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然慢吞吞地走进爷爷生前居住的小屋,这里已经是一片狼藉,墙上挂着的,柜子上摆着的……凡是可以拿起的东西都被扔在地上,散乱各处。
顾安然蹲到地上,心疼地摸了摸自己幼年常玩的陀螺,自己常常翻看的小人书……陀螺被摔出了裂痕,本就破旧的小人书变得更加破烂不堪……
她慢慢地收拾着地上的东西,泪水滴答滴答掉着。
爷爷,我真没用——
我说过不哭的,可是我还是在哭了。
我真没用……
屋外声音低低地传来——
这小丫头真的知道那东西放哪?
天知道,不过除了她,还有谁能知道,老不死的到死都没松口。
那把她关起来吓一吓不就好了……
先别轻举妄动,这丫头古怪得很,保不准老东西已经把东西给她了。
……
虽然两人的声音压得很轻,但是对吸收了卷轴的顾安然来说,基本跟在耳边说的效果一模一样。
她仍然在慢吞吞地收拾东西,手指偶尔拂过手腕上仿佛是伤痕的标志图案,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爷爷的宝贝……那东西……死都没有松口,顾安然咬了咬干干的嘴唇,仍不住又掉了几滴眼泪。
爷爷死的前一天晚上,突然变得精神很好。
她知道那应该是回光返照,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幻想,会不会爷爷突然就好了……
那天晚上,爷爷拉着她的手,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话。
她一个字也没听懂,但是面对着爷爷慎重的表情,她下意识地把爷爷说的话一字不漏地记在了脑海里。
然后爷爷说了一句,安然,你替爷爷把墙上挂的那幅画取下来好不好?
顾安然觉得很奇怪,墙上哪有什么画,除了一张空白的装裱卷轴。
不过,她还是听话地取下了那副空白图卷,递给爷爷。
爷爷的脸色已经变得苍白了许多,开始的精神气仿佛泄底了一般,仅残留了几分说话的力气,安然,好好拿着它,它会给你幸福的。
顾安然很想反驳一句,爷爷,没有谁是能给谁幸福,除非自己不折手段地争取……
爷爷搭在安然手背上的手开始慢慢划出掉落,干瘦的身子倒在床上后,眼睛缓缓合拢。
顾安然愣了,愣了好久,握着图卷一头的手时间一久,无意识地松开。
图卷整张掉落,边上的毛刺恰好划过了她的手腕,一滴两滴血落在了图卷的正中央,然后空白的图纸上出现无数怪模怪样的东西后,图卷自动卷起,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她手腕的伤口处。
这天晚上,顾安然呆呆地枯坐一夜,她的手腕上多了这道仿佛是伤痕的标识图案,然后能听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那些大人们的龌蹉心思和小孩们的不情愿抱怨声。
她失去了唯一会关心她的爷爷,一直没少的是身后这帮无血无泪、无情无义的牛鬼蛇神——所谓的亲人。
她蹲在地上始终没有抬头的意思,身后看守的那几人大约是烦了,悄悄离开。
爷爷躺着的新屋里,装模作样哭泣的那几人也倦了,已经开始喜笑颜开地谈论一些平日的话题,偶尔看到白布遮住的老人,眼神里也多了几分平日的厌烦意思。
然后,那一天是许多人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天,躺在新床上的老人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老人生前住过的房子突然起了大火,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终于在第三天的晚上被突如其来的雨水熄灭。
期间,有人试图救火,有人试图闯进屋子……但是所有的一切却都是无用功。
没有蔓延的奇特大火单单在这间屋子烧足三天三夜停止后,有人走进烧毁的残骸中,发现一大一小两具尸骸相依相偎,片刻后,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四散的烟灰,飘散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