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极攻心,又染上风寒,好比屋漏偏逢连夜雨,玉无双大病一场,卧床不起。
许是得幸于春回大地,一个多月后身子逐渐好了,只是人瘦了一大圈。
恢复过后,她给那孩子立了一块碑,在她心里无忧本就不是什么郡主,也不需要风光大葬,做她黎浅的女儿就够了。
她在这个时代什么也不能留下,做的所有也是通过这副身体,唯一能留下的就是感情,属于她黎浅的感情。
……
回到慕容府已经是三月份,冬去春回,玉无双今年十八,而黎浅二十了。
她细数穿过来这五年所做的事,很多都是随心所欲,就拿大事来说,与大哥、二哥结拜,跟大哥成亲、爱上二哥、婚内出轨、产女夭折,这一桩桩一件件始作俑者其实都是她自己,本着现代人的思想自由,将别人都拉入漩涡。
如果不去招惹,就不会结拜,就不会成亲、就不会出轨、更不会有孩子,自然也不用面对这种人间惨剧。
她想逃避,可是现实不容许,不论是公主之名,还是将军之妻,许多事注定逃不掉、避不开。
……
福禄宫
青衣蟒袍看着明黄锦帛,握紧的拳头咔咔作响,眸中血红一片,对着外室守着的奴才吩咐道:“小德子,传话给姑姑,本王要见她。”
“是。”小德子福了个身,连忙快步出去。
……
“轻辰,为何找本宫?”女子对镜梳理着长发,久居屋中她很少盘发。
“公主可还记得先帝暗自发给您的帛书?”黎若问道。
玉无双听闻眉头一皱,手下动作一快,只听到嘶的倒吸一口冷气,檀香木梳伤挂着两根秀发:“他如何会找到?”玉指揉了揉被扯痛的鬓角,红唇勾起,“或许本宫应该问的是何人在福禄宫安排了人,所谋为何?”让他们姑侄闹僵,扶持废太子,是要对抗二皇兄?还是想要换个更好控制的皇帝?
“公主,黎若立即去查,定会清理了那些见不得光的杂碎。”黎若见她重新振作起来,心里也松了口气。
“不如先陪本宫去福禄宫走走。”
“是。”
……
透过镂空的雕花窗桕中细碎的阳光照射到紫金香炉上淡淡的香烟圈成白茫茫的云雾,房中一青一紫、长身而立,久久无言。
屋外黎若安守一旁,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若仔细去看就会发现她眼底闪动着慎重的光。
“您是我姑姑,还是皇叔的妹妹?”许久,握紧的拳头松开,看着面前绝色女子开口问道。
女子朱唇唇角微弯,似笑非笑,“你是在质问本宫?”
玉轻辰被她那悠然的样子气到,再也忍不住拍着胸脯朝她大吼:“先皇是你的胞兄,我是你的亲侄儿,为何要帮一个外人?”
她脸上笑意消失,一字一顿道,“二皇兄不是外人。”见他如脱离笼中的猛兽般,穷凶极恶的样子,让人慎得慌,却依旧保持镇定,“只要是玉氏子孙,谁当皇帝都好,只要能给百姓带来安定,皇位就该有他的一席之地。”
“我为何不能?”他反问,语气中有太多的不甘和怨恨。
“皇帝要容纳天下,一个放不下仇恨,肚量狭窄之人能容纳天下?”她反问,字字珠玑,如同利剑直直刺入那人心头,“轻辰,不是姑姑不帮你。”说完,转身向门口走去。
站着的青衣男子恍惚中看着那人远去的袅娜身影,悲上心头反成了笑。
玉无双一步步仿佛踏着阳光,却听到身后那凄厉而猖狂的笑,如同鲛人的悲歌,暮春原本该是温暖的为何她的心底却生出无尽的冷呢?
每一步就好像美人鱼痛苦的舞步,走出福禄宫时,悬着的心依旧没有落下,看着蔚蓝天空中那轮通红的圆日,东升西落、永不衰竭……
“公主,回吧!”黎若在一旁看了她许久,直到日上中天才开口。
玉无双回过神,点点头,上了辇车。
辇车还未走出福禄宫,突然停下,只见不远处一人躬身而立。
“公主,韩旭先生求见。”
玉无双嗯了声,搀着黎若的手下了辇车,漫步走到韩旭面前虚扶起他,“先生不必多礼。”
韩旭笑对着她,眉目温和,带着书生特有的斯文书卷气,“韩旭有愧公主相邀,然心有余而力不足,特来向公主辞行。”说着,又躬身行了一礼。
玉无双身体一僵,许久才缓和,“先生,是下定决心了吗?”
韩旭颔首,看着她许久,嘴唇张了张,迟疑嘱咐着,“公主之宽厚,出身皇家几乎罕有,可有时该断不断,反会受其乱。”
玉无双秀眉轻蹙,看着他许久不语。
“是韩旭多嘴,公主勿怪。但仇恨的火焰已燃,断非外物可挡。公主当早做准备,明哲保身才是上策。”韩旭凑近一步,细身说道。
玉无双拢起的眉头不散反而凝结成一团,犹如纠缠在一起的乱麻,怎么理也理不清。只能将所有心绪压在心头,躬身行礼,“多谢先生箴言,无双早就身处棋盘上,哪能独善其身?”
韩旭闻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上了一顶玄色轿子。
黎若看着轿子离开,怔仲了片刻,看着身侧之人纤瘦的身影,仿佛被风一吹就会飘走般,这一次她真不知该如何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