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昱和平地渡过了他学生生活的第一天,下午的课程就如上午的课程一样,他基本只是听听。相比中昱的悠闲,鹿原樱则是连认真听课的状态也无法保持,只因为周围总有些异样的目光在偷偷地打量着她。
追求者会整的那档子事已经传到了二年B班里来了,班里的一些人甚至亲身经历了中午的“群体骚扰”,大部分人都亲眼见证了那场骚乱。在用午休时间剩余的时间自习的时候,时而响起的窃窃私语声都是在谈论这件事。到第一节课上课,全班都知道了中午发生的事,所有同学都在默默关心着这位才色兼备的班长“背后的故事”。
除了上课时那若有若无的关注之外,下课后也有分散在班级各处的小群体在悄声议论着什么,偶尔还可察觉到一些“偶然”经过她周围几米的目光,而和她对上目光的人眼睛都会马上转开。虽然各自装作自然说笑的样子,可班里就是有股诡异的气息。
走在走廊上,迎面走来的人刚刚还在和同伴聊得很开心,一看到鹿原樱向他们走过来,就马上止住了话头。鹿原樱的背上还有被人盯着的感觉,并不只是中昱一个人的目光,还有其他众多让她心烦的视线,中昱的目光在其中反而是让她最不反感的一个。背后的议论声,那些“看”“咦”“是她”也比往常来得敏感。由于日语里的第三人称区分男女,所以鹿原樱能听出是在说女的,而不是男生。
不只是这些,就连和比普通同学好一点的“朋友”们聊天时也一样。虽然说和话题和平时一样的有趣,但大家的注意力明显的不在上面。眼神和语气里也有一丝非同寻常的闪躲和探究。而一旦她盯着某个人的脸看,那个人就会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无法像平常的对话一样进行正常的眼神交流。
而最让鹿原樱难过的还是那个最胆小最容易害羞的女生,双手捏着衣角或耳鬓的头发,眼神一直很飘乎,偶尔看向鹿原樱也马上就转开了。一副欲言又止,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每次当她下定了决心要讲话的时候,就会有另一个女生大声地提出一个话题,故意吸引大家的注意,那个女生也就适时地闭上了嘴。
这些鹿原樱都看在了眼里,除了心里有些烦躁,她还觉得很累人。这些人都在用力地扮演着他们平时的样子,表演得好像当事人还不知道的样子,或是一副怕当事人知道什么的样子。只有背后能议论她,到了当面又装作什么事也没有一样,鹿原樱觉得很假,而且很虚伪。中学生的八卦真是,不,人类爱好八卦的心理都相当地讨厌。鹿原樱上高中以来,还没有哪天心情像今天这样差过。
即使她离开了班级,走在学校里,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对她露出各种“诡笑”“同情”“幸灾乐祸”或是“没有看到”的表情。每一个人都认识她,而且看上去每个人都好像知道中午发生了什么。空气中弥漫着名为鹿原樱的热门话题,所有的声音都在对她说:“全校都知道了哦!”
这可真是最糟了!
还有些不知道是过于大胆还是神经粗大到不懂得怎么看气氛,那个大胆地表现出对中昱有兴趣的女生,叫作半爿铃的家伙,居然还大声地叫着“宗玉君”,拍着中昱的桌子问他:“你知道今天学校最大的事件是什么吗?”但她马上就被同伴捂着嘴拉开了。鹿原樱第一次荒谬地想:自己身上快要看得见怨气了吧。
更有甚者,连老师都来关心她。秃头的RB史老师在走廊上看到她,就把她叫住了。还对她说了些勉励性的话,说什么“有点小传言没有关系,只要努力修持自身,谣言会不攻自破”、“像你这样优秀的学生,老师相信你”,太不会安慰人了。鹿原樱很快就借着“要上课了”的理由跑开了,被一个秃顶的老男人这样安慰,作为一个青春期美少女未免也太惨了点。
有的男生还想趁她“低迷”的时候来安慰她以获得她的好感,其中有两三个长得不怎么样的在看到跟在她身后的中昱后,识趣地自动离开了,也没有来和她搭话。而有几个自以为很帅很有男性魅力的,鹿原樱在对方开口前就冷冷地道:“滚开!”把人家准备的所有应对方案都打得粉碎,黯然退场。在喝退了几个这样不懂看脸色的笨蛋后,终于没有人敢来招惹鹿原樱。
而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跟在鹿原樱背后,没有被骂,也没有受到她的冷脸相对的中昱,则一致遭到了众多男性的敌视,被引以为他们生平最大的敌手。之后更传出了一些中昱和鹿原樱的小道消息。
在这样一种被所有人另类关注,还被所有人“隐瞒”的诡异气氛中,鹿原樱根本没有心情好好地学习。舆论的力量实在是太强大了,她还是小看了它,过去可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阵仗。但在这种人人说“鹿”的大环境下,仍有一人不为所动,把大事件之后和下午过得像没有发生什么事的上午一样的轻松,那就是坐在鹿原樱身边的中昱。虽然没有直接的目光注视,她仍能感觉到他在“盯”着她。但他给她的感受只是在监视她,即使围着他说话的男女生时不时地看她几眼,偶尔漏过来的“亲戚”“班长”“中午”“追求者会”等词无不显示着他们正在谈论她,中昱也偶尔回应他们几句可有可无的话,但是他身上透露出的气质和气势、那清澈发冷的眼神都在说:他对这种小事并不关心。
不过他有一点还是令鹿原樱不爽,每当他说完一句话,总能引起更激烈的讨论,他周围的这群人的气氛也被调动了起来,一副聊得很投机的样子。但他这不是在对她不利的事进行推波助澜吗?!这样一来,他那不以为然的表现更令鹿原樱生气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放学,鹿原樱就以她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了手提包,也没有管中昱有没有准备好,立即就离开了教室。一路上她都没有去看周围的人,连听觉都在她刻意之下模糊了起来。她根本不想看到周围的人谈论她的样子。虽然如此,她还是感觉到了自己正在被注视着,不用回头她也能知道,中昱正如影随形地跟在她身后,这个杀手是不会轻易地放她离开他的视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