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可儿
离开迎天下时,已经日薄西山,安定街上的人流比中午时分多了不少,却还是很安静,与外界传言的一样,熙熙攘攘的热闹场面真的与安定街无缘。
陈默很喜欢这样的氛围,这样安静的场面,就好像回到了山里,却和山中一个人的孤单不同,这里有很旺的人气。
他没有说这里不孤单,对他而言,山中是一个人的孤单,这里是人潮中的孤单。
走在行人中,也许长的帅一点被人注目,也许长的漂亮点被人赞叹,都是过眼云烟,转眼便忘,像陈默这样第一眼看上去没有什么特点的人,在人群中翻不起丁点的风浪,所以,他的这张脸在安定街上毫无存在感,更不用说是在瀚海城了。
但陈默相信,只要他想,一周过后,整个瀚海城,他的名字就会被所有人知道并熟记,两周之后,整个青州会传遍他的名字,一月之后,他的名字会流传在大夏帝国十三州。
这一点,他毫不怀疑。
忘返街与安定街只隔了一个街道,颇为有意思的是,这条街是瀚海城内出了名的贫民街,街上,坑蒙拐骗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很难想象,在安定街和忘返街之间,竟然会有这么一条不和常理的街道,照理说,像这样严重影响瀚海城对外形象的反面街道,应该第一时间取缔才是,但上报的折子都在林国公那儿没了音讯,没有批复,没有下文,主管城镇规划的官员哪敢有下一步的动作。
陈默来到这条街上时,夜已黑,星光不盛,稀疏的几点,好在还有月光照耀,他到也能看清路面。
与安定街的反差很大,这里脏乱差,随便走几步,陈默就要稍微绕一下,然后继续前行。陈默不讨厌这里,相反,他觉得这里比安定街更真实,偌大的天下,多的是贫民,多的是困苦,像安定街那样的歌舞升平,又有几许。
陈默喜欢这里,虽苦,但真。
“哎呦”一声夹杂着痛苦的声音响起,“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走路不长眼睛的啊,撞死我了”
陈默笑着看着眼前这个故意撞在自己身上的小顽童,眉清目秀的,但小脸上却左一块青痕,右一块紫瘀,看来是受过不少的苦。他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漏漏的,遮盖不住他幼小的身躯,露出的雪白皮肤上明显的也有或轻或重的瘀痕。
“你怎么恶人先告状啊,很明显是你撞上我的啊”陈默反驳道。
小孩眼珠子咕噜转了一下,跌倒在地,两滴晶莹弥漫在眼眶,哭声道:“你不讲理,我好好的走着,是你走路不看路,撞倒了我,现在还不承认,你是个大坏人”
说着说着,那两滴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滴落在地。
见小孩演技精湛的耍起了赖,陈默笑着怀抱起双手,道:“路又不是你家的可以让你无所顾忌的逆行,我好好的走在这边,就是上了国公府也是我占了理哦”
小孩见哭不管用,直接大喊大叫道:“你个大坏人不知羞,把错尽往小孩子身上推,一点担当都没有”
事实证明,和不讲理的小孩子讲理的难度,不亚于公鸡下蛋母猪爬树。
陈默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反驳小屁孩的歪理,说是小屁孩的错,那显得自己没有担当,说是自己的错,可他真的一点错也没有。
“怎么,没话说了吧,好好的承认错误,我就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你了”小屁孩抖了抖衣服,拍拍屁股站起来后,呛道。
陈默哑然无语。
鬼精灵的小屁孩见陈默不说话,哼起不着调的曲子大摇大摆的走了开来。
“哎,小破孩”陈默喊道:“以后不要在做偷鸡摸狗的事了,钱袋里的一百两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好好找些活计干干,人一辈子不能总以行骗生活”
拐角处的小破孩背对着陈默,双肩轻微耸动了一下,“大叔,你话真多。还有我不叫小破孩,我有名字的,我叫可儿,凌可儿”
说完,他快步跑进拐角的小巷子里。
人只有苦过,才懂得苦的滋味。
陈默自认不是一个烂好人,但每次看到这么小的身影为了****的生计而出来做些不合他们年纪的蠢事,他都会有淡淡的心痛。所以,每碰到一个,不管是好还是坏,他都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帮助他们。在他的潜意识里,他一直觉得兴许他的这一份举手之劳,会改变他们中一些人的生活轨迹。
离开贫民街,陈默终于看到了另外一条远负盛名的街道:忘返街。这里的景象,灯火柳绿下的胭脂水粉香飘万里,觥筹交错下豪情万丈,还有那吆喝声下的锱铢万贯,真是一个人间天堂的盛景啊。
街道两旁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妙龄流莺挥舞着香巾吱吱喳喳的不停叫唤,燕环肥瘦各有优缺,很多来往的客人都被她们的娇声细语酥到了骨子里。
陈默面无表情的穿插在人群之中,无视两侧那些招揽客人的粗脂俗粉。对于自甘堕落的人,他不看不起,但也从不怜悯。
忘返街上有一个风月场所,叫作后庭,与街道两侧的莺莺燕燕不同,这里是一个风雅的地方,琴棋书画,萧瑟笛钟,是每一个在后庭的舞姬必学的科目,每晚都会有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子表演一出拿手好戏。
其中尤以后庭十三衩最为有名。
今晚,便是十三衩中的紫衩曼陀罗表演一曲《塞上雪》。
陈默刚进入后庭花,带着淡淡忧伤的琴音便传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