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假期结束,项东泽又回到了两点一线的生活。早晨六点上班,来到供职的《乔麦》面包公司,开一辆金龙十二座改装的面包车往便利店和超市送面包。上货卸车,清点开单,一家接一家不断重复,这就是每天的工作。
快九点的时候,从滨海路烟海外海大桥到《金沙湾》进入烟大,这是最后也是销售货量最好的一站。从外国语学院小卖部到学校超市是终点。
已经九点半,正是同学们上下课交集的时间,不大的超市里外一时间像集市一样挤满了来买早餐的同学,陈真和林杰几个人也穿梭其中,与项东泽进进出出擦肩而过,即使回眸对视,这一瞬间也没记起谁是谁。
一番忙碌总算收工。收起面包筐准备回去,被人愉快地从后面轻拍了一下:“小帅哥!你好,还有法棒吗?”声音很甜,但发音不是那么爽朗,带着波浪似的,项东泽听出来是个外国姑娘。
原来是乔伊,之所以称呼项东泽小帅哥,是因为新年新气像,项东泽把头发剪了,精神竖起来,换了一身工装不会像先前的着装那么不搭,而他也衬衣服。还有就是乔伊总被人称美女,她也就习惯了称呼男生叫帅哥,像口头禅一样!加个“小”字就像女人喜欢听到赞美年轻漂亮的话语。今天因为没有买到送货比较少,只有欧洲人才喜欢吃比较韧劲,需要自己切片再加工沾奶酪的法棒面包,所以特意来问。
转过身来,乔伊觉得自己显然没喊错,他面目端正,眼神明朗,眉毛修长带着几分秀气,尤其是他的唇尖,就像高原上并起的两座菱角分明的尖峰,两边延伸而下,从峰谷滑雪下来正好掉在下面的山脉,看起来很顺眼。
项东泽回应:“你好,还有一根,只是包装封口开了被我留下来!你要是不介意就送给你!”说话间从后车箱取出递给乔伊。
他的坦诚和友好让乔伊也很热情,舒展着柳叶眉笑着说:“没关系,我相信你是诚实好客的ZG人,真是太感谢了,你不会只是对我这么好的对吗?”
项东泽就是个缺少风趣的人:“只要是有需要,我力所能及的!”
乔伊还想搭讪几句,没想到被项东泽广泛化了,有那么点失望:“噢!好吧!你真是个不懂幽默的人,那下次见。”
项东泽生硬地招手回:“再见!”关门上车,却见车轮边吹动着几张卷着的美元,是刚才乔伊掏钱要买法棒的时候不知觉掉的,急忙喊,但又不知道名字:“嘿!同学你的钱掉了…洋....妞....”觉得不顺口,妞还没有说出来又改口:“妞!你的钱掉了!”
乔伊本来没在意叫谁,只是对这第二次叫妞的人好奇,回头看却是叫自己就很无语了,不高兴地走过来:“ohmygod!我很丑吗你这么叫我?”
这么善变,让项东泽不禁想哪里说错了话得罪了她?打量她,看着她金丝下雪白的脸庞上天蓝的眼睛,迎风跳动的双叶眉,温润挺直的鼻梁和坚坚的下巴之间的一道彩虹,项东泽很真诚地说:“你很漂亮,是什么让你怀疑呢?”
被赞美,乔伊缓和了,但又疑惑:“是吗?可是前几天,当我第一次听到别人叫妞的时候,有人解释是长得很丑的村姑!”
面对这个异国他乡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率真的女孩,项东泽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我们那里只会称年轻、善良、美丽的女孩叫妞,所以你觉得应该相信谁呢?”
乔伊听了,马上高兴地说:“和她相比,我肯定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但我建议你下次叫美女可以让人很快接受...”就像自己见谁都叫帅哥一样。
几次照面,他的皮肤至少让人熟悉,乔伊想了想,喃喃地念叨:“马拉松那天有个男生帮我们卸水,也叫妞…”
经她提及,项东泽就确定了:“原来是你们!有个包…”
乔伊都不敢相信是一个人,不过本来就不记得他的样子:“ohmygod!还真是你....”太巧了!
项东泽正要说包的事情,被急急忙忙跑过来的陈真打断:“我的包!我的包是不是被你拿了...”觉得用词不当,又急急地改口:“我的包是不是和你的混了,在你那里?”
原来项东泽刚才叫唤时,陈真就站在后面的平台上吃早餐,因为和乔伊是室友,在穿梭的人群里注意力自然落在她身上,目睹了项东泽和乔伊的整个谈话过程,对妞这个词已经很敏感的陈真认出了项东泽,对于有希望可以失而复得的东西很激动,来不及把面包和牛奶吃完就想跳下来,可是太高了,绕道台阶跑过来。
项东泽没想到这包竟然是她的,开始注意眼前这个漂亮的女生,清瘦的脸颊,修长的眉毛下长着一双清澈的大眼睛,两轮月牙里隐藏的雪齿桂花让她看起来很安静,和相片比,就像蚕到蝶的锐变。不敢相信地说:“原来是你!你叫陈真?”
陈真的心思都在包上,没听清楚项东泽说的什么意思,只是盯着项东泽说:“啊?你跟我说话吗?”看他变化后的样子。
紧跟上来的潘婷大声嚷嚷:“可逮到你了,看你往哪里跑,快把拿我们陈真的东西交出来!不然把你交给校警!”
大庭广众下被潘婷严词侮辱,项东泽心里很不舒服,原来自己早已被他们当成了小偷,感觉亲近的距离瞬间被拉开,那就没有必要再说什么。
随着叫嚷,围的同学多了起来,交头议论,项东泽也不解释,只是杵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站着,任由指点。
正是下课的时候,一会儿就聚集了一堆人把路都堵住了,影响交通,见此,林杰一边疏散同学一边解释:“只是误会!没事都散了吧!”然后对项东泽说:“要是包在你那里就还给我们,它对陈真很重要!”
项东泽不卑不亢缓缓地说:“如果你们抱着这样怀疑质问的态度和语气,我觉得我没必要说什么!你们大可随便!”刚正不阿的样子既看不出生气也看不出着急。
潘婷仗着人多欺人,没得逞还不依不饶:“你拿了别人的东西还有理了,赶紧交出来,不然对你不客气,在这里你是逃不掉的….”
项东泽淡然处之:“那好啊!我就在这等着,看看你们要怎么不客气?”
乔伊在确定他就是那天帮忙的人,又有刚才赠送的举动,友好的感觉悠然而生,替他不平:“你都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这样不经过思考无端地指责,实在让人不能接受,你必须为你过分的言论和夸张的行为负责!”
总是和自己唱反调,被她指责潘婷很不爽,却又不敢和她吵,不快地吐了句:“还真当回事.....”言下之意就是上次说的当真了。
麦克尔蹲在台上吃着早餐看热闹,冲项东泽坏坏地插了句:“嘿,哥们儿,那东西好用吗,比起实战感觉怎么样...”
一句不正经的玩笑,潘婷听出了对她们的侮辱,噗嗤地笑了声,但这场合可不适合嘲笑,应该凛然指责,所以马上恢复了黑脸。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乔伊挥着法棒就打过去:“你这肮脏的思想吃东西就不觉得恶心吗,你要再添乱,酒吧的账跟你一起算!”
麦克麻溜地躲开,嬉皮笑脸说:“我只是开个玩笑调节一下紧张的气氛而以,你不用这么认真...”
这边陈真也急忙替潘婷道歉:“对不起....我同学不是故意的,但是那个包对我真的很重要,如果你捡到了还给我好吗?”听到麦克尔的话,潘婷又诡异地笑了声,很快想到那天在《原生态》他们开玩笑说的话,陡然泛起红韵!
看着陈真脸红脖子粗着急的样子,项东泽也不计较,直截了当说:“可以,我可以带你去取,也可以送过来,但也请你把我的包还给我!”
陈真高兴得急忙满口答应:“可以可以,你等我,我这就回宿舍给你拿,马上就回来,你等我....”转身就往宿舍跑去。
潘婷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不用去了!我拿它擦完地板扔了!”原来陈真回家之前把包放在宿舍,轮到潘婷做卫生,因为嫌拖把脏不想清洗,就把项东泽的衣服拿来打湿,扔地上脚踩着拖完地就扔了。这样冒失的行为,同学们也不禁摇头责备。
潘婷不但无所谓,还理直气壮地说:“不就是件破衣服吗!不拖地能干嘛!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大不了在地摊上买件还给你!”
在这人才济济,环境幽美的校园里,项东泽忍着怒气嘲讽:“原来学历和道德教养是不成正比的,高学历的人坏起来对社会的贻害往往高人一筹,社会的败坏你就是标兵!”
陈真用力扯了扯潘婷,示意不要继续添乱,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有保管好你东西这都是我的错,你的损失我一定加倍赔偿,希望可以得到你原谅!”
项东泽并不在意自己的得失,但忍受不了她的侮辱行为,又不愿意和她一般见识,于是摔门上车:“要么跟我去拿,要么我送来!”
发生这样的事情陈真哪好再说什么,马上跟着上车。
潘婷不解气,急急地跟上去说:“你一个人去有危险怎么办!”话里行间说得项东泽会有不轨行为一样。
林杰怕潘婷去了再出事端便和乔伊也跟着上车,麦克尔爱凑热闹,从平台上跳下来也挤了上去。
上了车潘婷才发现车厢没有座位,又要下来,被后面的人堵着,没来得及下车已经开动了,只能坐在筐上,怕弄脏衣服便拿课本垫着,一直叨叨抱怨:“什么破车,脏不啦圾的连个座位都没有....”
项东泽当做耳边风一样,不理会。
开出校门,上外海大桥,项东泽和平时一样,反手从坐位后面的面包筐里取出早餐。
潘婷见里面这么多精致漂亮的蛋糕嘴馋,不问自取。又顺手给乔伊,乔伊想尝尝,但是不会像潘婷一样不客气:“小帅哥,你可以卖给我一个蛋糕吗?”一句话缓解紧张的气氛。
项东泽开车没回头,言语有点生硬地说:“现在不可以!”
“为什么?你在生气吗?”
“你不要误会,今天的面包都送完了,所以给不了你,你要是喜欢,回头带你路过公司,我可以送你!”
乔伊很高兴:“谢谢你这么热情,但是你这些面包是不能卖的吗?”
一口一个小帅哥,从来没觉得她的口头禅像今天一样听起来恶心…还没等项东泽回答,麦克尔对乔伊说:“乔伊,我感觉你是不是太渴了,光吃面包只会让你更渴,你应该让他再提供一点牛奶什么的!”
乔伊恨不得拿个蛋糕拍在他脸上,但这样做显然都会发现麦克尔另有所指,于是忍着。
项东泽说:“那些都是专卖店过期的退货,不能吃!”
这下可把潘婷气坏了,赶紧把没咽下的吐出来,指责项东泽:“你怎么不早说,存心打击报复,你一个男人怎么这么小肚鸡肠!”一边呕吐,又没有地方。
见项东泽不说话,都以为他会置之不理,可项东泽不这样想,找了合适的位置停下来,让潘婷下车。
潘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想用不雅的行为,一直干呕,怎么也吐不出来,只能重新上路。
既然都是要销毁的,那乔伊就有发挥的空间了,问项东泽:“小帅哥,你不介意我借你的蛋糕用一下的是吗?”项东泽也不知道她要来干嘛,既然她有用就同意了。
蛋糕端在手上,乔伊打开透明盖,心里一阵坏笑,心想,麦克尔惩罚你的时刻到了!突然向麦克尔脸上盖去。
可是麦克尔对乔伊这种小动作早就看穿了,不但有了提防,还有了主意,故意低着头给乔伊机会,然后把手搭在林杰肩膀上,伴随着车轻微的摇动而晃动,顾左右而言他扯着不着边际的话:“今天真是个让人愉快的日子...”
在乔伊得意地把蛋糕盖来的时候,麦克尔顺势稍微用力让林杰往自己身边靠拢就成了替死鬼,一切顺理成章不留把柄。为了装得更像点,麦克尔反而惊呼:“乔伊!你究竟在干什么,你怎么可以无缘无故这么对林杰,真是太过分了!”
林杰被这突袭搞得郁闷至极,成了鬼脸不说,衣服上面到处都是一坨坨的蛋糕,虽然知道是麦克尔在搞鬼,但被麦克尔推卸得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指责,生气地对乔伊说:“我拜托你下手前对准目标可以吗!”
乔伊自责地急忙道歉:“真的非常抱歉,我真的没有要针对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惩罚麦克尔....”对麦克尔嫁祸林杰没有达到目的,乔伊怎么可能放过,正要报复时,麦克尔先下手盖过去:“你不应该提前暴露目标,既然林杰为我受过,他这么绅士肯定不好意思对你还手,那么这是我替林杰对你的处罚!”
洁白的衣服上面都是雪白的奶油,美丽的脸庞也盖成了花猫,虽然不像林杰浅蓝色的衣服那么明显,擦一擦还可以走出去见人,但一向爱干净的乔伊怎么忍受得了这么黏糊糊的东西粘在身上,是该后悔挑起的战争吗,不!既然已经这样了,显然不能便宜麦克尔这个混蛋,于是把身上残余的蛋糕疯狂地抛向麦克尔,发动了甜蜜的战争。
潘婷想到的是趁乱报复项东泽,悄不声地拿一个扔过去。项东泽从后视镜看到后面乱作一团,正准备刹车,让潘婷扔的蛋糕失了准心,但是扔到了前挡风玻璃上面,一下全花了,把项东泽惊得急刹,愤怒地准备把他们赶下车:“你们有完没完!这是能闹着玩的吗....”当回头看到几个人都跌在蛋糕里,像在泥浆里打滚起来的牛一样,便忍住了,只是这些毁坏的蛋糕回公司怎么点数量....?
乔伊忙道歉:“真是对不起,但请你原谅,我会对我过激的行为造成的后果负责的!”
潘婷怕项东泽知道是自己扔的,所以弱弱地指责:“我看你这是存心整我们...”
麦克尔很郁闷:“这是我第一次做了错误的决定!”
林杰最无辜:“大家没事就好,但是庆祝这里显然不是地方!”指责也无济于事。
陈真很自责,都是因为自己才惹出这么多麻烦,担心项东泽怪罪,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央求项东泽:“我保证替你洗干净....”
谁也没便宜谁,都安静了,项东泽也懒得搭理,擦干净继续上路。
回到住处,在阳台露天水池清洗一下。见这些别出心裁的绿化空间乔伊不由联想:“这真是一个聚会的好地方!”
潘婷嗤之以鼻:“在这么潮流发达的国际都市里,还有这样的贫民窟只会煞了风景,就应该全部拆除,建高楼大厦,既漂亮又干净!”
乔伊鄙视说:“要是再多些有你这样想法的人,那些让你们引以为傲的五千年传统文化和建筑就要消失殆尽,变得和西方国家一样,是一个没有历史的国家。千城一面,没有一点吸引人的地方,也难怪现在有那么多路痴!”
林杰也有不同的意见:“其实你们两个都说得有道理,既要保护传统文化的传承,又要建高楼大厦,这样对人口增长,集约土地环保方面有好处!”
麦克尔不免嘲笑:“其实你们都错了,你以为建高楼大厦让人都住进去就是节约土地吗,产生的垃圾就环保吗,ZG的建筑物平均寿命只有不到三十年,而设计寿命是七十年,还没有活够就被强拆腾地了,这是多大的浪费,损失了多少钱,那是天文数字,要是把这些钱花在卫生环保上面会是什么结果?当然这也不算什么,但你想过没有,这些建筑材料里面,砖块需要烧制,钢铁需要煤炼,水泥产生的灰尘,所有材料需要汽车运输,等等都在消耗能源,产生污染巨大,这是环保吗,还有,ZG在建的房地产足以容纳世界百分之九十的人口,但却只住了ZG五分之一的人,但房地产项目依旧火热,供不应求,价格不断攀升,很明显,不是为了什么节约土地,只是为了经济,而这些建筑物是上世纪你们有些官员学者建筑师留学考察从欧美照搬来模仿的,根本没有ZG特色,大多数优秀的文化精髓反而被忽略。当然,好像我说得太远了,后来你们发现了房地产对经济的带动,所以大力提倡,但很明显,他不适合ZG国情,现在他绑架了经济,难以叫停。全球那些屹立的高楼大厦对地球是个致命的伤害,他人为地改变了地球表面结构,像一根针一样立在你的手掌,他会戳破你的皮肤让你流血,地面要是承受不了就会下沉,造成地层断裂,板块推挤,从而产生地震自我修复平衡,最后都是自己作死,死翘翘了,所以我们还是奉行及时行乐...这里会是个好地方.....”
多么深刻的一段话,就毁在了后面,乔伊不由摇头,但这次没有数落他。
项东泽在房间把包还给陈真,东西都在,高兴之余,陈真有点小羞涩,轻声问:“你没看过我的日记对吧?”
“除了翻开首页确定失主信息,我就没有往下看!”
“好吧!我相信你,没有保护好你的东西我十分抱歉,但是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项东泽没放在心上,也不介意再送他们回去,可是被弄得那么狼藉,都不敢再坐,于是算了,自己收拾。
几个人拦了一辆的士,潘婷窜上了前坐,拥挤地上了车才意识到超载了,女士优先!麦克尔很自觉地下来,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没拦到的士,看到不远处有个公交车站便走过去,看看站牌刚好有一辆22路公交车经过烟大,于是等着。
渐行渐远,潘婷感觉肚子有点不舒服,做呕,开始大家还以为她是晕车,可是平时也没看见她有这反应。司机来了句:“那肯定是怀孕了!”
潘婷一听捂着肚子脸都黑了,以她的脾气大家还以为她会怒不可遏咒骂司机,可她一句话也没说!
陈真只以为她是疼的,责备司机:“你怎么可以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她还是学生怎么可能怀孕,肯定是刚才吃了过期的蛋糕才不舒服的!”
司机也为自己多嘴道歉:“真是对不起,那我送你们去医院吧?”
大家也赞同,只是潘婷慌忙拒绝:“去医院检查太贵了几个小时排队又麻烦!回宿舍休息一下就好!”
个中原因也不好勉强!回到宿舍,潘婷急忙打开抽屉拿了一个小白盒子裹进衣服里跑进卫生间。十几分钟后,洗完澡出来如释重负的样子,和路上噤若寒蝉简直判若两人。
见潘婷没事,下午又没课,陈真把包里的东西收拾出来,一却完好如初,也准备洗澡,潘婷不忘抹黑:“你就准备这样穿么!”
问得陈真有点不知所以然,这一身衣服还是参加志愿者那天准备带回家更换的新衣服,她陪着买的当然清楚,后来回去宿舍为了洗衣服谁先谁后还发生了小争执,毕竟洗衣机一个轮回要一个多小时,指望凌晨干了带走呢!乔伊边上插了句:“那就一起呗!”就因为这,两个人的衣服互相沾染了点颜色,潘婷对她不愉快!那天话里话外指桑骂槐。陈真倒没那般小器:“有什么问题吗?”
潘婷是个聪明人,婉转地借话提醒:“麦克尔不是说了吗!”心里又不想这种不愉快明显地继续下去,但是改不了嘴快的毛病,坏坏地说:“你这么可人,就不怕他在你内衣上画地图!”
第一句,陈真皱了皱眉,这第二句还没明白过来,但肯定有所指,翻看一下内衣没什么图啊!叉开贴身的裤子也没有,不禁问:“画什么地图?”
潘婷明言简要:“就是XY染色体!”
真是龌龊的思想,陈真不置可否:“呵呵”两声拉着刚洗完澡的乔伊要出去:“你陪我出去一趟吧?”
本来打算下午休息一下晚上通宵的,所以有点犹豫问:“去哪?”要是远时间长了就不去了。
陈真不想让潘婷知道自己的目的,有点避讳:“去滨海路买点东西!”
来回个把小时这到是可以接受!:“好吧!你等我一下!”换上衣服,简单梳妆一下一起出门了。
潘婷就没打算去,一句话也没搭,养好精神有自己的安排!
路上,陈真对乔伊说:“我想买件衣服赔给他!”
乔伊反应没那么快,迟钝问:“谁?小帅哥吗?”
陈真打定了主意,很直接说:“对啊!你想我没保管好他的东西,还把他的车弄得一团遭!发生那么不愉快的事情我很过意不去。”
乔伊也赞同,毕竟自己也惹了麻烦,只是没想好怎么补偿:“是个不错的主意!”
为了感谢乔伊的陪伴,陈真请乔伊吃午餐,必胜客六十八块钱的双人海鲜披萨。三十八的拼盘:浓情香鸡翼、香草凤尾虾、香酥薯格、酥炸鱿鱼,和两份十五块钱一杯的白葡萄酒,把俩人撑得正愁没有溜食的地方。
在《海蓝之家》,乔伊和陈真凭着印象中项东泽的身段,对售货小姐形容高矮胖瘦尺寸进行定位,乔伊以国际级的审美搭配和在售货小姐出色的引导推销下,从衣服裤子,再到衬衫袜子鞋,一整套全部打包,对本只想单买的陈真来说显然很尴尬。不是因为价格多贵,而是从某种程度来说,这种事显然不在自己的责任范围。
乔伊见陈真犹豫便说:“我想这算我对他的一种补偿,我来买单!”很爽快就把信用卡递上。
陈真显然不想自己承诺的事情没有兑现:“还是我来吧,都是因为我惹的祸!”
乔伊也没废话,又收起来,就这样结账离开,在路边等车。乔伊本来要一起去的,可临时接了麦克尔一个电话急忙走了。
陈真犹豫:“是去还是不去呢?拿一套男装回宿舍吧,要潘婷见了指不定又闹出什么八卦,拿回家更是找麻烦...”想想还是送去吧!
搭公交车到山海湾,项东泽正好出门买菜不在家,在门口等了一会儿,觉得不自在,又到楼上天台羞花弄草转了转,也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回来,正要离开;房东阿姨见有陌生人,便过来问:“姑娘,你找谁啊?”
陈真也不知道他名字,就指着房间说:“我来给他送衣服的!”
房东阿姨微笑着说:“是小项啊,他出去买菜了,马上就回来!你再等会儿!”一边打量陈真,夸赞:“真是个文静的姑娘!你是他女朋友吧?”
陈真急忙解释:“不是不是,你误会了,我只是来还他衣服的,要不你帮我把衣服转交给他吧,我先回去了!”就把衣服递过去。
房东阿姨没有接,只是明了地笑了笑:“还是你自己给吧,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懂,小项是个好孩子,在这住了好几年老实本份,会对你好的!”转身下楼去。
被她这么一说,本来就纠结不好意思的陈真要离开,转身时,撞上从另一个楼道上来的项东泽。
项东泽不解地问:“你怎么在这里?还有事吗!”
陈真被阿姨那么一说,怕他误会,急忙解释:“我是来还你衣服的!”急忙把衣服举起来挡在前面。
项东泽疑惑地往袋子里瞄了下:“不是扔了吗?”貌似不是自己的衣服,接过来看看。
陈真注意着项东泽的表情,看他是否满意:“这是赔给你的!”
项东泽打开袋子,看到清单四千RMB,不由说:“我一个月的工资都买不起这一套衣服,这不是我的,你拿回去吧!”硬是还到她手里。
项东泽较真的太度让陈真着急:“这是特意给你买的,你要是不收,我这个学期省下的钱和生活费不是白花了吗!”
项东泽掏出钥匙把门打开,不上心说:“退了不就可以了!”
“打完折不给退!”
“你把生活费都花了,都不考虑后果?”
“我可以找同学借点,大不了我天天回家吃饭!”
“那你送给你哥哥或者爸爸,说是送他们的礼物,让他们出这个费用你就有钱了。”
“可是我没有哥哥,我爸爸那身材也实在穿不下去,只有你合适!”
这样一来项东泽很为难,她把生活费都花了,要是执意不收,她钱白花了还显得自己不近人情,买吧又太贵!自己从出生到现在穿的衣服加起来的总和也没有这些衣服值钱!想了想怎么能让一个女孩子吃亏占一个女孩子便宜!还是买吧,大不了往后春节都不要买过年的衣服,穿这套算了,把这笔钱省回来:“就当我买你的!可是我现在没有这么多钱,可以先给你一半,等我发了工资再给你另一半!”
陈真急忙拒绝:“不行不行,这是赔给你的,怎么可以收你的钱!”
项东泽态度很明确:“没什么赔不赔的!我那衣服不值钱,要是白拿你的衣服心里不舒服,你不收的话我也不要!”
俩人均不让步,僵持好一会儿,陈真怕别人看来再起误解只能收下,剩下的又想了个主意:“你不是天天到我们学校送面包吗,以后我没钱吃饭你给我面包抵账!”
“那我不是要给你送好多年的面包!你不怕吃腻了?”
陈真撅起樱桃嘴,挑着眉翻转着眼珠说:“所以我也是有要求的,每天不能重复,除非我允许,我要是不喜欢吃就是你的事了!”
项东泽见她这么坚持,便先依她,等以后找机会再还,从竹席下数出二千块钱给她。
本来是赔偿,现在成转手了,陈真不好意思接,项东泽只能抓着塞到她手里,但陈真不是本意要收的,所以有点推脱的意思,滑撒在地上,怕他以为自己不尊重他,忙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扭扭捏捏,项东泽也看出来了:“是你的东西就拿着!”
两个人同时弯腰下去捡,磕了个响头陈真急忙站起来,捂着额头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项东泽倒没觉得疼,见她一个劲说不是故意的,倒成自己不是了!捡起来自嘲:“我是故意的…”也不知道要往哪里塞,见她胸口有个口袋便插进去了。
这么敏感的地方,本来只是一个装饰的口袋,被他这么一碰,陈真的脸更红了,低着头小步快走,急忙离开。
项东泽倒没想那么多,回房间把衣服扔床上,提菜到厨房去,转身见她又站在门口,便似玩笑问:“你是想从今天就开始算账吗?”
陈真是想这么贵的衣服要是不试试,过了更换日期就可惜了,所以折回来,但没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什么?”
项东泽张口停顿说:“吃-饭!”
陈真明白了,忙解释:“不是,我是想你是不是应该试试衣服,看合适吗!也好及时更换。”
项东泽无所谓:“不用,我买衣服从来不试!”
还有这样的人?“为什么?”
“因为要为眼光负责!”
“那要是看走眼了呢?”
“那就将就!”
“那试试又不耽误什么!有一身合适的衣服不是更好?”
“当将就成为了习惯就不那么容易改了!”
“看来喜欢将就的男生不止你一个,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转身下楼。
项东泽随口客气了一下:“不吃完饭再走吗?”
陈真停下脚步,回头紧了紧眉:“我怕你不止穿着将就!”言外之意就是做饭难吃。
项东泽也不在乎她讽刺:“或许吧!”就开始下厨了。
陈真觉得是不是说得过分了?把人家衣服弄没了,还被羞辱一顿,从头到尾都过意不去!现在怎么能辱没他的好意呢?改口答应:“好啊!”
项东泽一回头,怎么还在?变得太快没明白过来:“什么好啊?”
陈真反问:“你不是说请我吃饭吗?”
这孩子还真实在!只是一句客气话而已,她还当真了!项东泽尴尬了,一个人哪里会买多少菜,就一个鳙鱼头,要是现在去买她肯定觉得自己刚才是假客气,不诚恳,但又能怎么办?作吧!:“你先坐!马上就好!”
陈真也没真的想吃饭,意思一下就行,笑着说:“不急!反正还早!”杵在门口观察了一下房间,除了一个货架,一台电脑,一床被子,一个行李箱装着几件衣服简单的和墙一样白,还好不乱,要不然真的后悔留下来。第一次见面也不熟,当然不好在房间坐着,阳台上看看,栽的藤蔓青黄不接基本枯萎,只有一颗开得正艳的三角梅和下面一片薄荷生的茂盛。
虽然只有一个鱼头,但只要有心也不是不能作出一桌美味,项东泽把鱼头用啤酒洗干净,用生姜汁加盐抹一遍去腥,把从家里带来的鲜红剁椒加调料过一遍啤酒热油浇在鱼头周围上笼蒸,让鲜嫩的鱼肉在蒸的膨胀松弛过程中吸收料汁,起锅的时候再煮了两份面放在两边,大功告成!收拾好桌子,叫来陈真便可以吃了!
这么快?陈真进来一看:“剁椒鱼头!”有名的湘菜,早就听说了,红辣辣的,看着是挺有食欲,但是陈真在烟海生活了这么多年,不吃辣椒,天真地以为:“还有什么菜?”
项东泽也感觉一个菜待客太少了,但都这时候了还客气什么!:“就这一份都吃不完还要煮吗?”
我靠!陈真无语了!你这是请客啊还是谋杀?就算今天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你至于这么对我吗!又不完全是我的责任,肠子都悔青了,干嘛要留下来,最可气的是还不自觉坐下来了,心里真想说:“我可以回去吗,我不饿!”但又把筷子抓在手里,这是要作死的节奏么?
看她如临大敌的样子,项东泽好心问:“怎么,不合你胃口么?”
都拿着筷子坐下来了,现在说是!不是太晚了吗!急忙掩饰:“没有!我是在想你有准备水吗?要是没有我楼下去买吧!”又想能不能开溜!
别的没有这些还不手到擒来,项东泽拿了一瓶矿泉水和一瓶刚带上来的三百毫升瓶装冰冻可乐放在桌上:“都有!”
陈真不确定他不会是在报复自己吧?准备得这么齐?:“有凉茶吗?我怕上火!”
要求这么多!项东泽把一盆放在房间驱蚊的薄荷盆栽端上桌说:“薄荷茶可以么?”
横竖都是一刀,陈真干脆拼了,吃一口闪人,项东泽见她举筷不定,又问:“你是不是不吃辣椒?”喃喃自语猜测:“这应该不辣吧!”挑了一杆面拌了一点酱,吃一口,第一次感觉从来没做出过这么好吃的味道,她不吃算了:“要是这样就别勉强了!”又挑了一把面放在碗里,就着辣椒吃一口,细嚼慢咽,辣椒子的味道都出来了,辣的真舒服,打开可乐喝一口,一股气体自上而下畅通无阻,透心凉真爽!怕跑气盖上,又放到原处。
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不像是多辣骗人的样子,陈真也被勾起了食欲,夹起一根滚酱,试着塞到嘴里,要是真的辣就吐出来。吃习惯了清淡的海鲜再换一口这丝丝辣味,味蕾一下就开了,忍不住又多品尝一口,确实非比寻常,不露声色矜持地贪吃了一份,要是和他熟悉,真眼馋收为己有,一边问:“你湖南人?”
“不是。”
“这剁椒鱼头不是湘菜么?”
“我取名满江红,就像我在这里不是这里人一样!”
“那你是那里人?”
“江南。”
“江南?没听说过!”
因为是项东泽自己的地方,老家就在河的南岸:“不重要。”
萍水相逢,陈真也没追问,吃的时候还没感觉多辣,只是发出轻微的“吸吸”声,可谁知道这辣椒跟美酒一样,后劲大,陈真慢慢受不了,额头冒出了汗珠,开始流鼻涕,两片桃花辣的通红,雪白的脸颊开始发烫,感觉全身都要烧起来一样,抓起矿泉水拧开要喝,但看那可乐瓶子在室内温度的作用下结起了水珠,就像看到一块冰打了一个激凌,混身舒服,于是把矿泉水放回去:“给你喝吧!”抓过来拧都不用拧,摘掉盖子“咕噜咕噜”往肚子里灌,心里有一丝奇怪,怎么这么容易就开了?
项东泽还没来得及抢回来她已经对上了:“那是我喝的....”这算是间接接吻么?都发生了再说就显得刻意了,当没看见!
陈真见他来抢可乐,一只手还要去阻挡,心里说:“不就是一瓶可乐吗,至于这么小器!”边喝还念念有词一样,咕噜转着眼珠子,一口气喝了大半说:“我买瓶还给你就是了,急什么!”
项东泽是不急了,但你自己千万别急!抽了张手纸给她!
陈真接过说:“谢谢!”印了一下额头的汗珠,托了一下鼻底,表现得很文静,得体!
吃也吃过了,喝也喝过了,感觉不是那么辣,时间不早该回去了!背起包问:“你电话多少?”
项东泽没想过再有深的纠葛:“怎么?”
陈真认真说:“哪天要是没遇到你我也好找你要吃的呀!”本来只是权宜之计,现在当真了,因为从来没吃得这么过瘾!心都敞亮了!
项东泽心想:“你还认真了!等把钱还给你自己去买不是一样吗!要抵就抵吧,让你占点便宜再把钱还给你!”拿了张业务明片说:“给!”
陈真没接,边看边输号码,念念有词:“一五九一三一四....项东泽....”站在项东泽面前一低一抬,拿着纸巾伴随着轻微的抽涕声,不知道是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低头被训斥还是像一对刚吵架和好的小情侣温柔私语!“好了!”又试着打了一下!项东泽放在床上的手机响起了“吉祥三宝”的铃声。
项东泽手都快伸累了,不过离得这么近,她低头昂首间洗发水和身上的体香倒是让人心怡!
陈真自我感觉了一下,撇了一眼卫生间,犹豫了一会儿:“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
项东泽把她送到楼下,开了门禁让她出去,陈真忍不住羞声问:“这里有卫生间么?”因为从来这里几个小时没小解,第一次也不好意思,回去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这中间又没有卫生间,所以还是忍不住开口!
项东泽也是无语了,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只有再上去了!”于是很放心把钥匙给陈真:“你自己上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陈真没接,因为单独进入别人的房间不太好:“你还是陪我走一趟吧?”那纠结的样子也实在是难为一个初次见面的女孩子了!
项东泽只能陪她又登上了六楼,陈真把房门反扣上,上完卫生间出来正要开门改变主意,把两千块钱还给他,可是要放哪里呢?不能太明显让他发现,但又不能让他找不到!便给他放到枕头里,开门的时候看了一眼项东泽,脸上流露着一丝窃喜,却又带着少女般的羞涩!
看她眼神里的得意,项东泽都糊涂了,她这是干嘛?不过她此时的样子确实很迷人!
送到楼下,陈真说:“确实错怪你了,你的厨艺非常棒!”
这是第一次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这么表扬自己,也是第一次和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自己房间吃饭,但项东泽的回答非常简单:“还好!”因为没有多想,所谓无欲则刚!
送走了陈真,项东泽上楼来,还没开门就听到电话响!难道是公司要送货电话?没显示名字,陌生的号码,接了电话礼貌问:“你好?”
一个女人的声音:“你下来一下!”
项东泽不知道是谁?不会打错了吧:“下来一下?什么意思?”
“就是你下来一下,我在门口等你!”
“你是?”
“你听不出来嘛?”
项东泽糊涂了,谁?熟人吗?貌似不是!还是忘记了?:“你说?”
“我是陈真啊!就是刚才和你一起吃饭的那个!”
“陈真?哦!马上下来!”跑到阳台边上往楼下看了一眼,确实是她!怎么又回来干嘛?
麻溜地跑到楼下,陈真送过来一瓶可乐:“还给你的!”
项东泽也是醉了!就为了一瓶可乐又回来!她是事妈么?这都几趟了,没接:“你留着自己喝吧!”
“才不像你那么小器!说了还给你就一定还给你!”就塞到项东泽手里。
说得项东泽很郁闷:“我小器?....”
“不是吗?一瓶可乐还跟我抢!”说着就走了。
“那是我喝....”算了!爱怎么说怎么说,等了一会儿,见她没回来才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