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色床幔上,躺着一名只着里衣的苍白男人。墙壁上张贴着的大红色“喜”字剪纸像极了一场苍白的笑话。
“俊康……”床上之人的声音虚弱不堪,却不觉染上了几分认命的安适感。
“师傅,我在。”床下跪着的青年男子泪眼婆娑。
“我们元家……这制瓷的手艺啊……是世代单传的。偏偏到我这儿断了根。如今别无他法……我也只好将这手艺传给你这个外氏人了。柜子里……就有着元氏制瓷的秘密。”
男人喘息了好久,却仍撑着一口气,断续地说:“俊康啊,师傅这一辈子没求过别人......现在师傅我求求你。你一定……一定要找到青儿……告诉她,我当初救她的这份恩情,她不用报了——呵,我如今已是这将死之人,又怎会再自私地耽误她的终身呢?你让她改嫁吧……休书和我给她的一封信也都锁在了柜子里,锁就在我的枕头底下。记住,一定……一定要帮她谋个好人家,不要让她吃苦。这样,我才能安心地去了这黄泉路啊。”
男人费力地说完一整段话,这才悠悠地没了呼吸。
死前,他眼前浮现的是与她的第一次相见:那小小的人儿,衣衫破碎,右腕上系着一只红色的丝绳——那颜色是极艳的,像极了三日前他们成亲之时的红色喜服——那么的红,那么的好看,可新娘仍然扯下它逃了婚。
……
王俊康冷笑一声,拭干眼泪,用枕头下的锁打开木柜,取走了里面的物什,再看向床上的尸体时,嘴角勾起一抹狠毒的笑——那朱青染给的药还真是好用呢,不过三日,这活生生的人便断了气。
……
半月后,得了元氏制瓷秘方的王氏家主与一朱姓女子大婚。
一年后,第四房小妾入了王府,正妻朱氏被发现惨死于茵骨河畔。不过半日,当地县衙便以“失足落水”草草结案——明眼人自能知晓这其中是有蹊跷的。
……
自那日起,每日子时,路过茵骨河畔的人总能看见一位腕系红绳的白衣女人,她嘴中吟着一支无名的曲儿:“我与那王氏本乃青梅竹马,却从未看清过他;我痛恨你对我的念念纠缠,却从未明白那其中的情意是真。你在信中书:‘我与你自相遇起的这十年,从来都是无关风月,只关你我。若轮回有生,只愿与你把酒话梅,共度余生。’你可知,我遭的报应便是‘即使你已轮回万世,我却仍是孤魂一丝’。若轮回再生,只愿你不再遇到一个姓朱的女子,以免孤独半世。”
......
曾在元府打杂的一位仆婢说:“这曲儿我自是不知的,只是这调子听着却耳熟得紧,似是已逝的元氏家主生前最爱的那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