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学礼教授在实验室呆了一宿,脸上的金丝眼镜已经把发胀的脸夹出了两道深深的痕迹。除了车道上的车声,夜间草丛里的虫子和清早的鸟叫都未曾打断过他的思路,在全神贯注的时刻,他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
第二天一早,他整理了办公桌,将昨夜写的手稿整齐的理成一摞,放进文件夹里。此刻,他的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净化,是人类唯一的进化方向。”
按照惯例,他去楼下的早点摊儿吃了豆浆和油条,正巧,此时研究员汪明也在吃早餐,见到赵学礼教授,主动打招呼,可是,赵教授显然在思考问题,没有回答他。吃罢早餐,汪明回到实验室,就听说,昨晚赵学礼教授在实验室呆了一宿,写了几十页的实验设计,早晨离开的时候,完全无视周围人。此刻,汪明才算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在早点摊儿和教授打招呼,是对方故意不愿意理他。
按照实验室的惯例,交头接耳和小道消息到这里就查不多该结束了,因为,再聊下去,指不定就变成了谁的有效武器,用来找机会在教授面前邀功。不过,今天的情况有点儿特别,小护士们除了猜测教授最近的异常举动外,还找来蒋青青和赵大宇八卦。蒋青青并不想浪费时间和小护士们讨论什么,但是,有一段时期,她也对教授的行为感到挺讶异。
“听说,他是得了强迫症吧?”一名小护士煞有介事的问。
“是的,我常看见他吃药。”另一位补充到。
蒋青青说,“你们有时间多观察一下教授的情况吧,如果压力太大,记得让他好好休息。对了,昨晚他写的东西呢?你们有谁看见了?”
“不知道,一早就看见他整理了东西,像是丢了魂一样出门了。”小护士回答。
“我刚才在早点儿摊看见他了。”汪明回答。
“都开始工作吧,不要再瞎操心了,教授自己有数的。”赵大宇一向善于调停,今天也适时地找了个结束八卦的机会。
说罢不久,赵学礼教授回来了,手里拿着公文包,里面装着他一整晚的工作成果。他看了一眼,研究员都到齐了,还有几个研究生也都在,于是,组织大家到会议室开会。会议一开始,赵学礼教授就开始说,“同学们,我们的实验还没有结果,现在看来,只有一个原因,我们的设计错了。人,不同于其他生物,即便是在小鼠和猩猩身上已经被证实的事情,在我们几万亿神经元面前,也有偏差。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做的是勇于改变。”
围坐在一边的研究员纷纷开始猜测,这个老头子又准备搞什么新设计,但是,还没有人敢发言,都等着赵学礼教授的指教。
“同学们,我认为,我们现在失败的原因,主要是被试者的问题。我们的被试者是病人,她本来就有很多自身的问题,把新问题代入到老问题中,这样是没有结果的。”赵学礼刚说完,蒋青青倒吸一口气,轻声问道,“教授,您的意思是,我们要在正常人身上实验?”
“是的。”赵学礼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可是,我们不会被批准实验的。”赵大宇补充道,其他人纷纷表示赞同。
“批准不批准不是问题,我们可以直接申请临床嘛。”赵学礼说。
“可是,这个不符合程序。”赵大宇说完,发现赵学礼教授的表情严肃,似乎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赵学礼教授在会上解释了他前一晚思考的结论,然后将会议草草结束掉了,自己又一门心思的钻到办公室去写“完人计划”的蓝图。
会后,赵大宇和蒋青青相视一笑,耸耸肩,一切尽在不言中。现在的被试者是一位志愿者,她在一场车祸中因脊髓受伤被送到医院,后来抢救无效,成为植物人。她家境不好,无法长期医治植物人,为了让她能得到基本的帮助,无奈之下决定让她参与到赵学礼教授的实验中。按照规定,没有确切证据能安全进行临床实验的项目,是不能在人体上进行实验的,即便是赵学礼教授的项目已经在小鼠和猩猩身上获得成功,要想在人体上实验,也有非常严格的禁忌,能找到像被试者这样的研究对象已经很困难了,现在,他要在正常人身上实验,简直是痴人说梦,近乎疯狂。
几天之后,赵学礼神神秘秘的将蒋青青和赵大宇找到办公室,给他们看了他的实验计划,一份详细的蓝图,是关于完人计划的。起初,蒋青青和赵大宇都觉得赵学礼教授疯了,然而,当两位实验人员认真看了蓝图后,都深深被设计所吸引了,他们从没见过这么富有逻辑而有创造力的设计,所有的流程和结果几乎是实验记录,而不是实验前的计划那么简单。
“简直太完美了。”赵大宇对赵学礼教授说。
蒋青青按耐住内心的狂喜,补充道“完美,不,这个计划简直是我见过最好的蓝图,我仿佛看到了未来。教授,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不要着急,我想听听你们的意见。”赵学礼一向严谨,此刻的话也很有诚意。
“我的建议是,要早日开始行动。”赵大宇说。
“对,就是现在,我们该开始了。”蒋青青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