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星辰历1984年。
这一年的春天来得比以往要晚一点点。
暮西大陆,星辰国西南部荣簇城,靠近南部森林的梅德卡镇。
这个镇是荣簇城最贴近西边的落日之海和南边大森林的一个小镇,也是整个星辰国的最西南。它靠着在落日之海中的渔业为生计,也在逐渐依靠南边森林的狩猎而获得繁荣,从早些年的数十口人的一个聚落,慢慢成为了如今人口近千的一个镇。当镇上开始有了自己的行政系统之后,从而又发展成为一个下辖五个村落的镇子。虽然在荣簇城还不算最大,但也在所有镇中能够名列前五。
“龙锋!杜鲁!快回来!妈妈做了你们爱吃的斑鸠炖玉米!”一位妇人用围巾擦着手,向正在百米开外山丘上玩耍的两个身影高声呼唤。
此时正是清晨,薄薄的雾气笼罩着一座磨坊,远处的小丘在流动的雾气下若隐若现,在磨坊西边隐隐约约地传来海浪拍击沙滩的声音,几只花羽毛的母鸡在沿着栅栏“咯咯”地觅食,旁边养着几只猪的矮檐屋里不时传出“哼哼”的抢食声,屋外马棚里是两匹马,一匹深灰如泥,一匹深红如干枣,吃着干草,偶尔也打个响鼻,看得出它们对面前的早餐还是分外满意的。
磨坊脚下有一颗数米高的奇梦拉树,葱茏的翠绿色叶片在雾里显得格外的好看。树下,正有三个人坐在一张长桌旁吃着早餐。
“喔~听见啦~马上就回来~”两个身影开始向磨坊跑来。
“亲爱的,告诉他们,再不快点回来我就只给他们剩点骨头。”一身磨坊主打扮的中年男子向手里的面包涂着柠檬酱,递给身旁自己的女儿。“阿妮塔,多吃一点,爸爸可只有你一个女儿,也只有你最听话,待会儿吃完饭记得帮你母亲清洗一下餐具。”
“记着呢,爸爸。”
中年人对面坐着一位年轻人,接过中年人手中的柠檬酱罐子,也给身旁四岁的小男孩面前的面包涂上了柠檬酱,小家伙乐得直挥小手掌:“谢谢谢谢!谢谢杰夫哥哥!”
“哈哈,小菲比,我的小可爱,来,到爸爸这儿来。”男子越过桌子一把举起小男孩,抱入自己怀中坐下,“我和你们妈妈生了你们五个孩子,结果啊,全部都和我一样爱吃柠檬酱。你们说这可算不算我们米勒一家特有的家族标志啊?啊哈哈……”
“爸爸你这个话茬都说了好多次了,我都听厌啦,真不知道杰夫哥哥是怎么一直听你讲这个听过了十九年。”阿妮塔开始对对面的杰夫挤眉弄眼。
而她作弄的对象,杰夫,却咽下一口面包,端起水杯开始大口灌着水,向身后转身望去,嘟哝到:“怎么龙锋那两个小子还没回来?母亲你真的有些太过溺宠他们了,让他们吃饭的时候也能跑那么远。”
“对对对,那两个臭小子都成了野孩子了,当然,龙锋马上才满八岁,调皮一点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杜鲁都满了十四岁,再有两年都要成年了,我还指望他能够给家里分担一些重担,说不定什么时候都得给他去找个漂亮的姑娘说门亲事,还把菲尼克斯带出去乱跑,像两匹漫山跑的脱缰小马驹。”磨坊主明显也有着自己大儿子同样的立场。
妇人把椅子拖开坐下,开始向自己碗里倒扑鼻香味的浓汤:“就你们俩有道理,杰夫你小的时候可比他们俩强不到哪儿去,我可还记得你小时候那次骑上隔壁希尔大叔家的黑猪到处乱跑,还说想成为一名伟大的骑上呢,呵呵……,气得你父亲啊,追着你足足围着村子跑了半圈,呵呵……”磨坊主妻子说着说着便不由得笑起来。
杰夫脸一红,又重新坐下来奋斗自己碗里的食物。
这时,坡下不远处传来了两个男孩的欢笑声……
吃过早饭,妻子和三女儿照常收拾餐具,然后准备开始日常的家务,而磨坊主则带着自己大儿子骑着两匹马向旁边的丛林行去,在那片丛林下面还有磨坊主一家的三十多头山羊,羊栏边上两只大狗“汪汪”地欢迎他们主人带他们去进行今天的放羊工作,狗吠声传出了很远,唤起了薄雾另一头的几声狗叫。
薄雾慢慢散去,在上午充满活力的阳光下逐渐看清了千米开外的村落。
“菲比弟弟,”龙锋牵过自己弟弟的肥嘟嘟小手,“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村子北边树林里摘些野蘑菇?或许我们还可以捉到两只刚出生的小鸟呢!”
“要!要!菲比要和哥哥一起去捉小鸟!菲比喜欢小鸟,小鸟好可爱!”菲比急切地挥动着被他牵着的小手,迫不及待地想要哥哥带自己出发。
“杜鲁哥哥,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吗?”龙锋对旁边的杜鲁问道。“去嘛去嘛,哥哥你以前不是经常带我们去那片小树林里玩吗?而且,也有很多小伙伴在那边玩啊!”
“哥哥去嘛去嘛。”小菲比也跑过来牵着杜鲁的手又开启了他的摇晃绝技。
但是杜鲁看起来郁郁的,并不十分动容:“不了,今天我暂时不想去那里玩,你们要去就去吧,自己注意安全就好,龙锋你也要记得照顾好小菲比。”
“嗯——那好吧。妈妈!我和小菲比去镇子北边树林去玩会儿!晚点就回来!”龙锋对着屋内正在做工的母亲喊道。
母亲向他们点头表示允许。
“走吧,小兄弟,哥哥带你去捉小鸟。”
“喔~喔~捉小鸟~哥哥这次要帮菲比捉一只漂亮的小鸟!”
“哥哥给菲比捉一只最漂亮的!”
杜鲁看着弟弟们手牵手走下了山坡,从地上拾起一根小木棍拿在手中挥来挥去,一脸的怅然。
“杜鲁!”磨坊主妻子把事情的经过都看在了眼中,她叫过来在院子里拿着一根木棍无所事事的二儿子。
杜鲁撇过头,望了自己母亲一眼,将手里的木棍向院子外远远丢开,一步一挪地来到门前,靠在了布满灰尘的门框上,低头继续玩弄着自己的指甲。
“杜鲁,你也不小了,上个月你都满了十四岁了,也是到了帮助家里做点事情的时候了,你看妹妹阿妮塔,现在都在学着帮助我做点家务呢。”她的目光看向旁边正在纳一双新鞋的阿妮塔——她十二岁的女儿,然后继续缝补着手中的一件灰色衣服:“我和你父亲昨天晚上商量过了,准备明天将家里的猪送一头到镇上屠夫那里去。”
杜鲁很清楚“送到屠夫那里去”是什么意思,除非是让屠夫杀掉然后自家用于煮食,那么把猪送到屠夫那里的结果便只有卖掉换钱,很明显现在家里可不缺少吃的,那么结果显而易见了。他停下了手上的小动作,双手捏住衣角,仿佛猜到了一些什么,探向母亲的眼神里充满了渴望。
“唉,家里的确是还有一点点钱,但是也不能全部都花在你身上,我和你父亲也得为阿妮塔的未来着想,大概还有两年,她也将要嫁给镇上督查官的儿子,你也不是不了解督查官的身份,如果哪家的姑娘能够嫁给他儿子,那么这个家庭在镇上的身份也就很稳固了。所以,关于安妮塔的婚礼,我和你父亲也得着重为她的嫁妆所考虑。”她将针穿过衣服的最后一点破洞,然后低头咬断丝线,停下了手中的活,望向杜鲁。
“不过,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和马吉的儿子,你也是时候去像你父亲和大哥一样拥有一匹属于你自己的马了。”
“一匹我自己的马?”虽然有些心里的准备,但杜鲁还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要知道,一匹马几乎是这片大陆上最传统的成人礼表达,当一个男孩在家里拥有一匹属于自己的马,才能证明他在家族中有了能够发言的地位。当然,也不是每个男孩都有一匹马,有的是穷人,买不了,有的则是不为家主所承认。
“是的,孩子,一匹属于你自己的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