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中虎,本是以自己这,如虎啸般的吼声,为江湖人士所知,且声音之中带有内力。而此时,他这出于无比激愤,发出的怒吼,更是生平最震撼的一声。
因此,这不大的客栈,仿佛就要被震垮了般。那些正在吃饭的客人,刚刚才,因为那被拍碎的桌子,把目光投向这里,现下,瞧着那个大高个汉子,面目狰狞,配合着那虎啸一声,感觉就像是见到了,那地狱底下,青面獠牙的红脸狱神般。
于是,那些非武林中的普通行脚客,或者功力稍浅的人,有的是,直接呆坐在了地上,有的吓得,哆嗦着腿跑了出去。
当然还有不少人,此时可高兴的很,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但是,多年的江湖经验,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们,今天有好戏看了。
但是,如果他们得知,这四人此时的关系,那么,他们便不会这么觉得,可是,江湖上,人事中,往往,都是感觉比道理准,这次的无知,帮助了他们,因为,他们的感觉,此次是对的。
这边的四人,却跟屋子里其余众人,倒也是没有什么两样,林中虎因为自己这一拍一吼,早已经回过神来。
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看着眼前的情况,后悔已是来不及,笨头笨脑的,实在不知道怎么挽回,急得挥起大手,就往自己嘴脸打来,可想,那力道有多大,立马,脸已是不成形,血和汗,夹着泪,不断从下巴滴下,只是,手却未停。
草中蛇看着他如此,当然,心有不忍,但是,自己这三弟,鲁莽成性,以前,做过不少错事,也是屡教不听,现下,他为着自己的莽撞,自受些皮肉之苦,倒是好事。于是,便也不去阻止。
但是,在这屋子中,此时,最为震惊,最为疑惑的人,当然,便是乐于蒙跟钟纯两人。
这边,钟纯正处在千头万绪之中,控制不住的思索,一边是圣音谷的种种线索,毕竟,无论如何,此处回去的目的,也是先从圣音谷查起。
一边,又是那林中虎口中,突如其来的’乐青云’三个字,而这林中虎几兄弟,又都是,在常年在东北活动,圣音谷却在西南。
且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乐于蒙跟母亲开玩笑,说的的什么,老友老情人,如此,各处,都不相干的地方线索,都因乐伯父一人,搅在一起,实在混乱不堪,难以理清。
而乐于蒙呢,当然,也是脑中一团浆糊,但是,突然听到父亲的名字,由于,这些日子来的种种思念,种种推理怀疑,现在,就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情急意切。
便跟钟纯不同,赶紧甩去脑中,不必要的思绪,尽全力冷静下来。
于是,乐于蒙赶快过来,拉住林中虎的手,只见,这手已经满是血污,脸也辨认不出模样。
乐于蒙心下不忍,本来,自己挺喜欢这,心直口快的大个子,也对他,刚刚的行为毫不介意,而且,他口中声声说道,父亲杀了他兄弟,虽然知道这定不会......万一......
乐于蒙莫名其妙,突然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惊得一身冷汗,于是,赶紧再,强压胡思乱想,心惊道,自己难道,精神已经错乱?
总之,无论如何,其中定有父亲的原因,加上也要为父亲,洗刷冤屈,一定得弄清楚这件事。
乐于蒙劝道:“虎兄,何必如此,如果是,为这打翻的酒菜,我们两人,又不是如此计较的人,你不必放在心上,况且,我让你讲故事,答应了,你说错做错,我都不介意的,你这样,岂不是成了我的不是?”
林中虎这才停了,口中说的话,都不清楚了,倒跟乐于蒙,早上的情况有些相似,只听道:“我......我,都是我,从来意气用事,刚刚又是,对恩公这般无礼,昨天也是,我一时心急,惹了那么大帮人,差点,害了大哥的性命,多亏恩公相救。”
“我对恩公如此,倒不是,因为我又多活几十年,而是,我死了倒也没什么,只是,我跟大哥,这次南来,是为着两个兄弟报仇,如果路上,因为别的事丢了性命,去到地下,怎么跟他们交待,况且,他们的死,那也......”
乐于蒙听到他,断断续续说了这些,口口声声不离兄弟,为着给他们报仇,又处处用自己的笨脑袋,考量这许多,对自己的性命,也是如此看轻,因此,对这大个子,由衷欣赏佩服。
而草中蛇,听到三弟如此表露感情,哀叹一声,道:“恩公,你倒也不必,为他这点皮外伤,多想什么,左右他对恩公无礼,而且,他这些血泪,多半也是,为着我们死去的兄弟流的,只因,那天晚上,他又是闯出祸来,后来,才......”
到这,草中蛇跟林中虎一样,都再也说不下去了。
可是,这倒急坏了乐于蒙,他们都对那晚的事情,闭口不谈,如此,怎么探听父亲的消息。
于是,乐于蒙只好,旁敲侧击,问道:“我听虎兄刚说到,是乐青云,杀了你们兄弟?”
草中蛇点点头道:“不错,正是那乐青云,他几天前,无故杀了我两个兄弟,我们本是四兄弟,一直在东北行事,于北方,也是小有名气,也从未到过南边,甚至连中原,也是很少去的。”
“何成想,那在南边隐居了,二十年的乐青云,杀到我北方来,我们跟他相识,都不曾,又跟他何来冤仇,他竟如此狠心。”
乐于蒙听他说得如此肯定,心里又是一紧。
而钟纯此时,终于回过神,问道:“听虎兄,如此说来,这件事情,完全讲不通才是,一来,乐青云隐居多年,又在南方,素与江湖人士,无甚瓜葛。二来,小弟也未曾听说过,乐青云爱滥杀无辜,这隐居的二十年不说,即便连二十年前,他声名鹊起时,也是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况且,以他武功之高,何必与你们动手。”
草中蛇摇头叹道:“这些,我们,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这件事情,他无论如何是逃不掉的。也因为,我们一定要弄清楚,他为何行凶,我们才,如此心切,报仇是一方面,但是,也一定要当面向他,问得明白,不能让我二弟四弟,死的不明不白。”
但是,乐于蒙二人都清楚,如今父亲消失,如何问得明白。
因此,乐于蒙只得,为父亲辩解道:“我听说,乐青云,不仅剑法高深莫测,而且,也是名声在外,我想,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解!”
一听这话,林中虎即便,现在已难以开口说话,但此时也怒道:“哼,哪有什么误解,我们兄弟几人,从来最在乎的,是江湖道义,若不是我们肯定,又怎么会,把不相干的人,认作是仇人,况且,在这之前,我们对那乐青云,也是敬佩不已。”
说着,林中虎停了一下,对乐于蒙,稍和气道:“恩公,算是我们今日才认识,你不了解我们兄弟也罢了,但是,跟乐青云的仇,可不是,只有我们两兄弟而已,如今,在北方,他的大名,又重新,在每个人口中提起,只是,不同往日的尊敬,现在已经变成,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
乐于蒙听了这话,哪里还受得了,牙齿已经打颤道:“这......这是为,为什么?”
林中虎又仿佛,咬碎牙齿般,道:”只因,乐青云一夜之间,连杀无辜,二十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