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含柔在朱轩与玄慧窈赶来时就悄然离去,直奔自己房间。刚一推开房门,却发现一个与刚才的梼杌族人一般打扮的人已经半跪在屋内。
含柔慢条斯理的走到屋内案前,坐定后,淡淡的朝着半跪在屋内的人说道:“梼杌族的衣服穿的惯么?”
黑衣人说道:“小人贱命一条,多谢小姐关心。”
含柔接着道:“前些日子让你办的事,做的如何了?”
黑衣人恭敬的道:“龙断许了小人诸多好处,小人处处小心,他自然不疑有他。”
含柔嗤笑一声,轻声道:“猎影叔叔派了一人保护我,说的好听,其实是来监视我的,不知你是不是?”
“小人承碎魂大人大恩,必为小姐效力!”
含柔注视着屋内的黑衣人,良久后说道:“叔父安排我做的事,含柔不想做。今番秘密将你唤来,不知你肯不肯帮我?”
黑衣人依旧恭敬道:“万死不辞。”
含柔转过身,提起一支笔伏案写了起来。不多时,将一张纸张细细叠好装入信封。捏着信封,含柔会心一笑,自语道:“误打误撞,倒是让这傻小子成全了。”说罢,将信封丢给黑衣人。
“交给龙断,就说我叫你送给龙灭的。”
黑衣人恭敬行礼,转身隐去。
话说龙断自竹林回屋,屋内也半跪着一个魁梧的中年汉子。龙灭阴沉着脸坐在椅子上,冷哼道:“那家伙去哪了?”
魁梧汉子说道:“禀告少主,那名少年被一老者带走。老者修为极高,属下不敢过于靠近,似乎已经离开了百族阁。”
笃,笃笃笃,笃笃。
没等龙断答话,几声有规律的脆响从屋顶传来。龙断看向魁梧男子,略微一示意。男子高高跃起,将屋顶打开一个小口,先前在含柔屋内的黑衣人应声落在屋内。
黑衣人捏着含柔交给他的信封,说道:“小姐托我将这封信送与龙灭,不知龙断少族长可有兴趣?”
龙断伸出手,冷声道:“拿来。”
魁梧男子上前就要接,黑衣人稍一后退,冷笑数声。
龙断不耐烦的挥挥手,魁梧男子立刻从怀里取出两颗虚元。瞧着那两颗虚元上元力萦绕,肯定不是凡品。
黑衣人接过虚元,装模作样的一拱手,阴阳怪气的道:“多谢。”说罢,又从屋顶离去。
待到黑衣人彻底远去,龙断缓缓提起那封信封,一把撕开抽出信纸。信纸上不过寥寥数行字体隽秀的字。
奈何庚极不留情,成双难若荒草青。
只愿来日复相见,新裳嫁衣为君妆。
龙断阴沉着脸,反复将这几段话读了数遍,忽然用力的将信纸团在手心,手上暴起的青筋暴露出他此时愤怒的心情。
过了好一会,龙断怒道:“他似乎与玄慧窈一路来百族阁,大选之时,玄慧窈身在何处?”
魁梧男子略做思量,随即答道:“在落阳郡会议后,玄冥族一行并未离去。如此推来,玄慧窈该是在落阳郡。”
龙断一瞄魁梧男子,说道:“你知道该怎么做。”
魁梧男子一愣,小心翼翼的道:“若是去落阳郡办事,必须先去慕杰大人处拜府,只怕。。。。。。”
龙断一皱眉,怒道:“只说我差你等前去办事,不需多言。”
魁梧汉子急忙跪倒:“是!”
黑衣人从龙断处离去,左转右转,再次回到含柔的居所。
含柔不似龙断那般气急,半倚在窗前,面前放着两个冒着热气的茶杯,看来是刚刚泡好。见黑衣人归来,含柔端着一杯茶递过去,笑道:“辛苦了。”
黑衣人急忙上前,双手接过茶杯,一饮而尽。随后笔直的站在屋内,说道:“不敢,多谢小姐。”
含柔眼神瞟向窗外,轻声道:“也不知龙断那边是何种光景呢?”
虽然含柔只是那么轻倚在窗前,黑衣人自认有不下十几种方式可以发出雷霆一击将眼前的少女毙命,但此刻的他却连内心深处都不敢有一丝造次。只因面前这位少女的心思已经缜密到可怕的程度。
自己被秘密唤来,只为掩人耳目,可以配合她实施她的计划。直到现在他才知道,面前这女子一直以来的示弱和无奈都是计划之中,就连黑衣人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女子居然如此可怕。
含柔在百族殿初次见到龙断时,就有意计划。一年后的今日,本准备继续搪塞,找准时机。本想今日被龙断打败后继续拖着龙断,等到日后“不小心”的撞见龙灭后,露出那块胎记,自己在“循循善诱”。重情重义如龙灭那般,肯定会答应自己的请求去与龙断“交流”一番。怎料世事无常,龙灭误打误撞的出现,让含柔的计划提前出世。
二人皆是心高气傲的人物,虽然一个平日里喜欢装疯卖傻,一个不显人前,但他两人都是高傲之辈。
这等人有一个好处,就是在一起相处时免不得互相排斥,含柔的计划就永远都不会被点破。
对于龙断这类人,含柔有无数的方法可以对付他。对于一个心高气傲的人来说只要让他看见你对他的恐惧和无奈,便会让他更加确认自己,就算你是在演戏,他也会找理由说服自己。
至于龙灭那种聪明的傻子么,只能说这种人世上死一个便少一个,实在是有点可惜。他不会考虑自己为你做了多少,只会有种近乎“变态”的自尊心,若是欠了你的,不管什么事他都会去做,以便偿还“自己”的内心。
至于龙灭的下场含柔并没有想过,虽然对龙灭颇有好感,但较之自己与龙灭,含柔很轻松的做出了选择。
若是龙灭死了自己便可以装作大受打击,想来龙断不会对一个不对自己“痴情”的女子感兴趣吧?那时自己便会被忽略,舞台终于又变成了男人的舞台,自己只需要躲在幕后的阴影下便可。
若论拨弄人心,含柔当属个中高手。
含柔见黑衣人极为拘谨,嫣然一笑,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娇俏的说道:“不是我狠心,只是我一个小女子想在这洪流之中自保,不用些手段如何行得通?你说是吧?”
汉子重重点头,冷汗狂流不止,拱手道:“既然小姐此间事了,小人这就返回庚漠了。”
含柔含笑摇头,说道:“你不用回去了。叔父指派梼杌族的人保护我,我自然要遵循他的意愿,无论如何也不敢私自调遣他人。梼杌族人虽不讨喜,但有些手段还是很厉害的,我也从中学习了不少。”
汉子闻言如遭雷击,双目圆瞪,未等开口,只觉腹中一阵抽痛,顿时跌倒在地。颤抖着伸出手指,指向方才用过的茶杯,想要开口,却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
含柔轻快的从窗前榻上跃下,娇笑道:“你可不要怪我,我也是被逼无奈。”
汉子的脸已经痛成了一团,看着少女笑靥如花,眼前的景象渐渐昏暗,不多时,已然生机全无。
少女不为所动,指尖拨弄着青丝,趴在窗前看向龙断那边,露出了得意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