钟黎身上的百花香,扶着她涂抹丹蔻的手上车。虞熙坐在中间,钟黎坐在左边,夏侯俨坐在右边,马(牛)车吱呀吱呀扭着,驶向了离宫。正午入宫,各个家族休闲乘凉,下午歌舞表演,晚上举行宫宴。
“两位阿郎,五娘(夏侯俨给钟黎起的远方表亲的名字),已至离宫。”
三人下了马车,很快引起了一阵轰动,两个翩翩阿郎和一位小娘子,如花一样闪耀着,一干家眷亲属纷纷侧目,“俨阿郎,此小娘子何姓名?”一位衣着华美的女孩在一群奴婢的簇拥下款款走来,目空无人。“宇文小娘子,此乃我虞氏远亲虞五娘。”虞熙错了错身子,把钟黎挡在身后,温和笑着。
“五娘见过宇文小娘子。”钟黎很会看脸色,她微微低头,行了个小礼。
下午郎君们下棋的下棋,作诗的作诗,娘子们大多都三五一群,也就是传说中的朋友圈,钟黎新来,所以孤零零一个人站在牡丹花丛旁边看着牡丹。
夏侯俨看到钟黎一个人站在花丛旁边,心下有些微微刺疼,把这个婢子捡回来本来就只是为了挡住虞熙,可是谁曾料到,自己怎么会疼呢?在大人去世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厌恶一切了,什么是自己的追求?天下,只能是天下,一切都是浮云,算了,还是帮帮她吧。他眉毛拧了起来,丢下未完的一盘棋局,嘻嘻笑着拉住了钟黎的手,温暖的掌心包住了她涂抹了丹蔻的手,“五娘若是嫌闷,可来我处。”钟黎微怔,“我不需要。”她抽出了手,“我不需要。”夏侯俨看着这个冰山一般的女生,心下有些微微疼痛。远处赏花的虞熙眼色昏暗,隐晦莫名,手指有些发凉。
“圣人至。”小太监高声呼喊。(隋唐时期成皇上一般用圣人。)明黄服装的臃肿男人率先进入了离宫。
“拜见圣人——”众位跪的跪,行礼的行礼,随着人群,钟黎跟着众位皇亲家眷进入了大殿,再过一会儿,宴会将会开始。
钟黎垂着头,慢慢吃着车厘子,看着歌舞表演,等待着时机脱身寻找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