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梦里总是不断出现这样一个情景,大片的乳白色樱花正饱满的开在河流两岸。风轻轻一吹,樱花雨便铺天盖地的落下,像春天里落了一场雪。梦里,晨站在河流中,提着一条闪闪发光的金色大鱼对我喊道,小喵,有鱼吃了。
我叫猫小喵,是一只灰色的流浪猫。在这个灯红酒绿的社会,人人追逐的是时尚潮流,我这只没有漂亮皮毛,没有显赫背景的猫又怎会有人注意。如果说我哥是黄晓明,说不定还能勉强上个头条,引起一丝淡薄的回头率。
然而,我出生在一个贫瘠的小山沟里,我爸不是李刚,只是一个地道的农民。我哥上中学时,打架斗殴倒是时常上学校头条,不过毕业照样在工地上搬砖。
这世界不是看你有多横,而是看你能横多久。
我以为初中三年,或许就这么惨淡的过了。没有什么朋友,没有一丝波澜。
谁曾想青春里突然冲出一个晨,他给我带来的温暖就像一只饿了一个世纪的猫突然过河时踩到一条鱼,那该是何等的幸运与欣喜。
初三时,在外打工十几年的妈妈,突然回到我身边,说要回来带我,然后我就从住读变成了走读。
在我们租房的小区,有很多同班同学,于是便相约一起回家。
也许因为我是一个后来者,时常感觉自己难以融入他们那堵友谊的深墙。怎么说呢,和他们一起回家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所以,我自觉得和他们保持一条长长的距离,像隔着一条长长的无法逾越的鸿沟。
晨来了,就像梦里的那样,他问,小喵,怎么一个人走后面。
我极力掩藏自己的不适,回道,我想事情,没注意。便急忙小跑紧跟上去。
次数久了,或许晨也察觉了我的不适,他不再喊我,而是向我跑来牵上我的手,朝等待的人群奔去。
至今我都无法忘记那手心里贮藏的温暖,他是内向的我唯一的一位男性朋友,至少在那时,他于我而言,非常非常非常重要。
我们初三放完学是十点五十,公路两旁的居民都已熄灯睡去,只遗下昏黄的路灯光,将我们同行的身影拉得长长。
这本该是很安静的,他们却喜欢一路高歌,而晨又是他们中唱的最好的,晨拉着我的手,从这一首唱到那一首,忘了词就直接跳过。
我常常想,如果有睡去的人被我们惊醒,打开窗愤怒地咒骂我们,或者扔几个臭鸡蛋,我一定要义无反顾的挡在晨面前,以报答他赠鱼之恩,只是这样的事从未发生过。
每次临别,晨都会道一声晚安,叮嘱我晚上多看点书,好好复习。
那时候我们每周周末都会相约去一次长江边,一起坐在江岸,拍水嬉戏,看着远方漂亮的风景。一座座青山重叠在一起,永远也看不透山那边暗藏着什么玄机,宽阔的长江绕山而过,楼层一样的大船像瞬间转移一样,从山的那边转到山的这边,只有激起的浪花,才让我感受到船在运动。
我喜欢浪花拍打在我脚踝的感觉,就像要拥抱我一样。
我还记得有一次去江边的时候,刚下过雨,路面都还是湿漉漉的。我一不小心踩进了泥坑。那时候还是冬天,瞬间感受到了刺骨的凉意。
晨急忙把我从泥坑里拉出来,找一处干净地,拿过我满是泥泞的鞋袜俯在江边清洗起来。
我永远也忘不了他被凉水浸泡得通红的手,还有他走在冰冷的石板上温暖微笑的样子。
他将我的鞋袜放在一旁,随意的坐在我的身旁唱歌给我听。
不知怎的,第一次大胆地摘过路边的一根野草,说道,晨,你唱的歌真好听,我要永远做你的粉丝。
而后,引起了同伴疯狂的起哄。
后来毕业,妈妈无意对我提起,说晨曾对他妈妈说,小喵在学校好安静,感觉很容易被人欺负。
我便想,晨,你对我那般好,是可怜我,还是真心想保护我。
只是这个答案我永远都无法知道了。
高三毕业,晨考了艺术表演,而我择了师范。
高三一别,谁曾想会是永远。
晨去了云南,他答应给我带的民族礼物再也无法传达了,我再也无法拆开晨给我的温暖。
我不甘心,为什么,仅仅小别一年,就会改变这么多,为什么一转身就要各踏流年。
晨说,你不知道这一年我是怎么过的,我每天都在逢场作戏,,所有人都想把你踩在脚下,都想踩着你往上爬,我没有什么背景,没有什么关系,只能靠自己。
他说,小喵,我不爱任何人,我只爱自己。
我无法接受这突然的转变,不敢相信这会是事实,这是我从未感受过的悲伤,我说,晨,你变了。
晨还是那样温柔,但我知道他不再是那个疼爱着小喵、呵护着小喵的晨了。他说,是,我变了,小喵,你还是没变。
我强忍住溢在眼眶的泪水,晨,那我们,还是不是朋友?
朋友,多么脆弱不堪的词。他说。
我突然觉得心被撕拉一样的痛,我不明白,晨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是什么让一个那样温暖的人变得如此冷漠。我多想他告诉我,小喵,不管未来如何,不管我怎么改变,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晨,你可知,我不介意你变成什么样,我只介意你将我划离你的世界。
朦胧中,我看到站在河流中的晨将手中的鱼抛向岸边,朝我喊道,小喵,鱼。
鱼在空中跃了个美丽的弧线,落进了水里,激起一个漂亮的浪花,再也,再也寻不见踪影。
晨突然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无论我怎么追他,怎么撕心裂肺,他都不再回头,不再停下等我,不再拉着我的手。
今日,再想起晨,就像想起一个梦,在梦里我好想哭,却嘶哑着哭不出来。
或许在前行的路上,每一次回头,都是一段物是人非的回首。
后记:人已去,忆犹在。永远忘不了那些夜晚你给的温暖,还有好多我没写不是忘了,我记得你有时候晚上会买小零食的,钱不多,同行的人却很多,所以每次你都会让我先选;连你曾今只够买一只雪糕的钱,你都会让我先咬一口……你说,这样的赠渔之恩,我怎会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