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沐聚起脚边的裙角,蹒跚起身。
看此人这架势这定是皇帝没错......莘沐踉踉跄跄走过去,许是因为跪在这冰冷且又是石头尖的地上,膝盖受了伤,一步便是人间地狱。女子微微抿起苍白的薄唇,唇角边仍是泛着痛楚,但眸中的晶亮仍是未散去。沉默地,距那男人越来越近。就像那男人是一盘无人品尝的鲜美般,一只饥饿万分的妖走上前去。
许是皇帝身旁的贴身侍卫觉察到许丝异样,帮拔剑上千挡在这天子身前,好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长刀还未拔出剑鞘,便被那皇帝的一眼色吓了一番便无可奈何退了下去。
皇帝看着女子缓缓向她走来便静立不动。一旁的杨玉言可谓又不消停了,忙扑过去抬手补上一巴掌。手还未触及苍白的肌肤便被一股强劲板住甩走。
风殁决拂袖收回了手,又挥手示意一番旁边侍卫便将杨玉言拉到一旁。男人嘴角噙着一番笑意,凤眼轻轻眯起,一副贵人模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女人挡着皇帝的寻颜之路莫不是找死?!
莘沐双手攥紧,细手埋于裙间,故无人发现,微颤的双肩便招来一边风殁决的注意,但女子脸上仍是处之泰然,只见莘沐在皇帝面前站定,细手向发间摸索,下一瞬,宛如瀑布的青丝一泄而出,宛如云层般铺满了莘沐她弱小脆弱的双肩。几缕青丝垂落在脸颊旁,更显得几分柔弱之色。
下一瞬,便将手中的青色发带促成团朝那身着龙袍的男人身上甩去。
“放肆!”突如其来的动作令人惊愕失色,皇帝身旁的臣民算是看不下去,这女人难不成就凭着陛下出马让她转危为安就敢对皇帝如此放肆?!如此高世骇俗就不怕龙颜大怒?!
甩发带乃无礼之为中最中之最,发带本是永久在风尘之中的肮脏之物,将如此肮脏之物甩向真龙天子这女子到底是吃了多少熊心豹胆?
这女子定是活不长了......明明还是花季少女,却硬闯那阴曹地府!
风殁决嘴角宛如弯月般勾起。若问天下女子最服谁?那定当是这位柔弱的姑娘!
莘沐却不以为然转身朝堂外奔去,膝盖之痛,脸颊之痛仿佛乃天中之浮云,也不去管顾。
一旁气氛压抑,随从的大官侍卫们一声不吭,他们不知是这天子会下令追拿那疯女人送她上个西天,还是天子心中怒气必须得发泄以此来砍自己脑袋而丧失自己小命?
在场之人无一不捏紧袖口,直冒冷汗,哆嗦得宛如筛谷子的簸箕般。当然,那男人除外。
没想到,那龙颜竟未发怒,只是叹了口气便抬脚踩过那地上的发带走了出去,他人也甚是纳闷,皇家尊严怎能如此被践踏?!
风殁决抬脚跟上,这次那女人可谓是一点台阶都不给这皇帝下,若父皇再在此发怒定会被扣上为保自己荣誉而迫害妇女的招人唾骂的名声,若忍,那皇帝的口碑定会在百姓之中渐渐高大威猛。
当皇帝就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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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飞逝,一不留意,便落日余晖。
莘沐逆着夕阳踏在黄沙之中狼狈回了家。她不去理会同庄人那异样的眼神,尽管是有多嫌弃,里面包含着多少的唾骂。
她很累,只有她知道。
一妖修行极低独自闯这人世间,滋味甚是苦不堪言,她细数已经过去十八个春秋冬夏,除去同阿娘在一起的时光,没有一天是愉悦的。
她不敢说能找到那恩人。但她还不想就此停步。
提灯踏遍这人世间,众红尘滚滚中,她信缘,就犹如布满黄沙的灯笼,灯蕊不断,灯笼不坏。
莘沐推开房门,却发现家中已家徒四壁。
想必是自己去明正堂时官兵前来扫荡一番吧?但她好像不在意啊......
莘沐冷冰冰地四顾着,今日自己只食了一次,如今已近夜晚,自己肚子早已打起了仗。但屋子空空如也。
莘沐抬脚走进闺房便直直看到那破裂墙边的一抹白色,满脸兴奋地冲了过去,捧起那份“珍宝”。
那是一个发了霉的馒头......
莘沐也甚是觉得可惜,于是便掰去已经发霉了的一半,剩下的便是真正可以垫肚子的东西了。莘沐迫不及待张口便咬了下去,硬梆梆的感觉甚是咯得牙疼,但自己只有吃了这便不会饿肚子了。念此,便三五口解决了。
夜晚总是凉飕飕的。莘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没想到那些官兵那么绝情,竟也将那破烂的褥子也抱走,只剩下自己的几身衣服。如此的夜晚,只能躺在这硬得生疼的木板上,再覆上几件薄衣过夜了。
如此的处境她不知道自己能撑到何时。若以妖的身份定能生存下去,但毕竟妖在做神在看,她终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