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遇见杨珆是在两年前的一个研讨会上。那时候我还在《先锋报》上班,杨珆则是刚进入《LivChic》。研讨会迟到的我神色匆匆地走到离门边最近的空位子。正当我忙着翻阅桌上放置的讲义,试图找寻讲师正讲解的部分时,耳边传来一席友善的声音,悄悄地说:“第三页第二个简报。”她,就是杨珆。五官分明的脸庞挂着美丽且开朗的笑容。
我们的友谊就从那一刻开始。
由于,一连三天的研讨会在B市举行。而,杨珆是第一次到B市,每次下课,在B市长大的我自然当起导游带她到各大景点去转转、尝尝地道美食。
杨珆的个性热情大方,三天下来,她结识了不少新朋友。最后一天,有人提议晚上去KTV,算是庆祝上课结束但友谊的开始。
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我就这样跟着大队一起走。
走着走着,对面街忽地出现了抹熟悉的身影。他亲昵地牵着另一个女人,满脸笑意地望着她。他说他不喜欢到人多的地方;他说最近他专注于筹备新戏。原来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我整颗心咯噔了下,喧闹熙攘的街上,周遭一切顿时被模糊了,我眼中只剩那两道身影。
直到“砰!”一声,撞上了一堵墙,哦不,是一道强而有力的胸膛……
“对不起。”我本能地道歉,目光还是紧锁住对面的身影……
“你没事吧?”对方温和地问。
我未来得及作出反应,即被尾随的杨珆拉住胳膊。“你没事吧?怎么越走越快啊?”
“哦,没什么,只是看到一个朋友。”我心不在焉地回答。再抬眸朝对面望去,却再也瞧不见方毅的踪影。
“那我们走吧。”杨珆拉着我说。
刚刚短短一幕,和这阵子听到的谣言,是被劈腿了,是吗?坐在KTV包厢里的我心痛难过地想着。
爱情就是这样,发现奇数的时候如果不是选择沉默接受,就是撕破脸摊牌,然后剩下自己一个演着伤心独角戏。
那时候不晓得谁唱了一首陶晶莹的太委屈,实在太贴切了,我听着喝着,一杯接着一杯,丝毫没想过那是会醉人的酒,直到口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我恍恍惚惚拿起电话。一看,呵呵,是方毅,风流快活的时候竟然还记得我……
我握住不停震动的手机走到包厢内的洗手间,推门时才发现被霸占了。一把女声高声唱起王力宏的《爱错》“……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这样做,从来没爱过所以爱错,我从哪里起飞从哪里降落,多少不能原谅的错却不能重来过……”还唱得真大声,我只好握着手机往门外走去。
走廊上确实安静了许多。但手机已停止了震动。我靠在墙上,盯住手上的手机,看了好久……快到自己的生日了,如今看来今年的生日又落单了……
隐隐约约听到包厢里《爱错》的歌词一字一句重复唱着:“……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这样做,从来没爱过所以爱错,我从哪里起飞从哪里降落,多少不能原谅的错却不能重来过……”
眼泪随着心里的酸涩,滔滔不绝地流了出来……
终究是爱错了人……
我的头突然好疼好重,眼前的走廊瞬间变得好长好宽,我脚步也忽地变得沉重起来。我走着走着,好像永远都走不完,我沿着那把唱着《爱错》的声音,一步步,摇摇摆摆地走回包厢。
一进门,发现人少了很多……瞥了眼墙上的时钟,还早嘛!才不过十一点左右。我对着沙发上望着我看的几个人说:“啊,怎么就剩下几个人啊?其他人都到哪去了啊?走了吗?哈,走了也好,没人和我抢麦克风,剩下就让我唱给你们听吧!”一连串把话说完,我自顾自地拿起搁在茶几上的麦克风唱了起来……
“我从来没想过我会这样做,从来没爱过所以爱错,我从哪里起飞从哪里降落,多少不能原谅的错却不能重来过……”我要唱歌,我不要哭,不要为这样的爱情哭泣……
一首又一首,我也数不清自己到底唱了多少歌曲,只想把心中满怀的伤感和惆怅全给唱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飘飘忽忽我听到有人对我说:“唱这么久你不累也渴了吧?先歇一会吧!”
“哦……”还真是有点累了,把麦克风放下,我有些力不从心地倚在沙发上。有人给我递来一杯饮料,忘了是什么,只记得自己豪爽得可以,竟一口气把它给喝光。结果是整个人越来越飘忽,越来越晕眩,而天花板的星星也自然地越来越多………随后发生的事,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杨珆说她发现我那一刻,我正捉住一个男人在强吻……话说,当晚我拿着手机离开包厢后就再也没回去了。起初,她并不以为意,以为我在煲电话粥。可是,当时间有点长了,却仍不见我回来,她开始觉得事有蹊跷,就赶紧给我打手机。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传来的却是一把陌生男人的嗓音。聊了一下,才搞清楚,我竟然走错房了!杨珆赶紧去把我接回来。孰料,她打开门那瞬间,就惊见我正毫无羞耻地捉着一个男人在强吻……不好意思得连赔罪都忘记,她只想赶紧把我带走……
事后,从杨珆口中听到这故事,我自己也疑惑了好一阵子。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怎么看都觉得自己不像一个放肆的人,怎么可能在醉酒时干出这种荒谬的事来呢?
“小冉……小冉……小冉,你醒醒啊!”迷迷糊糊,听见杨珆在轻唤我名字。
“啊……?”睁开沉重的眼皮,想开口,却发觉喉咙又干又涩……
“走吧!大家都走了,我们也该回去了……”杨珆说。
“哦……好……”缓缓坐起身,涣散的意识逐渐汇集,才发现原来自己在KTV包厢里睡着了。
也许酒喝太多了,整个人依然有点晕眩,我记得杨珆似乎也喝了不少,便问:“我们怎么回去呢?你看起来也喝了不少呢。”
杨珆却拍着胸口大声对我说:“我没事,好的很呢!”担心我不信,她朝我比了个V手势,说:“你看,这不是2吗?”
“所以呢?”
“所以我们走吧!到停车场拿车。”
“我看我们打车回去好了。”
“不行,把车停在这里停车费可贵呢!”
“可你行吗?”
“我不行,还有你呢。”
“不行,我还在宿醉……发生意外怎么办?”
“你啊!就是胆子小。”
“nonono,我这是小心……”
我们俩就这样一吵一闹的走到停车场去。
虽然如此,但心底感觉暖暖的。其实,朋友就是这样,难过的时候一起掉眼泪,开心的时候一起傻傻欢笑一起疯,偶尔你一语我一句吵吵闹闹,但一切都暖在心底……
坐上车,杨珆从她大包包里拿出个小包包往我手里塞。打开一看,里头全是粉饼,腮红、口红,还有香水等……我摸不着头脑,问:“这是干什么?”
杨珆对着后照镜把粉饼打开,拿起粉扑边往脸上轻拍边对我说:“你也补一补吧。”
“不是要回去睡了吗?干嘛还要补妆呢?不会是还有第二场吧?”
“就是要回家睡觉才要。”杨珆拿了刷子沾了沾点Bobbi Brown的腮红,往脸上扫。
“杨珆,你是醉酒还没醒吧?”我伸手触碰了杨珆额头调侃道。
“傻婆,我现在清醒的很。不知怎么最近M城临检比平时多了,待会要是真遇上,你就会后悔没听我说了。”此时,她已经开始把Coco Chanel香水往自己身上喷了。
我忽然明了了,补妆原来是为了要把喝过酒的样子遮盖、而香水则是为了要把酒味掩盖。但,这样真的有效吗?我不知道,但我还是重复了她刚刚那一系列动作。
果然香水一喷,杨珆整台小车都是Coco Chanel的味道。
“对了,别忘了这个。”杨珆给我递来一支口气芳香剂。
“嘿,你还真是充分准备啊!”
“没办法,想要安全回家,总要做足功课!”
我往自己口里喷了下,再用右手掩着嘴巴吐一口气,果然,全都是薄荷味。“好了,这下可以开车了。”
走着走着,一路上还算相安无事。孰料,我们杨大小姐在分叉口时,凭经验觉得那条常走的路会有临检,忽地决定转另一条车道。但,由于有辆大货车以一种前所未有乌龟慢的速度挡在我们面前,急性子的杨珆只好在未到分叉口前加速超越前方的大货车后,直拐入另一条车道。这一拐事情就来了,路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位交警,把我们给拦下,要我们驶入路肩。杨珆一见状,马上来个连贯动作,先靠边停,再关灯、熄火、后打开车窗,一副可怜兮兮地朝站在车旁的交警,问:“警察先生,怎么了?”
可惜,我们这位警察先生一脸不领情,酷酷地问:“为什么突然变换车道?”
听到他这么一说,杨珆冤枉地回道:“我们没有‘突然’变换车道啊!我转换前明明就有打了方向灯。”
交警对杨珆的解释置若罔闻,直说:“我有理由怀疑你是为了躲避警察而突然转换车道。请出示你的驾驶执照。”
欲哭无泪地杨珆心不甘情不愿在包包里取出驾驶执照,喃喃地说:“我们那时候根本没看见什么警察……”
接过杨珆递给他的执照,他检视了下,突然朝我们问:“你们喝酒了吗?”
杨珆和我面面相觑,不禁愣了愣,随即,杨珆强装镇定,笑着回说:“喝了酒就不会驾车了,长官。”
一听杨珆的说词,我感觉快晕了。偷偷瞟了眼那俯身探头进来的交警,他目无表情地脸孔摆明了就不信。他机械式地开口,一字一句说:“我怀疑你酒后驾驶,现在要和你做个酒测,请下车。”
完了完了,这一酒测,还不把身体里的酒精浓度给全呼出来……我和杨珆都开始慌了起来。酒后驾驶这罪名可一点都不轻啊!扣分、罚款、也许还要坐牢呢?怎么办呢?而且酒测出来要说我们是真的没因为要躲避警察而改车道估计也没有人会相信了……
“快,别愣在车里了。”交警不耐烦地催促。
我们俩好不愿意的下车,交警把一支液晶酒测器交给杨珆,指着酒测器上的一次性吹管解说道:“先深吸一口气,再对着这里深深地把气呼出来,保持一两秒,待它发出信号后才算完成。”
杨珆手握着酒测器,一脸犹豫,迟迟不吹。我亦心乱如麻,一筹莫展地站在杨珆旁边……
“快点快点!测了要是真没喝酒就让你们走。”交警又一次发出不耐烦地声音。
突然,杨珆“呃喝,呃喝……呃喝……”的咳了起来,不停地拍着自己胸口,边咳边说:“长官……不……呃喝……好意思……我……呃喝……”
收到杨珆瞬间朝我使来的眼色,我赶紧配合,边轻拍杨珆背部边说。“长官,不好意思,她气喘病又发作了……”
咳……只是我们这样的小把戏又怎能蒙得过阅人无数的交警呢?他脸上闪过一丝的鄙视,望着我们,见招拆招,道:“照这情形看,是非要去医院不可了,这样也好,让医生一测,就可以更直接更准确地从你血液里测出有无酒精含量……”
“……”被识破了,杨珆欲哭无泪地望着我,眼神里载满了失望。无计可施下她举起手中的吹管,张口就要吹下去的那一刻,一台银色房车蓦然在我们身边停住。顷刻间,我脑海飘过何亦宪的影子。房车前座漆黑黑地车窗缓缓摇下,我一看,是冯葛。“张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前面是冯葛,那后车座坐着的就是何亦宪了,对吧?
“被临检了,要酒测。”身旁的杨珆替我回复,并俯身对冯葛使了眼色,小声说:“我们刚从KTV出来。”
冯葛听了杨珆的回答,点了下头,转向后车座。这举动明显是在向后座的人报告。虽然,由始至终,后座墨黑的车窗都未曾摇下。但,看着冯葛恭敬的态度,再傻都猜得出来,坐在后座的是何人。一想到这,我整个人迫窘得好想找个洞马上就钻进去……
为什么?为什么每次发生状况的时候都要让我遇见他呢?
我怔怔地立在那里,努力不让心中的想法浮现于脸上,不想让坐在车厢里的人看透………但,却又忍不住去猜测车厢里的他此时心情如何?会有什么表情?然后,我突然觉得发明这种隔热纸的人很可恶,不公平的可恶,怎么可以只让里面的人看到外面的人呢?
后座的‘人’似吩咐了什么,冯葛下车朝一旁的交警走去,两个人窃窃私语了会,冯葛举起手机拨打,说了几句他便把手机递给交警。交警听着电话便是一味的点头。瞧他一副唯声是从的模样,看来事情是解决了。
果然,取回手机,冯葛朝我们走来,说:“没事了,何总已经让人帮你们处理了。何总说你们也别开车了,他让司机把你们送回去。”言罢,即见司机已经下车走到杨珆的小车旁,冯葛则走到Lexus的驾驶座去。
Lexus一踩油消失在夜幕中。而他,帮了我们的忙,由开始到结束,都不曾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