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留了一个人在门外警戒,众人提着刀一起杀了上去,虽然只不过算是攻其不备,但是还颇有一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概。黄仲作为第一人已经迅速地逼近到了离那个修罗仅有五六步距离的地方。还没有被发现。上步,举刀,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就势劈下,刀刃绕风。仿佛都已经可以闻到那半腐烂的血腥味了,头发被风给吹散――
突然一张倒挂的脸贴着自己的脸毫无征兆地落下,眼珠子无意识地转动,视线最后落在了黄仲脸上,惨白的脸上还挂着渗人的笑意,一下子把黄仲吓了一跳。
刀势已出,已然无法收回。肩和腰同时大幅度扭转,黄仲硬生生地将身体偏移开来,才没有和对方的脸来个亲密接触。
狼狈摔在地上的黄仲爬起来啐了一口,用空着的手手背擦了一下嘴唇。
“我擦,差点就把自己恶心给死了。”
那倒挂的修罗从房梁上脸朝地摔了下来,又挣扎着爬起,对着黄仲一步一步靠近。
“哎呀,我好怕啊!怎么办啊,我还不想死。我还这么年轻,还这么……”黄仲装模作样地尖叫到一半,后面的人立马接上一刀砍翻了那只修罗。又一个人接上,砍翻了趴在门上的那一只。
“呸!什么东西。”黄仲朝着地上的修罗又补了一刀。
“就你事最多。”同伴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最后那扇门,等人补完刀各就位,抬脚一踹。
里间的门,本来就有些破了,又受了一刀重击,抬脚用力一踹,一边门板就整个砸在了里间的地上。众人摆好架势,等着一场恶战,却一直没有什么东西冲出来。
黄仲提刀进入,举目环视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其他人也都跟了进来,按规矩依旧是留一个人在门外,这次轮到寞宇轩在门外守着最后一个门。
“没什么了,走吧。”
“等一下。”黄仲说着,走近了一个倒扣着的箕畚,一刀挑飞。
“有人!”黄仲不回头大喊一声,开始细细观察那个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喂,是人是鬼应一声。”黄仲用长刀柄轻轻推了一下女孩。
“她不会说话,是个哑巴。”向导大叔从后面走了上来,又补了一句,“我认识。”
“把你们队长那个小女孩叫进来吧。”向导大叔说。
“外面那小子。”黄仲朝寞宇轩喊,“去,把头儿叫进来。”
“哦。”寞宇轩赶忙向外面走去。
“里面什么情况。”走过门时,留在那里的人问寞宇轩。
“不清楚。”寞宇轩一边回答,一边马不停蹄地向外。
等到把秦梦莹带回里间的时候,包括寞宇轩在内,所有人都被清了出来,只留秦梦莹一个人在里面。
“又怎么了?”寞宇轩有点迷糊。
“没事。”向导大叔有意回避话题。
等了得有五六分钟,秦梦莹领着小女孩从里间里出来。
“安全。”秦梦莹微点头,带头离开。
众人一个个跟着走了出去,跟着大家一起走的寞宇轩还是依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
仅仅是一个白天,即使是两班倒,依旧无法将全镇搜索完毕。夜幕降临,所有人都回到了客栈,紧锁门窗。人是铁饭是钢,如此情况下更需要补充体力。幸亏客栈里平时储存的食物足够他们支持好几天,再加上从四处找来的还可以吃的食物,暂时应该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但是,这个林中小镇无论如何是再也恢复不了往日的融融了。房屋破损倒塌可以再修缮重建,可是人死了,一个家就再也不是一个完整的家。客栈里收留的人,仍有太多人未从这巨大的打击下恢复过来,短短一天,家破人亡。
寞宇轩靠在墙上,环顾着人生。
吃饭的时候,人更容易从紧张的状态下放松。压抑了整整一天,所有人的情绪都泛滥开了。有人端着饭碗独自泪涟,有人哽咽着不能自已,有人抱着家人嚎啕大哭,有人站着独自庆幸,有人躲在角落的黑暗里低头安静……还有人疯了,在一旁手舞足蹈,哼着一些有的没的。像是炼狱里的群魔乱舞。
寞宇轩感觉有一种酸性的的液体从心脏里慢慢涌出,渐渐地灌满了他的胸腔,压迫着他的肺部,连呼吸都困难。记忆的水泡再一次幽幽浮起,那个人遥望着他,说总有一天我们要一起回到故乡,嘴角带着微笑。
……
“怎么了?见到那东西恶心。”向导大叔看到寞宇轩的神色不太对,走了过来问候,“没事,多习惯习惯就好了。”
“谢谢。我没事。”
“没胃口?”向导大叔看了看寞宇轩面前还剩一大半的饭碗沉默了一会儿。
“嗯。”
……
一个小女孩突然在人群中跑过扑在向导大叔腿上,小手抓着他的裤腿,躲在向导大叔身后,双马尾不安分地一跳一跳,露着一边脸看着寞宇轩。
“月月乖。什么事啊?”
“……”
“没事,月月不用害怕啊。月月自己吃完饭啦,真乖。”向导大叔轻轻按着女儿的头,眼神里满是溺爱。
“叫哥哥。”向导大叔给女儿指着寞宇轩。
“……”
“畏生呢。”向导大叔温柔地摸摸女儿的头,向寞宇轩解释。
“来,叫哥哥。”
“哥哥……”小女孩的小嘴动了动,寞宇轩是基本听不到什么。
“……”
“怎么你也不说话,我宝贝女儿都开口了你敢不应。”向导大叔沉默了一会儿,“告诉你不准对我女儿有什么非分之想。”向导大叔半开玩笑。
“没有。我只是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爸爸爸爸,妈妈叫你去吃饭。”
“好。去,告诉妈妈我马上就来。”会过身蹲下,理了理女儿的头发。
小女孩闪避着人群,一跳一跳快速地走远,躲进了后厨。
……
寂寂人定初,寞宇轩搬了张矮凳坐在窗边闲坐透气。地上满是临时铺就的地铺,仅留一条过道。女眷被安排在了隔壁房间,这一间则是满满的都是爷们。寞宇轩无聊地低着头搓手指,一切都安安静静的,那些人哭过的累过的也大都睡着了没有什么声音。
毫无征兆地,几点雨打落叶的声音稀稀疏疏响起,不一会儿雨就下了起来。寞宇轩抬头望向窗外,看不清什么。只有雨声,各式各样不断重复的淅淅沥沥的雨声。
“今年的第一场春雨啊。”寞宇轩背后有个声音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