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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真伪

午时,不知是谁刻意轻摆摆地晃着,可那分量足以叫醒正在梦海里徜徉的洛叶。

洛叶一惊,登时睁了眼惊坐起来。她直冒冷汗,还沉浸在与外头坏人的争斗中,却没顾上一旁的小小身影因她的突兀而一头栽倒在地。

“啊嘞?啊嘞?!”一声闷响,这才让洛叶注意到顾以沫。话说,顾以沫刚才晕倒了的吧?自己竟然直接睡着了,没有关注她的情况?!不过……她醒了就好啊,洛叶尴尬一笑。

顾以沫端坐起来,舒了口气,写道:“吓到我了呢,还以为你晕过去了。”

“你才是啊!我看到你的时候,你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啊那个,我,我只是刚好过来看看。”洛叶的关切流露在一字一句中,却偏要掩饰些什么。

“谢谢。”短短二字配上她那灿若夏花的笑颜,竟也在回忆里熠熠生辉起来。

“等等,我去看看那群人走了没有。我的手机给你,里面有录音,可以作为证据。”指纹解锁……打开,设置……无密码。

洛叶转身,却被后者抓住衣角。她狐疑地转过头去,却迎上后者恳求的目光。

“我已经没有家了,”她开始哽咽起来,手中的笔也停顿了下来,“我的家人在事故里丧命了。但,他们给我住的地方,给我所有。”

“可他们现在想要你替他们受罪!你也只是孩子,凭什么要替他们受这些?!”不知为何洛叶有一种同病相怜之感,有些埋怨这样软弱不爱惜自己的顾以沫。

“别独自承受这一切啊!别这样消沉下去啊!”她歇斯底里,像是对着另一个自己。可她……却不曾做到。

顾以沫嘴角上扬,迷离恍惚的眼神却难以掩饰,她眼里噙着泪,颤巍巍地摇了摇头,在本子上写着:“不,我这样的人不配拥有幸福的。我想明白了,一个不幸的人,不能给她身边的人也带来不幸啊。我很羡慕你,真的,你和他之间一定有很多美好的回忆吧?”

回忆……他为她开的那扇门,他陪她走过的那段雨路,他同她的秘密基地,他帮她洗清的冤屈,他和她谈笑风生却略带尴尬的归路……这些,是美好的吗?

洛叶嫣然浅笑,浑然忘了后者的存在。后者见状,脸上浮现出深不可测的笑容。

不管怎么说,诚然,这些回忆能让她心头一震,在她心湖里惊起一圈圈涟漪,久久不息。

可,她这是在转移话题吧?

“顾以沫,你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真的。而且……你可以住在我家。别这么好脾气。”不知为何,在这个小身板面前她能卸下所有的伪装,不安,或是冷漠。她眼前的这个人样貌似个小孩,却带给她胜过母亲给予的拳拳暖意,不,准确地来说,顾以沫大概是个天使。

洛叶决绝地站起身,顾以沫的性子太软弱了,能少一事就少一事的,何况竟把那群恶人当做恩人来对待,这不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

“我去外面看看,没事的话,我们去警察局一趟。听我的。”洛叶正要打开门,门外倏然传来一声声呼喊。

洛叶止步于门前,想见机行事,然而一个小小身影抢在自己的跟前,毫无戒备地闯了出去。

“顾”字刚落,那人便早无踪影。

所幸,门外已没有重兵把守,否则顾以沫就成了一只自投罗网的蠢羊。

顾以沫急呼呼地跑了出去,无论怎么说,她还是……不想错过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那声音,绝对是他的……幸好,多亏了洛叶,她才能在替罪之前再见他一面。

转角处。

她一眼就看见了在不远处低着头望着地,眼神里有些不甘和惆怅的亿蓝泽,不知怎的,她心里一阵匿笑。

他没变,还是那个少年,和她一起弹奏的少年。

她已悄然到了他的身后,蹦跳着想挂在他的肩上,可不料这家伙比她预想中的高了许多,正要以失败告终。然而——一只强有力的手反抓住了她纤细的双手,让她稳稳地挂在了他的脖子上,而顾以沫十分自觉地把头撂在了他宽大的肩膀上。

亿蓝泽转过头,眼神里柔情种种。

这个少年,曾经陪她览尽时光,品尽岁月,千言万语都比不上此刻的温暖。

仿佛又回到了那时候,他和她一同演奏,他们成了朋友,她时不时地像一只慵懒而可爱的考拉挂在他的脖子上。

不过……终归是不同了,那时的他没有这么高大,那时的她也无忧无虑,而现在的他和她之间……相隔的不过是条河,一条水光潋滟却不可逾越的河。

她嫣然一笑,而那笑却又似沉入大海般的,让他透不上气,那……根本不算是笑。

从前的她眼里闪着光芒,仿佛住着熠熠星辰,而如今,她的秋眸早已黯淡无光,那些星辰不知何时已陨落别处,唯余一片沉沉死气。

他也学她笑着,无论如何……他要留给她美好的那些会闪着光亮的回忆。

“怎么?还是小孩啊?”亿蓝泽似是戏谑地说着,要是可以的话,他的嘴角可以扬到天上去。

顾以沫暗暗腹诽,她还真希望自己还是个孩子呢……那样她就能一直挂着了……

而后,她手一松,不太稳地跳在了地上,还趔趄了几步。

“亿蓝泽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顾以沫笑意盈盈,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

顾以沫走过转角处,没有回头,伶俜的背影里是决绝。

洛叶的脸此时已晕染了枫红,那抹红枫一直在恣肆蔓延,终于在她的耳根子处落了脚。

原来……亿蓝泽和顾以沫的关系这么好的么?难不成是发小?可如今……他们都已经长大了,竟然……还如此——奔放?!

不过——她脸红个什么劲儿!不是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啊!但……这也太刺激了吧!难道——她隐藏的属性是偷窥狂,或者狗粮爱好者?!

那挂在高大身躯上的娇小而慵懒的“考拉”,还在洛叶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居然也想做那样一只考拉挂在某人身上……那人好像是,好像是,竟然是——凌若轩!不行,不能再想了,再想他就要从面前蹦出来了。

一人陡然拍了拍洛叶的肩膀,后者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像是从睡梦中惊醒般,一脸怔忪。

“我有事就先走啦。还有,我就不用住你家啦,嗯到时候我会和你一起去警察局的。”笔尖在本子上恣意地舞动,那句本是形容女子身姿的“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此时也再恰当不过。

她愣了愣,又稍稍颔首,与顾以沫作别。

两人各自转头,渐行渐远,一人蓦然回首,另一人的背影却不似想象中的那般清晰美好,她低着头,如同灵魂出了窍的行尸走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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