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是这么说的吗?我的意思是,没有任何缓和的可能了吗?”
“虽然有些不忍心,但是真的没有,听她的语气,就算再给一年的时间,也绝没有缓和的余地。”
黑影的面前坐着一个老人,满头银发,身着猎装,脸上的皱纹昭示着时间的无情和人生的沧桑,从老人高大的身材还可以看出老人过去的辉煌,他曾经一定是个威猛的战士。
这个老人是卡洛斯所有贵族和所有的平民的噩梦,他是贵族监察局的局长,蒙洛特家族的族长,库萨·蒙洛特。可能有人叫不全五大家族的名字,但贵族监察局局长是谁却是人人皆知。
贵族监察局是一个很奇特的机构,它直接对国王陛下负责,可是贵族监察局局长这个职位却是世袭的。有人曾经做过调查,在所有直属国王陛下的职权机构,贵族监察局是权力最小的,它对财政,对法院,对军队一点影响力都没有,它无权调动任何集体。但是贵族监察局却是最令人感到害怕的一个机构,因为在它管理的范围上,它拥有法外之权。
贵族监察局只管理与贵族有关的事务,大到贵族的领地划分,小到某某爵士娶了几个夫人,贵族监察局都可以掺和进去,但这些只是掩护,贵族监察局真正存在的意义,是维护圣灵家族对卡洛斯的统治,是维护卡洛斯政局的稳定。
暗杀,跟踪,监视,贵族监察局可以动用一切它能想象的手段来让那些想造反的家族销声匿迹,在卡洛斯建国的几百年时间里,至少发生过三次这样的事件,第一次卡洛斯受到了沉痛的打击,所以建立了贵族监察局,后两次的策划者还没来得及翻出什么风浪就被贵族监察局悄悄地暗杀了。
换句话说,贵族监察局就是卡洛斯的秘密警察,场面上做不得的事,都交给他们暗地里做,所有人尤其是贵族,最害怕得罪贵族监察局,因为就算你没有犯错,贵族监察局也能替你编出来。
贵族监察局的地址在英灵广场的东边,曾经有一位贵族嘲讽让贵族监察局建在那里简直是对英雄们的亵渎,后来那个人在英灵广场扫了十年大街。
眼睛是贵族监察局的标志,一只从眼眶到瞳孔都涂满红色的眼睛,暗示着贵族监察局的视线没有死角,卡洛斯王国发生的一切都瞒不过贵族监察局的眼睛,因此贵族监察局也有个外号叫“红瞳局”。
按理来说,贵族监察局这样的机构不应该由一个家族一直掌握着,但事实上,贵族监察局每一任的局长都由历任蒙洛特家族族长担任,蒙洛特家族也是五大家族之一,也是对圣灵家族最忠心的一个家族,背地里,大家都称呼蒙洛特家族为“忠犬家族”。
库萨·蒙洛特已经六十岁了,他在这个位子上已经坐了三十年,不管是谁坐在这个位子上都老得格外快,更何况库萨已经是个老人了。
听完黑影的陈述,库萨扶着华贵皮椅的扶手站了起来,他踱步到玻璃窗面前,透着玻璃俯视着英灵广场的雕像和人群一言不发,壁炉里摇晃的火焰把老人的脸映得一会黑一会红。
黑影看见老人落寞的背影,知道老人此时很矛盾,他恳切苦涩地说道,“局长,既然她们不愿意离开,我们得杀了她,这一切都是为了圣灵家族,一切都是为了卡洛斯。”
“圣灵家族,卡洛斯。”库萨机械地重复着这两个词汇,叹息着说道“我老了,如果是以前,说杀就杀了,现在对这些无辜的人,反而有些下不去手,但这样又怎么样?内心的忏悔洗不干净手上的鲜血,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不好,但什么都没法改变。”
“局长,这不是您的错。”
“这当然不是我的错,我没有犯错,只是犯了罪。”库萨的声音渐渐变得强硬,“但这就是贵族监察局的宿命,也是我的命运,既然避不可避,那就欣然接受吧!”
外人都只会谈论贵族监察局的残暴和血腥,实际上贵族监察局的确残暴又血腥,但有谁有去想贵族监察局为何会如此残暴血腥呢?
权力,一切都源于权力。贵族监察局拥有凌驾所有贵族的权力,所以他必须得担负起与权力相当的责任,而有的事情做起来总是不大光彩。
不光彩的事,总得有人去做,但大多数人只会一边享受着不光彩带来的结果,一边痛骂不光彩的过程。
库萨转过身,仔细翻看了一下摆在桌子上安娜的资料,他赞叹道,“真是个好女孩,不愧是他的孩子。”
随即他的声音变得悲伤落寞,“可惜死在我手里,我又多了个骂名。”
黑影说道,“局长是为卡洛斯着想,没人会怪局长的。”
库萨冷笑道,“死的人不会说话,当然不会有人怪我,尤其是那些贵族老爷们,他们最多在国王陛下面前控诉我的暴行,又拿不出任何可行的行动方案,他们也就会骂骂我,死的不是他们,也不是他们的家人,只是个卖花的单身女人的寡女,他们最多耍耍嘴皮子,装作很同情这个女孩的样子,把这件事当做攻击我的理由。”
库萨又看了看安娜的资料,“我唯一对不住的,是安娜和奎丽丝,她们什么都没有做错。”
黑影看了看老人,说道,“如果按照原来的计划,是今天动手,但是您说过,我们可以为她们缓和一周的时间......”
库萨做了三十年的贵族监察局局长,当然知道黑影在请示什么,他竖起一只手打断了黑影的话,略微沉吟,说道,“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今晚你先派人去,但不要杀她,取她身上的一件装饰送给奎丽丝,希望她能回心转意,理解我们的苦心。如果她坚决不走,那么一周以后就直派人杀了她,不要再请示我了,我怕我会反悔。”
他挥手让黑影离开,一个人坐在空荡荡办公室里望着灰蒙蒙的墙壁发愣。
忽然,他嘲弄地笑了起来,好像在嘲弄自己那虚伪的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