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墨鸦轻颦眉,轻者熟路地找了把椅子自己坐了上去,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如同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东皇太一得意的笑了,看吧,即使你失去了记忆,可你对这里的熟悉程度仍然不亚于我,墨鸦,你就承认了吧!
“我以前是阴阳家的人?”墨鸦抬头将疑惑地目光投向东皇太一,意欲让他为自己解答。
“可以这么说。”东皇太一答道。
“那我为何会失忆?”想到自己以前竟然是阴阳家的,想着之前那一群人恭敬的神色,墨鸦揉了揉自己的眉峰,而且大概地位也不算低下。
“那可就要问你自己了。”东皇太一看着墨鸦又皱起的眉头,再次开口道。“也许其中的缘由,你一辈子都会不知道。”似是想到了什么,东皇太一叹了一口气。
面对广阔无垠的天空,身为飞鸟的你,又该会如何选择呢?
“开什么玩笑,我来阴阳家是来寻找过去的,可不是来听你讲长篇大论的。”听了东皇太一最后一句活,墨鸦心中最后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也随着怒火一并断了。
“你当真觉得自己是来寻找那所谓的过去。”东皇太一反问,讥笑地望着墨鸦,看着墨鸦刚刚还怒火中烧的眼眸中出现了几丝清明,继而又开口道。“还是说你真的以为自己有过去?”
看着不答话显得有些浑浑噩噩的墨鸦,东皇太一心也软了,到底还是自己的亲弟弟,也没有必要把事情做的绝了,放软声音,轻声安抚道。
“如果你的目的真的是恢复记忆,那么,墨鸦,不管如何,我都会支持你,只是希望你斟酌对待,三思而后行。”
真正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莫不要等失去之后才后悔。
“我没有过去?”墨鸦扶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试图想让自己更加清醒一些。“我没有过去吗?”接着又锤了锤自己的额头,苦笑一声。“是了,乌鸦代表着死亡,看来我早死过一次了,现在就是代表新生,还纠结那么做什么?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上辈子又不是今生,想那么多做什么,平白惹人烦忧。
“谢了。”墨鸦对着东皇太一抱拳,望向东皇太一的目光也少了几分戒备。
也是多亏了他,点破了他,否则他还纠结于那没有意义的过去,他虽不是君子,但并不代表他就是小人,他没有过去,并不代表他不懂得知恩图报。
“最终的抉择权,还是在你。”东皇太一满意地点了点头,不愧是和他最亲的人,虽然是以前,想到这里,东皇太一眸光暗了暗,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不过没关系,他会想办法将这份感情永远延续下去,直到他们彼此消亡……
这次来阴阳家的目的明了,墨鸦也不屑去用别的方法掩饰自己的目的,于是起身再次抱拳对东皇太一说。“实不相瞒,这次前来,还有一事,望东皇阁下谅解。”
墨鸦眸光再次暗了暗,再次复杂地看了东皇太一一眼,看了这人并没有骗他,只是,不知为何墨鸦总觉得他不可以再次失去自由,不可以再次被束缚,无论是因为谁。
“哦,你说。”东皇太一对墨鸦的选择还是有一些底的,只是没想到这个人会放弃的如此干脆,如此果断,这一步终于还是要走出去了,这一天也终于还是要来了,东皇太一仰望星空再次叹了口气,这就是命吗?
如此,那就怪不得让他再为阴阳家谋取一些福利了,也就当做为门内做出最后的贡献吧。
“我想离开。”墨鸦扶着身下的座椅,深吸了吸口气,再次对上了东皇太一的眼神,坚定的说道。“离开阴阳家。”手底暗暗发力,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这辈子他只想做一名自由的人,可以随心所欲,为自己而活,身上没有那么多世俗的枷锁,心境大概也会变得不同吧。
“去哪儿?”东皇太一看着他愈发坚定的眼神,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他了,不由叹了口气,撇了撇头,他就这么吃定他会放他离开吗?毕竟他可是阴阳家的一大助力啊,尚在叛逃的东君焱妃之上。
“天下。”墨鸦以坚定的目光再次回击他。
知道他的为难墨鸦也没有多说什么多余的话,毕竟身为一名掌权人要考虑的往往比他的下属多,他要考虑的事情也比他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墨鸦只是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我想游历天下仗剑江湖。”
“我不觉得你是个富有正义感的人。”东皇太一闭上了双眼,唇角衔起一抹笑,好笑的看着他。
说到冷血无情,还有人比他个更合适吗?现在连这个最为冷血的人都想去仗剑天涯了,这个世道真的是变了吗?东皇太一再次在心中默问自己,他真的老了吗?
“我也从不觉得。”听了他的话,墨鸦刚刚还紧绷着的身子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悄然不动声色地散去凝聚在手心的内力,整个人都软瘫在了华丽布满黑色鸦羽的黑色座椅上,他知道他这是同意了,不过要离开终归还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就像......就像.......
墨鸦再次揉了揉耳旁,怎么办,他现在有点儿想接受东皇太一刚才的提议了,这种想起什么偏偏有说不出来想不起来的感觉令墨鸦想要撕毁周身的一切。
“那你还想!”东皇太一讽刺地看着他,转过头去,负手而立,双眸闪过的无奈与悲痛无人察觉。
若不是当年他,他大概也会像现在一样可以自由的放松,在他面前毫无防备,肆意地大笑吧,在面对它的时候,迟疑,几乎成了他的本能。
墨鸦无视东皇太一投来的嘲讽目光,抬起自己的右手,慢慢的欣赏着,病态的惨白,谁又知道他沾染鲜血的美丽呢?红色,白色,掺杂在一起,星星点点,构成一幅血腥的图画。
“只是想换种活法。”
是啊,只是想换种活法,其实掌控者别人的生命也并非想象中的那么有趣,至少在墨鸦看来那不仅无趣更能令墨鸦感到厌倦与无尽的疲劳,盼望着这样的生活可以早些结束,又不敢......不敢什么......
“好。”东皇太一复杂的看了墨鸦一眼,再次起身背对着墨鸦。“不过也不能这么放过你。”
东皇太一就算不回头也知道墨鸦现在是副什么模样,大概是我就知道如此吧,东皇太一想,这么鲜活的人,阴阳家已经很久没有过了,或许可以说都被阴阳家毁了。
在东皇太一看来,阴阳家就是一座无形的牢墓,牢牢地束缚着墓中人,时刻戒备,把握时机,想要将靠近它的人一并拖进坟墓或者撕个粉碎。
阴阳家在他这个掌权者都是这副模样,更别提是其他人了。
月神,星魂,少司命,大司命,还有被他亲手拉进来的墨鸦......
“我知道。”墨鸦再次笑出了声。
“所以。”听着他欢快的笑声,东皇太一再次眯起了双眼,眼中闪过几丝追忆。
就这样吧,这样就好了。
“我会为阴阳家做四件事。”墨鸦伸出右手四指,也不管东皇太一有没有发现,冲着东皇太一摇了摇手。
“四件?阴阳家养育了你这么多年,只有四件。”东皇太一详装不约地侧身看了他一眼,似是不满地皱起了眉头。“我是不是太亏了?”
东皇太一话锋一转。“还是你觉得你提出来我就会同意?”
墨鸦摇了摇头,没打算回答他的问题。
“第一件,是关于事后的救命之恩,第二,是关于无名谷白衣男子的授业解惑之恩,第三,关于你的点拨之恩,第四,关于阴阳家的养育之恩。”
“明日少司命要去将军府看守千机铜盘了,你也一道随她去吧。”
“要我去看守千机铜盘?”
“不,你只要去见一个人就好了。”东皇太一语气顿了顿,再次开口。“保护好少司命。”
“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墨鸦再次失笑。
“有免费的劳动力干吗不用,身为阴阳家的掌权人,我自然有义务将阴阳家受到的伤害减到最低。”东皇太一义正言辞地说道。
“千机铜盘的事交给少司命,无论成与否,都与你无关。”东皇太一继而补充道。
从阴阳家利益的角度出发,这个男人,从没有做过一个错误的抉择。
“好,我明白了,这是第一件事。”墨鸦再次望了望高站在楼台上背对着一切的东皇太一,不知为何,心中竟闪过几丝心疼,也不过是一时罢了,压下心中的不快,墨鸦转身便离去了。
墨鸦走后,大殿内传来一声叹息。“这就是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