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伏天,一场暴雨过后,村后的小河涨水了。没听出是哪个小朋友喊:“村后面的河涨水了,都要没了下坎了!”
这下坎是多年间村后的小河冲出来的,正处在这小河的拐弯处。这个硬土形成的坎足有两丈高,这洪水竟然能涨这么高?不可思议。
我赶紧和村里的小朋友们跑过去看热闹。嗬!呈现在我们眼前的简直就是个海,看起来惊心动魄,瞅着水都有眩晕的感觉。水深浪急,就像猛兽一样,带着漩涡夹裹着上游冲下来的树枝等杂物,几乎是咆哮着下来的。那水在下坎拐个弯混合着一路冲刷的泥土呈黄褐色,轰隆隆地向下游奔去。
水面距离我们站着的坎边只有一米多高。我们小朋友又震惊又有些兴奋。站在坎边喊着:“大水来喽!大水来喽!……”在岸边不停地跳着,胆战心惊地看着水,来回走动着。
小孩不知道愁,这时候大人们,正在急急忙忙地进行着排涝。紧张地安排解救屋里进水的人家;对于被水淹的生产队的仓库进行排水。
过了一天,洪水就下去了。黄色的洪水下去之后,水变得和缓了,水也清了。河水还是比下雨之前深多了。
河水经过下坎的阻挡,水转了个湾,那里的水比较平缓一些,面积也大一点,水最深处能有一人多深。那是我们的游泳场,我们孩子们成群结队去游泳。
游泳是我们小孩极高兴的活动,大家尽情地在水里扑腾着,谁也不太会游那些标准的泳,能游“狗刨”就不错了。我们在水里打水仗,比赛。有胆大的或者是水性好的,到深水区去游。我在没腰深的水中都很胆怯,没敢往深水区去。
河水的拐弯处的水洼底下被洪水冲刷出一个锅底形的水窝,水深不算,要命的是由浅水直接就转成深水区,如果要是脚踩到那里立刻就会滑下去。
我们不知道,外表看水面都一样,谁知由没腰深的水会突然深不见底。
我下水没敢往里面游,小脖子游泳游得比较好一些,但是也只是会游“狗刨”,为了显示自己游泳的本领,脖子肆无忌惮地游着,不时还腾出手来向我招招手。
谁也没注意,小脖子游着,刚开始很高兴,可累了冷不丁一停下,脚不落底,知道水深为时已晚。喝了一口水赶紧串了上来,可又沉了下去。由于紧张再加上水深,在水里胡乱地扑腾几下,就已经连累再吓没有劲了,呛了两口水也说不出话了。
大家看到后都很着急,我脸都吓白了。
人们说:打死犟嘴的;淹死会水的。水性半会不会的最容易出危险。
秃子急中生智将自己的上衣脱下来,走到没腰深的水里一头自己攥着一头仍给小脖子,小脖子够着衣服一拽却把小秃子也带进了深水里。这下大家更紧张了,伙伴们都发出了“啊啊”的惊恐的声音,二丫也赶来,那二丫吓得都喊救命了。
小脖子在深水里胡乱打水,小秃子也被带到深水区,他们在深水里扑腾着,挣扎着。说也怪,平时游得很好,可这时干扑腾,移动缓慢。眼看着小脖子和小秃子没有了力气,我们大家只是干着急,傻愣愣地站着没有办法。
二丫说,要有木杆就好了。说到这,我赶紧四处踅摸,不远处还真有一节木头段,埋在土里一半露出一半,我喊二丫:“二丫,木头!木头!”
我和二丫不顾一切地用手抠土,手指甲盖都抠劈了才把那木段挖出来,赶紧扔到水里,借助木头大家七手八脚很快就把小脖子和秃子救了上来。
还好,有惊无险。不过,等大家把他俩拉上岸,他们已经被水呛得上不来气了。小脖子脸憋得通红,不停地咳嗽,眼睛也红红的。小秃子因进水里时间短,水性也可以,并无大碍。
我守在小脖子身边,不知说什么好。过了一阵子等小脖子好转起来,我们扫兴地回家了。哎!水好玩,但是水也是没有情面的猛兽。
经过小脖子和秃子被水淹的事,大人们不让我们去村后的小河玩水,可终究天气闷热,架不住水的诱惑,没过几天,我们孩子们仨仨俩俩又都去了村后的小河。
我们奔村后的小河去,还没到河边,老远就听到游泳打水的“扑腾扑腾”的声音。岂不知,早就有人去游泳了。
这回,我们不到河转弯处的深水区,奔上游一点的浅水地带。
到了河边,先坐在河岸上,把脚放在水里,静静地看着河水流淌的波纹,脚在水里翻搅着。有人提议用脚打水,看谁打得水花大。我们大家都打了起来,“扑腾扑腾”水花四溅,在阳光照耀下,如同无数颗净白水晶扬起,晶莹剔透。
累了,我们静静地在河边坐一会。
河岸边长满了各种草儿,有蒲棒草;开兰花的鸭趾草;枝干呈三棱形的三棱草;有苇子;有红蓼,我们自己起的名字叫它“蚂蚱腿”,开着一穗一穗的粉红色的花;有各种说不出名字的植物,一片翠绿。老远就能闻到那些草儿散发着沁入肺腑的清香,还有河水迷人的浓浓水湿气味。
河湾水洼静静的水面上,几只“塘逻”(水黾)在欢快地滑行着。塘逻那六只不湿的脚落在水上,水面上踩出六个小圆坑,阳光照射下,形成六个小圆光点。
河边的蒲棒草丛间,有两只翠绿带条纹的青蛙在玩耍,在蹦跳,有时还“呱呱”“咯咯”地叫两声。
河水慢慢地流淌。河滩上间或地躺着圆圆的、扁扁的鹅卵石。我们很愿意光着脚在鹅卵石上面走,尽管硌脚,但还是愿意在上面玩耍、嬉戏。
我们在草丛边捉蜻蜓。有一种绿色的蜻蜓我们叫“大绿豆”;什么“黄豆”;还有周身通红的红蜻蜓;蓝色的,灰色的,蜻蜓多极了。
还有各种蝴蝶,有一种大蝴蝶,大家叫它“马燕”。
我和小脖子合伙抓住一个黑色翅膀蓝色图案泛着光点的“马燕”,由于手捏它的翅膀时候太用力气,把那美丽的翅膀捏坏了,使我心痛不已。
玩热了,我们还是要跳到水里游泳。在这没膝深的水里游泳,可以在水里爬行,累了还可以在水里坐着或者站着歇一会儿。
我们不光游泳,我们玩得花样百出。
捏着鼻子,蹲在深水下潜着,看谁憋气时间长,最长时间我能憋近一分钟。
在岸边往深水里扎猛子,比看谁跳得高,水花大。每次跳进水里出来时,都带有鼻子被水呛了的滋味,酸酸的,水气沁入脑腔的感觉。
在开阔一点的河边,拣起薄片的石头,打水漂比赛。
随着水的缓缓流动,小河的水泛着太阳的光。浅水湾处透明见底,阳光随着碧波将水下的鹅卵石和细沙照出一道一道的亮纹。
水面看水里清清楚楚,不时有鱼儿在水里游动,什么“白漂”啦,“穿钉”、“麦穗”啦,各种鱼很多,它们欢快地游来游去。一看有人来,那鱼儿急忙快速的逃进岸边深水里的草根须子下。
水没一半的草儿,在阳光的斜照下,显得更加嫩绿,披着斑驳的光点,随着水流悠闲地摇晃。
那河水清凉洁净,喝一口还有些甜的感觉。
也不知是谁提议用笊篱去捞鱼,我们偷偷拿着家里用来捞饭的铁笊篱,来到较浅的河水里,别看从水面上几乎没有看到太多的鱼,可用笊篱往河边水冲刷的岸下水窝一捞,就会捞到十几条或几十条,那鱼都躲在岸边水中的草根下或者水冲刷的窝兜里。
来一趟能捞到一小盆,白漂最多,还有穿钉、麦穗,间或还有蹦蹦跳跳的小河虾,那时的小河鱼虾也是很有名的。回家我把捞鱼掰坏的笊篱偷偷放在原处挂起来,妈妈高兴地给我们做一顿鲜美的酱焖小河鱼。
那锅里炖着小河鱼,锅上蒸着波罗叶饼子(柞树棵子上的绿叶子我们叫波罗叶)。妈妈见我也饿了,赶紧从锅里高粱杆做的篦子上面拿出来已经蒸好的波罗叶饼子,端到我面前,说:“赶紧吃吧。”
那波罗叶饼子,是用刚从柞树棵子上采摘的新鲜嫩叶,包上新发的苞米面蒸出来的。本来就有一股清香味,再加上我着实也饿了,我这一吃觉得这才是最好的人间美味。
酱炖小河鱼和波罗叶饼子的香味充满整个屋子。奶奶过来打趣地说:“你吃吧,吃完了你都能把你姥姥家姓什么都忘了。”
“我本来也不知道我姥姥家姓什么。”我说。
“你妈妈姓什么知道吗?”
“知道。”
“那不就是你姥家的姓吗。”
“噢——”我恍然大悟。
整个夏天,村后的小河就是我们离不开的乐园,奶奶抱怨说我们一天就长在河里了。
女人们经常拿着衣服、被单等,到河边洗。她们的领地是在河的一个小拐弯处一洼没腿肚子深的浅水区,旁边有一趟芦苇遮挡,是她们洗洗涮涮的好地方。到了天热的中午她们会脱下衣服坐在水里洗澡。
我们不知道这是禁地,我和二丫、小脖子不小心“误入歧途”走了过去,被大婶们撵走了。她们为什么撵我们,我不明白,一面走一面不停地回头眼睛勾勾地瞅,也没有看到什么。
我们在水里趟着水,撩起水互相泼洒着水玩。突然一个软软的东西挂在我的腿上,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件花色衣服,二丫也捡到一件,随即又有好多件衣服从上游飘浮下来。
小脖子说,肯定是大婶们的衣服不注意被水冲跑了。我们赶紧捡吧!不一会儿,我们几个一人捡了一抱衣服放在岸边,回头我们又站排在河中守候一会儿,不让一件漏掉。
这会儿,上游的几个大婶全跑下来,她们光着膀子穿着裤头大声地喊着:“衣服完了,全冲跑了,全冲跑了!”
原来,她们将需要洗的衣服放在一个大盆里面,放在一丛苇草边挡着,没曾想水流将盆冲跑,撞在岸边盆翻了,衣服全冲走了。
秦二婶为了救衣服只穿件宽松的大背心跑了下来,半路被水中的鹅卵石绊了一下,摔在水里,浑身都湿透了。
大婶们看见岸边堆着捡回了的衣服,知道是我们给衣服捡了回来,高兴极了。个个都夸我们是好孩子。
突然秦二婶大叫起来:“我的金戒子!我的金戒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金戒子丢了。是不是洗衣服时候用手搓衣服把戒指弄掉了?或者是在拧衣服和晾衣服时候抖掉的,也不知道。
还有,她刚才为了追赶被水冲跑的衣服,摔了一跤,是不是那个时候把金戒子丢掉了呢。
这么大的事情,大家都跟着着急。河里摸,岸边找,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大家急得干瞪眼也没有招。她摔跟头的地方水毕竟很深,水下细沙流淌,如何能找到呢。
我们几个小朋友也都跟着干着急,听说那金戒子很贵重不算,还是秦二婶她妈妈传下来的呢。
大家帮忙又找了好一阵子,也没有结果,看来这金戒子是找不到了。
秦二婶悔恨得捶胸顿足,穿着被水打湿几乎透明的大背心也不管身体暴露走光,坐在水岸边唉声叹气。这戒子值钱不算,祖传的呀,没有第二个。
我傻愣愣地来来回回在水里走着,看着大家着急的样子,也没有辙。
大家都不吱声,一时显得死沉沉的气氛。芦苇、蒲棒草及各种草儿也都静静地不动声色在旁边站立着。
那小河水似乎满不在乎,不管不顾地不停向下游流淌。
这时,一只蓝色翅膀翠绿色的大绿豆蜻蜓,在我上方扇动着翅膀,我抬头看着它,真漂亮。它好像在**我,不紧不慢地在我的头顶上盘旋着,飞走又飞回来,绕来绕去,过一会儿又飞到我旁边不远处的一株高高的芦苇尖上落着。这么大而且好看的蜻蜓,我必须抓到它。我抬着手一步一步地向它靠近,眼见我的手就要捏住它的翅膀了,突然在水底软软的沙子里却有一样东西硌我的脚好痛,这一痛使我一趔趄跌在水里,那蜻蜓迅速飞跑了。
小脖子见我费尽心机捉那蜻蜓没有捉到,又跌了个跟头,像个落汤鸡似的站起来,又来了劲头,拍大腿哈哈地乐着。我提了提湿透了的裤衩,大声呵斥小脖子:“小脖子!你就知道幸灾乐祸。”
我叫着,顺手往脚底摸了一下,什么鬼东西这么可恨,硌我。拿起来骂一句正要扔一边,看了看,突然我眼睛一亮,大喊:“戒子——是金戒子!”
就这么简单,秦二婶的金戒子被我无意间找到了。
真没想到!大家都很惊奇。
又一件花衣服飘下,顺着急流一拐弯快速地被水流旋到拐弯的深水里。那衣服很快被那湍急的水流就像和我们抢夺是的,快速地带走。
完了,这衣服是要丢掉了。那么多的衣服都堵截回来,不能漏掉一件呀!大家心急火燎地看着喊着。水深浪急,那水的颜色就能看出很深很深。这时,只见二丫不顾一切地跑过去。
大家喊:“二丫,不要过去!水太深了。”
二丫不听,猛地突然跃起一扑,把衣服紧紧攥在手里。二丫他人也被没在水里,那水足有两米深左右,二丫的个子才多高呀,才一米多一些。
那水流急转弯,一下子二丫被卷走。河的旁边有一颗没在水里的小柳树,那柳树叉把二丫挡住,只见二丫紧紧地拿着衣服挂在柳树杆上,动弹不得。恰巧刚戴上失而复得的金戒子的秦二婶在岸边,趁着柳树挡住二丫这一刹那,使劲一伸手把二丫抱了上来。
多亏秦二婶灵巧、个高,还有点水性(会游泳)。
这时,没有水性的二丫已经接连呛了几口水,昏迷不醒了。二丫肚里灌了不少水,肚子鼓鼓的,我和小脖子将他拉到河岸边,躺在河岸的草丛中,卷曲着闭着眼睛。
我知道水的厉害,当时我吓坏了,我觉得二丫是死了,大声喊叫起来:“二丫!二丫!……”
二丫又被仰壳平放在岸边,不少人围了过来,大家见二丫人事不省都很焦急。
二丫昏死过去的事,早就有人报信,大舅妈很快赶来。这时候还没有救醒,大舅妈默默地哭着,埋怨这几个洗衣服的人。那几个洗衣服的大婶,她们一声不吭,都觉得是自己引起的,没有理。
几个大婶们这个推那个拽,不管用。一个大婶出个主意,又把二丫仰壳摆了一下平,让我踩二丫的肚子。我不情愿地光着脚随着秦二婶的指导在二丫的鼓溜溜的肚子上踩,有节奏地一下一下的,没几下,二丫就喷吐了几口水。
二丫没有醒过来,这回大家可真着急了,他是不是死了?大舅妈这时候不出声地大哭起来,有些昏厥倒在地上。
这时我心里也很难受,看着二丫这样也没有放弃衣服,手里紧紧攥着那飘下的最后一件花衣服。我顺手把衣服拽下来,可是却拽不动,二丫手攥得太紧。我使劲左拽右拽,左扯右扯把二丫晃来晃去,等把衣服扯下来二丫突然断断续续说话了:“这衣服……我救……回来……”说着他又不停地咳嗽一气。一见二丫说话,大家惊喜不已。
大舅妈立刻站起来,又扑到二丫身旁晃着二丫,哭出了声:“我的乖女儿,为了一件衣服,值得吗?”
过了一会儿,二丫微笑着醒过来了,见大家都围着看着他,他说:“我没事的,我没事的呀……”
大舅妈擦了把鼻涕和眼泪:“女儿呀你可醒过来了,妈妈差一点见不到你……”
不停地叨咕,埋怨:“不应该受点表扬就往深水里去给捞衣服,多危险呀。”
“人家表扬我们,说我们是好孩子……我就要努力,我就不辜负好孩子的称呼。……死了算什么?”二丫断断续续慷慨地说。
“这孩子,真是傻了。”
“傻了,能怎的。”
“这——”大舅妈张口无言,气得无话可说。
一看二丫已经没有危险,我高兴地说:“没事的,二丫是呛水了,一会儿就好了。”
她们让二丫静静地平躺一会儿。不一会儿,二丫又吐了几口水,慢慢闭上眼睛又睡了一小会儿。
二丫睁开眼睛,看了一下站着旁边的洗衣服的大婶们说:“婶呀——放心了,衣服我们全救下了。”
大婶们清点一下,什么裤衩背心、床单衣服,样样都没丢。大婶们很感激,对我们挨个摸摸头,拍拍脸表示感谢。
常言道:水火不留情,这水真是不给我们留情面,不惯我们的包,二丫若不是柳树杈挡那儿,若不是秦二婶手快,差一点就会淹死。
大舅妈流着眼泪,指着二丫鼻子尖:“你就是不给我省心。”
二丫见舅妈哭了,齉着鼻子说:“娘呀,我说声对不起,下次注意还不行吗——”
“那你以后能不能真的注意?”
二丫说:“那是挡严(当然)的了,挡严(当然)的了——”
虽然大舅妈埋怨我们一通,毕竟一场险情还是避免了。我们几个小朋友还是受到了大人们的表扬。
我们受了表扬,个个都很高兴。
又在河边待了一会儿,大家蹦蹦跳跳地回家去。
接近傍晚太阳光斜照着小河,这时我回头看一眼,小河就像一条金色的的带子,闪着斑驳耀眼的光芒。
走进村子,前街传来轻轻的歌声,恬静还略带点鼻音,那是前院董家姐姐董三在菜园里一边浇水一边唱歌:
黄瓜黄瓜快爬藤,
芸豆芸豆你快长。
芸豆花儿紫,
黄瓜花儿黄。
我给你浇水,
我给你施肥,
我给你们把歌唱。
嗯嗯——嗯——
我给你们把歌唱。
早上,奶奶手打着凉棚向东南面远远的看去,说,千山方向乌云密布可能是那面下雨了,雨下的还不小呢。
我问:“千山那面下雨,我们这面能下吗?”
“那要看风向,风带着云走,你看那乌云向这面移动,我们这儿就要下雨了。”
奶奶一面回答我,一面手里拿着喂鸡的盆子“谷谷!谷谷谷!”招呼鸡,给鸡喂食。
“还是不要出去玩了,在家待着吧。”奶奶说。
我不顾得什么风啊云啊,天大晴的,赶紧会小脖子还有秃子去村后的小河玩去了。
我们玩了好一气儿也没有下雨,玩够了我们回来,我埋怨奶奶说,看天气也不准确,这天哪能下雨呢。奶奶又向千山方向望去,那面还是那么阴云密布,还在一直下雨。
奶奶自言自语道:“这伏天就是这样,隔道不下雨。那面阴雨绵绵,这面太阳晒人。”
不一会儿奶奶又说:“看着吧,千山那面的上游下了那么长时间的大雨,洪水很快就会下来,下坎的河水就要涨了。”
我在一旁待着,看着花花它们在院子里来回遛达寻觅着食物,心不在焉地重复奶奶的话说:“洪水很快就会下来,下坎的河水就要涨了……”
我一面重复奶奶的话,一面拿一把苞米粒,一粒一粒地扔着喂鸡。“河水要涨了!”突然我想起村后的小河里大婶们在洗被单,还有很多小朋友在游泳,我赶紧去了村后的小河,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
那几个大婶们,满不在乎地说没事的,千山那面下雨和我们没多大关系,毕竟那么远。
我挨个游说,谁也不理我的茬。
我没趣的走了回来。见奶奶我问:“奶奶,您说,那么远下雨,我们这里的河水能涨大水吗?”奶奶说:“千山那面不停地下雨,我们村后的小河是千山的河水下游,肯定会涨大水,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你奶奶这么大岁数,这点经验还是有的。如果村后的小河还有人,你赶紧跑过去告诉他们,快回来。”奶奶有些着急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又跑到村后的小河边,我跟大家说了此事,我焦急地大声说:“大水马上就要下来了,不赶紧走就要冲跑你们!”
这些人,有的半信半疑;有的坚决不信,不紧不慢地待着。一个大婶洗衣服还悠闲地哼着小调,我真是生气,我这边急得满头是汗,他们可倒好,还在洋洋自得,好休闲。
我气得要死,心急又说不出更充分的理由,我大声喊:“你们不要命了吗!想见阎王爷不等时候是不是?”气到一定时候是什么都不管了。
他们其中有上次我帮她失而复得捡回金戒子的秦二婶,我上前拽她衣服,大声说:“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脑袋一热又大喊一句:“妈了的,快走!不然大水把你们冲跑,淹死!听到没有!”
我当时,眼睛瞪得溜溜圆,气得肩膀上下耸着,呼哧呼哧直喘大气。
我发疯的举动,把她们都给造愣了。
最后还是秦二婶说:“这孩子这么认真,是不是真的会涨大水?”
袁大芳也来洗衣服,她走到大家跟前,说:“我相信脸子说的。”
和他们在一起的于大婶看着东面乌云密布,天的颜色像水罐似的,确实下了好长时间的雨,招呼大家赶紧回家。
我帮助大家把洗的衣服和盆、搓衣板等物品搬到岸边高处,大家拿着东西不紧不慢刚走到土坎上,回头一看,上游的洪水已经下来了,黄黄的洪水一会儿就几乎淹没了半个下坎,大家都吓了一跳。
有实在是不听劝的,把没来得及拿走的洗衣服用的铜盆和几件衣服被水打着旋,飘飘悠悠地冲跑了。
幸亏撤退的及时,人没有事。
“多亏了脸子。”大家很感谢我。
那些大婶们,用敬佩的眼光看着我,都很感谢我。感谢我的方式是拍我的脸,还有更甚者,掐我的脸蛋。掐的我好痛。真是的,有这样的感谢吗?我倒了霉了。
小脖子和二丫也赶过来,他们看到上游下来的洪水,也说是很惊险。我说:“通知她们我才是惊险呢,我返来复去地告诉他们,都要累死我啦,气死我啦。”
说着,我就地坐在坎上草丛中,随后又躺了起来。我又气又累躺着歇一会儿。他们叫我,我假装没听见,装死。
二丫说你装死我往你身上撒土面;小脖子说,你不起来我往你身上撒尿。听到这里我赶紧起来,他们会说到做到的。我累够呛,想歇一歇都歇不成。
清晨,我早早就起来,去看涨完水的村后小河。洪水已过,和昨天汹涌澎湃截然不同,那小河可能还没睡醒觉,静静地躺在下坎下面。
我在小河边傻傻地站着,看着,好长时间才想起往回走。
抬头向东望去,太阳从千山的山峰旁升起,第一缕阳光照在村东的东山冈上,山上的草和树被照得特别耀眼。不一会儿,山坡下的庄稼地都铺了一层阳光,一棵棵树一片片的花草被描成了金边,村里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衬托着黑瓦石墙的房子,形成了一幅五彩缤纷的油画。
我又回头再看那村后的小河,她在阳光的照耀下,两边花草簇拥着,宛如仙境一般。
嗨!我魂牵梦萦村后的小河。
村后那弯弯的小河,
不知停歇潺潺流淌,
载上我不尽的欢乐,
漫步着恒久的远方。
那闪亮光点的碧波,
在我脑海时时荡漾。
忘不了和伙伴们水中嬉戏,
忘不了笊篱捞起蹦跳鱼虾,
忘不了河边那白色的细沙,
忘不了那布满蒲草的河床。
忘了吃饭的时间,
忘了回家的小路,
传来了妈妈的召唤,
唠叨声声萦绕耳旁。
村后那弯弯的小河,
不知停歇潺潺流淌,
溶着我五彩的梦幻,
轻舞那浪漫的时光。
望清澈透明的河水,
我心泛起层层细浪。
忘不了好朋友兴奋的热泪,
忘不了河畔的阳光和轻风,
忘不了河面滑翔的“塘逻”,
忘不了绿豆蜻蜓扇动的翅膀。
忘了新买的球鞋,
忘了脱下的汗衫,
招来了父亲的巴掌,
阵阵训斥经久回放。
梦境中常在小河边玩耍,
眼前总呈现欢快的景象,
耳畔不时传来清脆的笑声,
心里默默把深情的歌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