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水煮鱼
不过仔细一看,我就发现那个东西并不是很大,便招呼大胜拿手电过来照一下。原来是一群巴掌大小的鱼聚在一起,它们在周围几米的范围内徘徊,似乎在等待着什么。这些鱼除了体型小之外,从上往下看它们的形态极像野人抓来的那种黑鱼。
大胜看过后,叹声说:“它们一定是被野人的血吸引过来的。”
说话间,他从小腿上抽出匕首,探身下去准备抓一条,我连忙伸手抱住他的双腿,就听大胜在下面嗯了一声,抽身回到岸上,匕首上果然刺着一条鱼,我随口问他:“刚才怎么了?”
“下面的水好烫。”说完他把那条鱼放到了一边,用手电再次照了照河面,好像发现了什么,眼睛顺着河岸看过去,说:“不对啊,这水位好像比刚才高了。”
我听他这么一说,也凑过去观察了一下河岸的侧壁,要说比刚才高,我倒是没什么印象,不过河面上的雾气却是浓了很多,不用手去摸,我也能感觉到水里的温度一定比刚才高了很多,而且河水流动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
虽然发现河水的异样,但我们现在也无暇顾及这些,最要紧是先把程小姐救出去。我心里盘算了一下,暗自作了个决定,准备从原路返回到深井中,先和叶老二会合,然后我和大胜背他们离开深井,到了上面再想办法去寻找逃生的路,我思索着就去地上找潜水镜和氧气瓶,顺便问大胜:“那只氧气瓶还在吧?”
我发现大胜好像并没听见我的话,转过头一看,他正蹲在河岸的旁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水面。我走过去顺着灯光看了看河水,河水流动的速度好像比几分钟前更快了,手电照射的那小块水面上,不断出现一闪而过的白色物质,大胜凝神静气注视了一会儿,颤颤地说:“死鱼,那些都是死鱼!”
我伸长脖子,仔细看了看,终于看清那些漂浮在河面上的东西,竟然全都是翻白肚子的死鱼,而且水面以下两三米的地方,一大片黑压压的鱼群正朝着河道下游飞速地行进着,它们好像在极力地躲避着什么。
我不由自主地朝河道上游看去,可惜实在是太黑了,手电根本就照不到尽头,光线一扫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了。我暗想:难道从上面游来一只体型巨大的水怪?可是水怪为什么不吃这些鱼呢?
正在我琢磨的时候,水面忽然鼓起很多水泡,我倒抽了一口凉气,大喊道:“水怪上来了!”我捂着嘴向后倒退,靠在石壁上,发现大胜也一动都没动。我呆立了一会儿,水面上却没有任何动静,我踮起脚伸长脖子,看着那些冒上来的水泡,心想:谢天谢地,看来水怪一定是游过去了。
这时候大胜忽然站起来,转身看着我,说:“那不是水怪!”
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大胜,问他:“那到底是什么?”大胜没吭声,捡起地上的那条鱼让我看,我发现他手上的那条鱼并没有完全死掉,尾巴和鱼鳃还在动。大胜慢慢把鱼放入水中,那条鱼刚一入水,就狂乱地扑腾起来,好像很难受。
原来那些气泡表明河水的水温现在几乎接近沸腾,那些翻了肚皮的鱼,全都是被河水烫死的,我一下就傻了,心想:要是我们下水必定也会被烫死的,那就没办法回到深井去了。
我在想是待在这里等水温降下来,还是进那个死人洞里找出路?这时大胜递过来一样东西,说:“先吃这个吧!”
我一看,原来他从水里又抓上来两条黑鱼,已经有七分熟了,我咽了一口唾沫,伸手接了过来,问:“这不会有毒吧?”
“没事,我生的都吃过了,这个都已经被热水烫得差不多熟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会不会……”说着话,我朝石板下的野人看了看,大胜没明白我的意思,就问:“会不会什么?”
我指了指野人,说:“他一直拿这鱼当食物,我们要是吃了,会不会变成他那样子?”
大胜刚咬了一口,突然听我这么说,随即就停了下来。他愣了愣,看了看远处的河面和黑糊糊的头顶,嘴里竟然又嚼起来,喃喃道:“不吃他妈的就得饿死,我看就算变成那样,也比饿着肚子强!老子在越南什么都吃过,还没听说,什么东西会有这么高的营养,能把人养成这么大。”
我撕下一块黑鱼肉,说:“你说的也对,我看野人身体那么大,可能有别的原因吧,跟食物没关系。”说完我就抬起捂在嘴上的手,把肉塞了进去,感觉味道怪怪的,不禁想起在酒店里吃的黄花鱼,相比之下这条鱼可真够难吃的,不过主要还是味道太淡了,整个就是一份没放作料的水煮鱼。
吃过鱼肉后,我们找出防毒面具扣在头上,拿着手电准备再进那个黑门洞看看。我问大胜:“要不要带上程小姐?”他摇了摇头,说:“我们找到出口,再回来背她,虽然她现在昏迷,但如果那些毒气进到她体内太多的话,估计也会出现不良反应,到时候就麻烦了。”
我点点头,用干毛巾蒙在程乐儿的嘴上,然后就随着大胜朝门洞走去。
我们踩在那块压着野人的巨石门板上,心里不禁又是一酸,叹声道:“这么个讲义气的人,竟然就这样死了!”
进去以后,里面的情况有些出乎我意料。我以为里面一定是个很大的空洞,就像那种放货的地下仓库,可是走进去后,手电马上就照到墙壁,这里只有不到三米的宽度,不过等我再照向另一边时,情况马上就变了,我们看到石门右侧是一条很长的通道,手电也照不到尽头。
2.盔甲
我刚想反过来察看一下左侧的位置,忽然光线照射的地方,有个东西闪了一下,好像是一面镜子。这时候大胜好像看出端倪,一把揪住了我的手臂,厉声说:“别动,好像有宝贝!”
我心想:这都啥时候了,还想着宝贝呢!不过这里有这么多死人,倒很像是一条殉葬的坑道,要真是那样的话,有陪葬的宝贝出现,也算是正常。
大胜慢慢从我手中取过手电,先是照了一下身后,发现后面几米开外就是一面高大的石墙,只要它不倒下来,那一定没什么危险。大胜这才放宽心,朝刚才发光的地方走过去,我见他快要接近那地方的时候,身体停了一下,随后便俯着身挪过去,弯下腰用匕首去拨弄地上一团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朝他轻喊了一声:“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大胜又拨弄几下,随即起身,朝我摆了摆手,说:“自己过来看吧!”
等我走近一看,原来又是一大团围拢在一起的尸体,这些尸体和门口的那些大致相同,只不过有的尸体身上不仅穿了衣服,而且还套着厚重的铠甲,看样子这些人应该都是士兵,刚才那一闪,应该是金属盔甲上反射出来的反光。但是这次看到尸体,我依旧没能适应,蒙在防毒面具下的整张脸上都挂满了汗珠,我强忍着胃里翻江倒海的难受,回过身拉了拉大胜,说:“这玩意儿太恶心了,我们还是别看了。”
大胜点点头接过手电,说:“我听别人说,这一身完整的盔甲值很多钱,我还得看看有没有保存得比较好的。”说话间他就用脚踢开最上面的两具尸体。我发现其中一具尸体的嘴巴,好像正咬在下面这个人的锁骨上,大胜刚才那么一折腾,下面那具尸体从喉骨到胸腔整个撕裂开,被踢翻在一旁的尸体口中竟然还咬着对方的一根锁骨,我眉头一紧,心想:难道下面这个人是被他咬断血管致死的?
紧接着大胜又翻开几具尸体,发现这些都和之前的尸体一样,嘴全都在别人身上找了个地方咬着,好像生怕自己咬不到人落空似的,甚至有一个竟然咬在一具尸体的胯下。看到这,大胜就在地上跺了跺脚,回过身看着我,问:“你说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是不是全都着了魔了,要不然他们怎么会互相撕咬在一起?”
我转过头看了一下四周,没说话,大胜又问道:“是不是饿的呀?
人要是过度饥饿的时候,就会吃人。”我伸手按住了大胜的面罩,低声说:“这一定是他们沾了曼陀罗花粉的缘故,看来我们一定要注意周围,千万别乱摸什么东西。”
经过这么一阵翻找,我们发现那些尸体上的盔甲,没有一件是比较完整的,大部分都氧化了,估计是沾满人血之后,水分附着在盔甲上造成的。而且这些甲片的质地也比较粗糙,从款式上看,分辨不出是什么年代的盔甲。大胜甚至说这是鸦片战争时期的盔甲,我就调侃他说:“看来你在金三角学的东西不少啊,就连毒品的历史背景都熟识。”
他听了我的话,完全没觉得脸红,居然还反驳我说:“他们那里的头领文化水平很高,经常抓一些搞科研的人到毒窝里,问这问那,甚至还饶有兴趣地抓了一名弹古筝的女人,整日让她弹曲儿,后来那女人实在受不了,就偷偷逃走了,可惜最后还是误入雷区。”
3.虫纹书简
说着话,我们不知不觉走进通道深处。我们发现两边的墙壁上,有很多人面雕像从墙内凸出来,而且全都张着大嘴,想必口中放了很多有毒的花粉。而且我们还在地面上看到很多尸体和散落的盔甲残片,尸体全都一团团簇拥在一起,样子跟门口那些完全相同,我看到尸体的数量越来越多,心里不禁开始发毛,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就在这时,大胜好像发现了什么,只见他缓步移向一侧的墙壁,弓下身仔细地去看墙根儿下的一具尸体,我提起手电照过去,发现这具尸体显然与其他的尸体不一样。首先是穿着上,他穿的盔甲是那种史书上常见的“骑人甲”,这种款式的战甲只有骑兵才能穿,因为这种盔甲是没有胯裆裙的,看样子这人应该是个领头的,最起码是一名百户长。而且他的周围并没有其他的尸体,从死的姿势上看也不同,尸体静静地靠在墙壁上,双腿前伸,一只手搭在肚脐上,另一只手撑着地面,从整个形态上看,这个人死前应该没有失去神志。
我推了一下大胜,说:“你发现没有,这个人死前好像没有中过迷香。”
大胜双脚分开蹲下身,吹了吹尸体盔甲上的灰尘,说:“先不管那个,你瞅见没有,这尸体身上的盔甲可比之前那些高级多了,你看,这帽子、腰带全都有,反正人死不能复生,不拿白不拿呀!”说话间,他抽出匕首慢慢将尸体脖颈上系着的丝布划落下来,然后又将刀尖儿插入了头盔的缝隙中,缓慢将厚重的头盔挑起来。
我见他一脸欣喜的样子,暗叹了一声,将头转向一边,只把手电的光线留在尸体上,给大胜照着亮,他头也没回地说了句:“兄弟,若是这副盔甲在市面上值了钱,老哥一定忘不了分给你一份。”
他说完就将头盔放到一旁,我用余光注视着他手上的动作,催促着说:“你动作快点,程小姐可没时间等。”他把脸扭过来看了我一眼,接着又去挑动胸口处的铁甲锁扣,嘴上嘟囔道:“我说你不会对她有意思了吧?告诉你啊,这小姐来头可不小,现在她是落难了,等出去以后,没准她反咬你一口。”这时候他手上的力道可能用得重了,尸体的手臂受到震动,从肚脐上滑落下来,和地面一接触,整条胳膊竟然从尸体上脱落下来。
大胜稍微停顿一下,就又去挑那地方。这次那块铁甲终于他被抠下来了,突然大胜猛吸一口凉气,厉声道:“他娘的,这里面有虫子。”
我转身一看,发现甲片的下面有两只大弹尾虫趴附在尸体的胸腔里,甲壳油光发亮,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这时就听大胜嗯了一声,竟然用匕首去刺虫子,我大喝道:“别……”
大胜没有理会,抬起胳膊紧了紧手套,将一只手伸进了尸体的胸腔中,我看得目瞪口呆,只见那只手又缓缓抽出来,好像从里面取出什么东西,大胜拿着那东西朝我晃了晃,笑道:“没事,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他摊开手,露出一件黑色圆筒状的物体,我仔细看了一下,觉得好像是古人用来传达书信的木简密函,木简的外部刻着十分精美的图案,而且全是浮刻,内容正是那些恶心的弹尾虫。大胜握着木简转着圈数了数,发现木简一共刻了十只弹尾虫,在虫子的眼睛和木简两头的纹路中,全都镶入了细小的宝石,乍一看那些虫子就跟活的一样。
4.张世尧
大胜将木简放入怀中,笑了笑说:“我看这就行了,盔甲不要了,带着也不方便,等以后有机会,咱再来拿。”说完就催促我起身赶路,我愣了一下,心想:这大胜也算个识大体的人,看来还不那么贪心。
我想了想说:“要不要再找别的尸体,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东西?”
“对啊,我差点儿就忘了。”说话间,大胜又开始去翻动别的尸体,这次明显比刚才的动作粗鲁,没费多大劲儿他就把尸体翻转过来。我一把拉住他,指着尸体的腰部,说:“你看他是被暗算的。”
原来尸体的后腰插着一柄短刀,深度直没刀柄。从位置上看,完全可以看出死者是遭到别人的偷袭,凶手从后面刺中他身体的要害,失血过多而死。从刀身的长度判断,凶手根本就没想留下活口,而且死者有盔甲护身,只有很少的地方可以攻击到皮肉,然而这个行凶的人却精准地找到这个位置,看来凶手不简单。看着那柄精细的短刀大胜长叹了一声,说:“唉,看来这种投机暗算的手段,在古代就盛传了。”说完,他将那柄短刀抽出来,放到自己的包里。
就在他要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咦了一声,从地上捡起那只头盔,用手电朝头盔里照了照,我凑过去一看,发现这只头盔的里面好像写了几个字,字体很大,歪歪扭扭的,我拿过来仔细地看了一下,上面写着“张世尧”三个字。张世尧是谁?
难道古代的士兵也喜欢在自己的东西上留记号?要是那样的话,这个张世尧就是这具尸体本人的名字了。我用手指摸了摸那些字,感觉字迹表面干巴巴的,还有很多裂痕,我想这字应该是死者用血写的,如果是这样的话,这就是凶手的名字了,他这样做是想给后人留下最直观的线索。
大胜这时候看出了其中的奥秘,咳了一声说:“这头盔一直就没解下来,看来这宗‘无头案’的元凶,一定是逍遥法外了。”
“我看不一定!”我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尸体,摇了摇头说,“这么多人都没逃出去,你怎么能断定凶手不在那些尸体当中呢?也许他临死都不知道,杀自己的人,死得比自己更惨!”
大胜瞪了我一下,吐出一个字:“逃!”
我点了一下头,嗯了声问道:“难道不是吗?”
“他们为什么要逃?他们不是殉葬的吗?”
我看着通道的深处,说道:“给谁殉葬?”
大胜看着我说:“成吉思汗啊!”
我摇摇头,沉声说道:“别再想皇陵的事儿了,刚才我和老叶已经分析过了,这里应该不是一座陵墓。”
“不是陵墓,那是什么?”
我皱起眉头说:“我也不知道,反正这里所有的东西都透着古怪,你我虽然都没进过古墓,但是再怎么说,古墓里也不会建一座石塔吧?
我看现在什么也别想,还是赶快找地方出去再说!”大胜点了点头,拿起手电,继续走。
刚走出几十米远,我们就看到通道的尽头,又是一面厚重的石墙,似乎比压死野人的石墙更厚重,大胜跑过去,用力朝墙上蹬了两脚,墙面纹丝不动。他转过身,朝我喝了一声,骂道:“他娘的,这里根本就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