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你还没走?”
元复转身看着树下一身蓝色学服的曲映人,颇有些意外。
“本来是要走的,出门碰到道然师兄说你也刚刚走,就顺道过来看看,你昨天晚上遇到刺客的事情我听说了,凝露丹对内外伤都效果不错,我也用不上,你先用着吧!”
曲映人说着递过来一个拳头大小的玉瓶,神情一如既往的平淡,元复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连你都知道了?果然好事不出门!”
曲映人笑着摇头:“也没你想的那么快,我也是听道然师兄说起才知道的,昨天去给王家小姐捧场的可是不少,有些风声传出来也不奇怪。”
“道然师兄?”
“是啊,你难道不知道他是司马家的人吗?秀城六大世家,你总不会没听说过吗?”
秀城大司马,曼王李葛夏!
元复点点头,秀城六大世家之首的司马家,他自然不会没听说,听到司马道然的名字的时候他就有所猜测,此时不过是从曲映人口中得到证实罢了,司马家的人能如此快速的得到消息,那也就不足为奇了。
“听说刺客是易水学宫的四境高手,元兄可是令很多人吃惊呢!”
元复苦笑摇头:“我可不想因此而让人吃惊!”
曲映人笑道:“也是,不过你现在是学宫弟子了,就不必担心了,在这秀城之内,绝对无人敢刺杀学宫弟子的!”
元复一愣:“这是怎么说?”
夜雨学宫虽然称霸秀城甚至梁州,可是他不过区区一名弟子不过挂了个名头而已,重金悬赏之下,岂能震慑那些胆大包天的刺客?
“你不知道?”
曲映人也颇为惊讶,见元复不似作伪,不禁轻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们学宫中镇压安魂堂的法宝是天煞追魂剑?”
“镇压安魂堂?天煞追魂剑?!”元复脸色一变,他这时终于知道为何曲映人会有刚刚的豪言壮语了。
杀人难以预测,但是追凶却是有迹可循,天煞追魂剑就是以此为目的的炼器产物。
化神期以上的修士被杀,元神消散爆发出的能量之强大足以毁天灭地,低阶修士没有这样恐怖的能量,却也能反噬凶手的元神而留下印记,而且其投影之下的魂灯也会有明显的反应,因此,修士死亡的一瞬间,他的魂灯和凶手的元神是相连的!
而镇压守护安魂堂的天煞追魂剑,是与其守护着的无数魂灯息息相关的,魂灯一有异动,它就会在死者与凶手元神相连那瞬间的时机破空斩杀对方的元神!
换句话说,只要在天煞追魂剑覆盖的范围之内杀害其守护魂灯的修士,就会立刻受到反噬,除非你有把握能接住相当于化神期修士全力一击的‘追魂天煞’!
不过,天煞追魂剑不但炼制麻烦,而且其覆盖范围越大,消耗的物资也就越多,像夜雨学宫这样直接覆盖整个秀城的大手笔,就是顶级宗门中也是极少,毕竟都有护山阵法,这种亡羊补牢的手段威慑性大过实用性。
对于天煞追魂剑,元复知道的不少,可是真正见识却还从来未有过,没想到夜雨学宫居然就有这样的大杀器。
不过,天煞追魂剑对于即将离开的元复还有用?
“我不日就要前往小雨山冰火潭洗身!”
“洗身?”
曲映人眼中闪过一丝晦涩不明的意味,道:“我倒是忘记了,丹学院的弟子都必须要去小雨山洗身的,不过学宫休假在即,前往大小雨山修行的学子不少,你可以和他们一道,料想刺客也不敢那么猖狂……”
她显然也知道这只是下策,被动防守终有疏漏,而一旦出现疏漏则性命攸关,谁敢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元复也没多说,只是点点头,笑道:“你不必担心,既然他第一次杀不了我,以后就更不可能有机会!”
曲映人凝视着他的眼睛,似乎想分辨出他说的话是真是假,良久之后才点点头道:“那你最好等伤好之后再去,路上自己当心,我明天就要和二叔回家过年,你走的时候就不能送你了,明年再见!”
这是元复第一次看见带着愁绪的曲映人,虽然只是一瞬,却仍然被他清晰的捕捉到了——在那一刻她眼神中少了几分往日的明媚而多了几分凝滞,好像流动的山泉进入了冬日被冰雪冻结。
“好!”
元复点头,这一个字像是保证,又像是承诺。
~
走在夜雨桥头,元复觉得自己的思绪也像江岸的柳枝,被风雨吹得七零八落找不着头绪。
今天的曲映人有些反常,元复没问也不想问,倒不是他对人家姑娘有什么想法,正是因为没什么想法才以惯常的泰然处之,他能感受到曲映人的好意,可是他又并不想与其有太多纠葛!
有时候,心怀好意的未必是朋友,拔刀相向的也未必就是仇人,就像迎面而来的赵南山,元复对他就并多少无仇意,反而有几分欣赏。
“一日不见,元兄似乎气色不太好!”
赵南山怀抱酒坛,看似醉意朦胧的双眼,眼神中的疑惑一现而隐。
“赵兄有所不知啊,听说元兄昨天晚上在汀兰阁被一名易水学宫的四境修士刺杀,呵呵,今日还能站在这里,已属不易了!”
元复还未开口,与赵南山同行的人已经笑呵呵的开口,居然也是元复见过却难以想到会和赵南山走到一起的人,赫然就是昨日在望江楼设赌局的大胖子范立人。
赵南山看着元复,没有开口,眼神却带着不加掩饰的疑问。
“没想道在下居然也能入了范兄的法眼!”
“哪里,哪里,元兄这话可就见外了,昨日在望江楼之事还望万勿见怪才是,在下是生意人,生性使然,哈哈,不如这样,就由小弟做东,请元兄赵兄两位赏脸吃杯酒,如何?”
范立人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元复看着这个庞大的‘小弟’,心中念头一转,生生将拒绝的话收了回来,笑道:“既然范兄如此客气,在下怎敢推拒,只是希望赵兄莫要再请在下吃刀子,小弟今日可受不起了!”
赵南山冷哼一声,仰头喝酒,范立人似乎没想到元复会如此爽快,脚下微微一滞,马上就转了方向,笑容可掬的道:“那是在下的荣幸,两位请!”
望江楼。
范立人是个很念旧的人,订的包厢仍然是他昨日打人的那一个。
望江楼的伙计对范立人和赵南山显然非常熟悉,而对昨日事件的主角元复明显也还有印象,见到三人联袂而来,不禁脸色有些发绿,生怕他们再来一出大闹望江楼。
“元兄,昨日范某心情不佳,因此在这里找人出气,你可别因此误会小弟是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那挨打的人在下可是付了报酬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出气,他赚钱,谁也不亏!”
难怪那挨打之人一声不吭,想必这范立人也不是第一次做这事了,元复看了看闷头喝酒一副事不关己样的赵南山,拱手笑道:“那是在下昨日无意扰了范兄的兴致,得罪得罪!”
范立人连连摆手,道:“小弟可不是那个意思,说起来昨日赚了一笔还是借了元兄的势,小弟还说秀城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人物,原来却是将三百学子拒之门外的元兄,本打算登门拜访,没想到却是今日有缘,否则就要当面错过了,哈哈!”
元复饶有兴致的看着范立人,道:“范兄家学渊源,这赚钱的本事天下无双,在下可当不起这由头!”
“哈哈!”范立人一愣,随即大笑,看着赵南山道:“赵兄,如何,小弟就说瞒不过元兄的眼睛吧?”
赵南山冷冷道:“你这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范家人的样子,只有傻子才看不出来!”
元复目光一闪,道:“在下也就信口一猜,原来范兄还真是东海财神范家的人?”
范立人站起身来,向东边拱拱手,神情肃然道:“这不过老祖宗挣下的名号,子孙不肖,不敢动用,惭愧惭愧!”
元复耸然动容,他开始虽然猜到七八分,心中确实不敢肯定,无论是谁,只要提起东海范家,无不会挑起大拇指道一声范财神。
天下世家宗门,炼器首推北方冀州郭家,炼丹当属南方梁州巴家,可要说最会赚钱的却非范家莫属,当年范家老祖范子然三散家财,每一次散尽家财之后都能白手起家成为天下首富,其赚钱的本事无人能及。
无怪乎金立对范立人言听计从,连金世勋也对他颇为忌惮了,只是不知此人为何舍近求远,不在有‘天下第一学宫’之称的稷下学宫求学,反而来这西南的夜雨学宫。
所谓无利不起早,这话用在范家人的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元复可不信范立人找上自己就单单的为了什么吃饭赔礼,必然还另有所图。
“范兄有话不妨直说!”
范立人复又坐下,立刻就恢复了懒散之态,笑嘻嘻的道:“实不相瞒,在下找元兄是有一笔生意要谈的!”
“生意?”
“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