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辞赶到市中心的时候,就看见两天没见的女人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环抱着膝盖,把头埋在双膝间,手里拿着一瓶罐装啤酒轻轻地晃。整个人蜷缩的就像婴儿在母体内最初始的姿态一样,带着防御和戒备,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兽。
24小时便利店的购物袋静静地躺在她的脚边,里面滚出了几瓶啤酒,零零落落地散在地上。
这样脆弱的苏莞她还是在很多年前见到过,那个时候她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站在机场,惨白地微笑着对她说:“温辞,我要走了,我好累了。”“温辞,永远不要像我这样爱上一个没有心的人。”
走到她身边坐下。苏莞听到动静抬起头,冲她嘿嘿一笑,“你来了啊。”
被遗弃在一旁的手机屏幕还亮着,上一次的通话时间是8.15,现在不过才8.30不到,配上温辞脸上还在不断滴落的汗水,苏莞不难想象她一定是用上了百米冲刺的速度赶过来的,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苏莞庆幸她的人生还没有那么糟糕,至少最好的朋友就在身旁。
爱情?爱情是个什么东西,去******爱情。
从地上捡起一瓶啤酒递给她,温辞没动,苏莞就把啤酒又放回地上,“你不喝啊,不喝我喝。”
温辞看着苏莞把啤酒当水一样咕噜咕噜就往胃里倒,也不拦她,只是嘴角挂着的笑慢慢变冷,“苏莞,为了那个男人你就这么作践你自己?”
“跟他没有关系,我早就忘了他!”苏莞几乎没有停顿就接了上去,她不明白温辞为什么要扯到他身上,她只是有点累而已,白芮溪因为躲记者不见了踪影,s.y临时换了人,稿子也没拿到,她今天回杂志社的时候被那个黑丝老女人劈头盖脸骂了一顿,心情不好想喝点酒罢了。
“温辞你不用想那么多,我只是工作上的事有点心烦。”
“是,只是工作上的事。”温辞看着她冷笑,“所以你每天晚上对着窗户一坐就是到半夜,连安眠药都吃上了你他妈只是因为工作上的事而已。”而已两个字被拖的很长,硬生生地读出了一种嘲笑的意味。
“你别这么极端好吗?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不会再走老路的。”苏莞知道她是在担心她,所以试图平静下来和她讲清楚,可是伸出的手还没碰到对方身体就被拍开。
“你别和我讲什么保证!”她的笑更冷,眼里浮动着一层薄冰,“如果你能保证,那你告诉我今天早上为什么要上顾方晏的车?你告诉我他亲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躲开?”
成功的看到苏莞的脸色变了又变,那边沉默了片刻,问道:“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温辞怒极反笑,“你觉得你出了任何事我都不应该知道是吗?”看着苏莞不答话,她的心一寸寸地凉下去,自己心心念念地都是她,保护她,关心她,甚至是在七年前,如果不是自己追到机场,她甚至都准备不告而别!而她呢?她躲在自己的蜗壳里什么都埋在心底!到底温辞这两个字对她苏莞而言算什么!
“你到底要躲到什么时候苏莞?要到什么时候你遇到事情了才会不瞒着我!你知道我昨晚看到新闻知道这次展览会是s.y办的时候我有多怕你碰上他吗?你知道我半夜打爆了你的电话找不到你的时候心里有多着急吗?我一知道你在哪了我就马不停蹄就赶了过去,结果呢?结果就是只要遇到他顾方晏,你苏莞就像飞蛾扑火一样连命都不要了!”
苏莞看着面前激动道语无伦次的女人只能慢慢低下头看脚尖,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地说:“对不起…”
“你没有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温辞猛地站起身来,背着她不想看她,心里的怒火快要燎原。
苏莞看着背过身去的女人,叹了口气,走到她面前,认真的说:“我没有想瞒你什么,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
晚风凉凉的吹,远处的挂在树上霓虹灯亮起,一片五颜六色的光,明明烁烁地就像一片光的海洋,迷离得不真实。苏莞看着,语气幽然地像下一秒就会被晚风吹散,“我一直都很清醒,我知道有些路只能回头望,不能回头走。”
听完这句话的温辞还是抿着嘴不说话。苏莞转过头来看她,伸手将她抱住,在她耳边轻轻地说:“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骂我,用这种方式关心我。
温辞早上醒来看见桌上的纸条的时候心里一片平静,苏莞在纸条上只留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交代了她要出差几天很快就会回来,是昨天下午就定好了的,只不过因为昨晚的事情耽搁了没跟她说,外加嘱咐了她几句天气转凉,注意加衣服什么的。温辞看完就随手搁在了桌上继续吃早餐。至于苏莞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差,是逃避还是其他什么的与她无关,她站在一个朋友的立场上所能做的仅仅是昨晚的那些,而苏莞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有她自己独立的思考和判断,有些话,说第二遍就是多余了。
吃了早饭温辞下楼转悠,因为是周末放假,她想着去超市一趟补补冰箱的库存。超市沿着大马路走到头就是,和苏莞的杂志社在同一个方向。
从超市出来时间还早,她回家也没事干,索性就继续晃悠。快到杂志社还有一两百米的时候看见银色的辉腾停在杂志社的门口。温辞当然是认得这辆低调到上百万,跑在马路上却常常被人认作二三十万二手车市场一抓一大把的豪车,因为车身上靠着的男人可不就是昨晚她和苏莞争论的中心人物?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温辞很想吹个口哨庆祝一下这历史性的一刻,感谢命运永远在你最不想见到一个人的时候安排你们相遇。此刻不正是最好的写照?
不过说相逢其实并不准确。应该她认识他,而他,呵呵,苏莞还是他法律上的妻子时,他也不过当她是甲乙丙丁,更何况是她这个“甲乙丙丁的朋友”。
几个神思间他已经看到她,当一个身材修长,相貌堂堂,永远只活在电视和亿万女生YY中的男人向你走来,恐怕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概率是花痴发病,剩下那零点零零一会直接晕过去。然而自古帝王多无情,见识过这个男人的薄情,温辞现在只能笑得讥讽。
顾方晏认得温辞是在苏莞走后的那几年里,他对着满屋子苏莞的资料,这个现在一脸不善的女人时常出现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