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临的演武庙，除了赫本和那只黑羊，别无他人。
洗漱完毕换了一身干净衣裙的赫本返回自己室内时，气愤地发现，刚才还规规矩矩匍匐在地板上的黑羊不见了，一个黑裙少女正卧躺在自己床上，高高地翘着腿，悠然自得地哼着听不懂语言的小曲。
她居然睡我的床！
赫本哐当一声重重地将门关上，准备赶她下来。
‘嘿！粗鲁的女孩没人喜欢！’黑裙少女却率先发难，手中扬着一张纸条，大声念到，‘亲爱的父亲，我在尼瓦尔很好，也很想念你，写信给你，因为我有一个学生，他叫卢瑟，他很特别……’
‘你居然敢偷看我的东西！还给我！’赫本一阵尖叫扑了上去。
然而却扑了个空，黑裙少女像阵风一般坐到了书桌上面，赤着娇小的双足，挂在桌边，继续晃荡不停。
‘你对他还真好，他都没同意，你还当他做学生，还赞他特别，求你父亲帮他……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他了？’黑裙少女讥笑道。
‘胡说，他那么脏兮兮，臭烘烘的，怎么可能？’赫本连忙高声矢口否认。
门外却响起轻轻地敲门声，‘赫本！你在吗？’
又是他！赫本惊呆了，连忙紧紧捂住自己的嘴。
黑裙少女俏皮一笑，将纸张塞还到赫本手里，床头地板上，又匍匐着一只安安静静规规矩矩的黑羊。
还真能装！赫本心中怒骂，脸上却立刻换了一种表情，低声应道，‘我在，你稍等一下。’
赫本平复一下心绪，转过身，慢慢将门向内拉开一道缝，自己拦在门口。
门外果然站着的是卢瑟，还是那件破烂不堪的衣服，还是乱蓬蓬的头发，不带正经的笑容，晚风吹过，隐约有些臭烘烘的气味。
赫本心中一阵慌乱，面颊微红。
卢瑟在笑嘻嘻地上下打量赫本。
赫本今天换了一套鹅黄色的长裙，上身是白色的短袖绸衫，在暮光中依旧明艳醒目。
‘你真漂亮！’卢瑟咂咂嘴，‘比穿骑士袍漂亮多了！’
赫本的脸更红了，屋内传来黑羊麻麻低叫。
‘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赫本迅速回过神来，尽量挤出严肃的表情。
‘噢！你不问我差点倒忘了，我来看看羊屎，不知它在你这边习惯不习惯？’卢瑟也收起笑容，认认真真地回答。
‘它在这边尽捣乱，而且，它和你一样臭！’不知为何，赫本自己也控制不住地冒出一句自认为最恶毒的话，话音未落，就后悔不已。
卢瑟张大嘴愣了半刻，连忙又费力换上讨好般的笑容，‘赫本骑士，我承认我有点臭，可羊屎它还好啊，要不我带它到溪边洗个澡，再送到你这边来？羊屎！羊屎！你在哪里，出来跟我去洗澡，洗得香喷喷的。’
卢瑟在门外柔声呼唤。
想到羊屎其实是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赫本又动气了，‘你给他洗什么澡，你既然将它托付给我，我就承担起这个责任，我带它去洗！’
赫本突然发现手中还捏着字条，连忙逃回屋内，偷偷将信纸塞进被褥内，然后弯下腰，抱起黑羊。
黑羊眯着眼，匍匐在赫本已然丰满的胸口，任由摆布。
‘我要是羊屎那该多好了啊！’跟在后面走向小溪的卢瑟使劲拍着自己平平的胸脯，长长叹息。
赫本，黑羊怒冲冲地对视一眼。
溪流中，黑羊被完全浸在冰冷的溪水里只露出脑袋，不断在瑟瑟发抖。
‘把皂块递过来！’赫本命令道。
‘不准你碰它！’
‘不要乱动，洗干净一点！’
‘你怎么会怕冷呢，再冲一遍，这样才能洗干净！’
‘香水，卢瑟，多洒点香水，这样才够香！’
卢瑟卖力地在黑羊身上洒香水，边洒边说，‘羊屎，你现在果然好闻多了，和她一样好闻！哎呀，一瓶都用光了，我还没来得及在我自己身上洒一点呢。’
看着举着空瓶子一脸遗憾的卢瑟，赫本终于满意的点点头，‘你用什么用，人家女孩子才用的东西。’
‘赫本，你怎么知道它是母的？’卢瑟这就奇怪了，‘它这么愿意和你亲近，分明是公的。’
赫本哭笑不得，看到黑羊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火，禁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打喷嚏当然也会传染，赫本，卢瑟，还有黑羊接二连三喷嚏不已。
‘啊！真的好香啊！’卢瑟揉着眼睛抹着一把鼻涕。
溪水淙淙，不分日夜地送走时光，卢瑟突然很认真地喊了一声，‘赫本！’
‘嗯？’赫本目不转睛地看着卢瑟缓缓蹲下身来，搂着黑羊，将满是鼻涕的手在黑羊脑袋上擦了擦。
‘我把它交给你了，请你好好照顾它！’
‘我会的，你放心吧！’
‘我真的将它交给你了，千万别遗弃它！’
‘怎么可能！’
‘那好，再见！’卢瑟搓搓手，准备离开。
‘再见！’
‘赫本！’卢瑟又喊道。
‘还有什么事？’赫本不解。
卢瑟居然弯下腰，恭恭敬敬地对着赫本鞠了一躬，‘赫本，谢谢！谢谢你能照顾我的朋友！’
赫本想不到他居然会对自己鞠躬，愣了一下，然后发出银铃般笑声，‘你是巴蒂斯的朋友，巴蒂斯是我的朋友，所以你是我的朋友，它是你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这不就了结了？是不是，羊屎？’
赫本笑嘻嘻的看向黑羊，用俏皮的方式卢瑟的口吻呼唤了那只黑羊。
黑羊无动于衷，而卢瑟却感激涕零，‘是的，赫本！它还有一个秘密！’
哦？赫本和黑羊同时竖起了耳朵。
‘它是一只爱吃肉的羊！’卢瑟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
‘这个啊！’赫本好像根本就不惊讶，‘羊爱吃肉不是很正常吗？’
卢瑟挠头，真的正常吗？
‘好了，不早了，我要回去了！’赫本打了个哈欠，‘你不是还有几天才走嘛！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明天再来找我吧！’
赫本双眼晶晶亮，仿佛期待着什么。
‘这个？’卢瑟突然低下头，‘明天我要去个地方，不能来找你，可能要过两天才能回来。’
‘你去哪？’赫本瞪大眼。
‘南岭那边吧！’卢瑟吞吞吐吐还是讲了出来，‘养父留下的吩咐，我离开尼瓦尔前必须去一趟。’
‘哦！知道了。’赫本点点头，‘那么，你回村后要再来看看我们，到时候我还有东西要交给你！’
‘当然！’卢瑟突然高兴地挥了挥手，‘我一定会过去看你们的，看看你到底会给我什么珍贵的礼物！’
边说，边使劲跳越过小溪，只是，在离岸还有一米的地方，扑通一声直直落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
‘与美女在一起，我也要洗干净一点！’在赫本满是笑意的回眸中，卢瑟急急地解释道。
‘赫本！要不要帮我也洗一洗？’
‘去！’
挂在笑容，赫本轻快地穿越樟木树丛，跑回演武庙。
黑羊跟在后面，慢慢溜达，北岩上空还挂着今天的太阳在世间留下的最后一道彤云，一红一绿两只巨大的飞行魔兽，自黑暗的天际穿过彤云，落到北岩顶上。
‘赫本小姑娘，请你以后别称呼我羊屎，那是那个家伙的叫法！’
黑裙少女站在赫本身后，脖子上一对圆球流动着迷幻般的光泽，辉映着柔和晶莹的双颊。
‘依我们家族的传统，和我父母的命名，我叫莫耶西艾.伊萨莉.雪米，你叫我雪米就行！’
‘噢！知道了，小米小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