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檀木棺又“咚咚咚”地响了一次,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敲击。这两人哪里见过这样的怪事?此刻都已经是吓得后脊发寒,呆立在原地不敢有半分动作。
忽然,紫檀木棺“砰”的一声巨响,棺盖直接被拍开一道大口子,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陈建文和刘予嘉大气都不敢喘,直勾勾盯着那副棺材,这样毫无作为无疑是找死的,然而他们就是不敢动。这时,只听得棺内一阵咳嗽,随即一个人影从中窜出,站在黑石椁上大口大口喘着气。
于是他们看见徐老头子涨红着脸,金刚怒目,头上的白发抖擞着银光,正张着嘴,尽可能地往里灌入空气。陈建文的第一反应是徐老头子竟然是僵尸!所以他赶紧退到刘予嘉面前,目光扫着四周,思考着退路。
然而徐老头子并没有发起攻击,只是慢慢等气喘匀了,跳下黑石椁,一张嘴就是一大泼肺腑真言浇过来:
“我去你们大爷的一个个贼脑瓜!看见棺材不会打开啊?!害老子差点憋死在里面!瓜兮兮的瘪犊子玩意儿!”
一瞬间,陈建文和刘予嘉震了惊了呆了愣了木了征了定了,陈建文睁大了眼,微微张着嘴,左手拦在刘予嘉面前,右手尴尬地摸着后背,似乎原本是想去拿身边已经不存在了的“阎王棘”。刘予嘉则把包背到了胸前,一只手护住,另一只手伸进去摸着那把水果刀。两人似乎连大脑都停止了那么几秒钟,从头至尾直接石化成了雕塑一般。
爷爷的!谁知道你在里面啊?!
刘予嘉从震惊中返过神来,一开口不是反击而是感叹:“爷爷的,谁知道你在里面啊?!”徐老头子瞪她一眼,想还嘴又不得不忍住,只是“哼”了一声。陈建文问他:“不是,你在这干嘛?你躲进去就是为了……吓我们?”
“躲进去干嘛?还不是为了考验你个小王八蛋!”徐老头子没好气地说。
“考验?什么考验?考什么验?考验什么?”陈建文弱弱地说,“你不是……想骗了我们的印章过来这里……做些偷偷摸摸的事吗?”
“啥玩意儿?!”徐老头子看起来很想给他来两个铁砂掌,但显然自己不占理,只好有点哭笑不得地说:“谎话你倒看得出,就是猜不透谎话背后的目的,徐爷我会骗你这么个假东西?”
刘予嘉惊讶地说:“啊?你不是说那是真的吗?怎么又成假的了?”徐老头子看她一眼,转身从紫檀木棺里拿出个包袱打开,里面是那枚印章和一个手电,还有些本地人炸的干花生饼和两瓶水。徐老头子把饼和水给他们,然后在棺椁边上找个位置坐舒服了,才说:“吃吧,一边吃一边听我说,这回我可是说真的了。”
陈建文和刘予嘉面面相觑,不知道老头这回又要放什么厥词。但是看着那饼和水就不管了,连忙上前拿了就吃。管你说真的说假的,我们先吃饱喝足再说。
徐老头子把这当作是默认了,便开始说:“建文,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你爷爷要叫你来找我这么个听都没听说过的人,也想不通你爷爷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是没办法的,因为这涉及到你们家族的秘密,连你爸你小叔都不知道的秘密。而我之所以这么清楚,你爷爷又这么相信我,正是因为1999年的那件事,让我一个局外人接触到了你们家族的往事……”
“我姓徐,名三石,云游四海做了几十年道士,给人算命驱邪,有时还会下墓除鬼斗僵尸,维护一方百姓……看着我干嘛?流年不利,道士也得吃饭不是?那一年我……好好好,我也盗墓,成了吧?把白眼收回去,还听不听了?”
陈建文于是收回快翻出眼眶的白眼,又啃了一口干花生饼。
“那一年我给瑞金一位买主带一件货,因为打扮成道士模样,完事后在街上被一个乡下人打扮的中年男子拦了下来,说他大舅中了邪,想让我给看看。我本就不想来这白走一遭,因为瑞金是红军曾经的主要根据地,很多地主老财怕被抄家,都把家里的值钱东西带到乡下,找个风水位置给放空棺里头藏起来,结果自己被批斗死了,这些东西也就没人能再找得到。所以我早已有顺几个墓的打算,便答应了他。接着,我随他来到瑞林县的一户人家里,见到了他的大舅。老人身子骨看起来还硬朗,只是眼睛很浑浊,像是得了失心疯,嘴里一直在念叨着‘血萤子,血萤子……’”
“赵老儿?”陈建文和刘予嘉惊呼道。
“对,就是他。当时我一听‘血萤子’就蒙了,问了中年人才知道那是乡里传说的妖虫,这一下我便来了兴致,料想那墓里肯定有些东西。于是开了一些安神的药方打发了中年人,问了地方就过来。只可是,这里的山实在太多,我转了两天都没看到。等到第三天,我已经走进了深山处,我行到又一座矮山上,正要靠树休息时,身边的几棵树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些侧柏,江西本土也有,本来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两天在山里见到的都是松竹为主,这么这片山丘会有侧柏?我再看看四周,发现都是侧柏,而且每一棵都差不多高大,树干也差不多粗细,自然生长的的绝不会长得这么规矩。所以我断定,这是人工栽种的。”
陈建文问:“人工栽种的又怎么样?乡里人种来做木材也是可能的啊。”
徐老头子摇摇头,说:“可是我当时在周围很大块地方都没有看到矮苗,也没看到树桩,说明不是用来做木材的。至于用处,你们听过‘以爵为封丘之度,与其树数’吗?”那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好意思说“听过”或者“没听过”。
徐老头子翻了个白眼,鄙视地说:“还大学生呢,老祖宗的东西都敢忘。这是《周礼》记载的,意思是以官位高低来制定封土的高度和种树的种类、数量。其中封土和种树就是人们在墓穴上方做的标志。封土是墓穴上面垒的土堆,一般人的墓穴封土也叫做坟头,但是古代帝王陵墓的封土却可以大得像是一座山,有点像那个埃什么鬼的金字塔。种树就好理解了吧?东汉班固的《白虎通义·崩薨》里有写道,‘天子坟高三仞,树以松;诸侯半之,树以柏’,这松树和柏树就是皇帝和大臣封土上种的树。总之那树肯定有问题,当时看得我精神抖擞,马上从包裹里掏出几根细钢管接起来,找好一个地方把它打进土里去,再拔出来,用另一根更细的实心钢条把钢管里的土捅出来,完整地摆在地上,再去其他几个地方试试。通过对比几根土条的层次,我发现最底下一段的土和地表的土一样新,说明这土有动过工,底下肯定有墓。”
刘予嘉惊讶地说:“徐爷你是说,那座矮山就是别人堆起来的封土?这么高的封土那底下不是埋的皇帝?可为什么又种的是柏树啊?”
“也不一定是人工堆的,有可能是天然形成的山,被人挖进去下葬而已。至于埋的人,我那时看了四周的地形,虽然风水不错,但还不至于让一个皇帝埋在这里,所以我那时觉得里面埋的有可能是个极其重要的人物,而且是个不被世人所知道的人物。古代礼教严得很,连皇帝老儿都不敢违背。这要是个名人,敢起这么大的封土,指不定连自家祖坟都会被刨光。但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为什么冒死偷偷给自己起个足以灭九族的封土呢?这吸引了我很大的兴趣。于是我通过打钢管来定位,在入夜时候找到了那坟墓,依中年人说的移开墓碑,里面果然有一条狭窄的墓道。”
陈建文若有所悟道:“然后你就和我们刚才一样,爬过那墓道,到了那四间墓室里面了吧?”然后又看着刘予嘉坏笑,“希望你没有幽闭恐惧症。”直看得刘予嘉气鼓鼓地想揍人。
徐老头子看了下他身上的伤,露出一副“果然还是小孩子呀”的表情,说:“不是四间,是六十四间。”
刘予嘉顿时松了攥紧的拳头,和陈建文一起疑惑地说:“什么?!”
徐老头子表情不变,说:
“墓室一共六十四间,四层四列四间,以《周易》六十四卦象依次排名,是为‘鬼步宫室’,是你陈家先人设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