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晴臻闻言不禁低笑了一声,嘀咕道:“有长进,多了两个字。”
时明之暗自叹美佳景之余,眼神中亦露出一抹茫然之色,向往道:“万年前灵荒大劫伊始,黜武千年后,五百年萌芽,再经由五百年交替,灵庭时代才算刚刚拉开序幕。此时九州围城建都,各邦安定,六族才慢慢向外扩张,等到【姑絔军】拓荒军发现此地时,便已然是这般景象。”
“在中明州,边琴郡是最晚开荒修建的城市,距今只有五千年不到。至于两边为何会同树不同色,实乃千古之谜。”
“【释左相】当时作为第一批随拓荒军前来边琴考据的游侠客,已然小有名气。他猜想是地质因由,才导致两地同树不同色。结果互易而树,可一年后红的照样红,绿的照样绿,最终休期将尽,已无暇查明因由,释左相只能负憾而去。”
时明之下意识畅言一番,才终于醒然一笑发现自己答非所问,顿了顿,言归正传道:“中途还发生一件趣事,某日夕阳西下,当时来自【姑絔城】的书香门第见此美景,一时诗韵大起,众而哄之,遂以朝暮之别划名两地。然【释左相】第二天登山观日出而绘朝霞,在姑絔军少都统的公证下,将朝霞与晚霞故意混淆,邀姑絔城的才子们前来赏画。”
“可想而知结果如何。”
“凭什么这边是黄昏而不是破晓?是夕阳而不是朝霞?释左相一席话说的他们哑口无言,然而,他却未曾料到自己一时少年意气之举流传甚广,引得后面朝暮边琴矛盾加剧,双方再不允许对面树木种过来,这才产生了自古争论不休的朝暮辩词。”
“五千年来,无数玄生之辈前来想要窥探因由,皆是没有找到一个具有说服力的答案。”
“哦。”
言末,药学好点了点头,问道:“释左相?好像早上也提过他一次,他是谁啊,很出名么?”
时明之解释道:“受匠神府风气影响,中明州自立都以来皆是文宣道统,玄执武维,并无皇室王族。最高执政官吏便是左右双相,统四卿而分管军司商民,玄武礼法八部。”
“左为先,当是整个中明最为重要核心之位,一荣俱盛,一疏皆荒。即便与中明州历代丞相相比,释非常的贡献也只是仅次于开国首相贺相如。二人皆是出身草莽,却登至高极位,书写盛世繁华,都是志气崇高才华昭然,了不得的大人物。”
“常乐没听过也正常,都是四千多,将近五千年前的事情了。”
待到时明之说完,毋子庸询问道:“晴臻,玉回在哪里?”
冷晴臻回过神来,指着对面山顶,不以为意道:“那边。”
时明之见状一愣,咬文嚼字道:“那是朝山天泉观星台,方才不是说在一山谷之中么?”
冷晴臻闻言就不乐意了,辩驳道:“不都是一个凹口么,长得低下叫山谷,生得高上就不是山谷呢?”
“是是是。”时明之连忙点头,想了想,恍然道:“的确天泉下面是有一个洞坑。不过那里是私人领地,以我们身份不方便进去。”
毋子庸道:“看来只有等夜晚再潜入。”
“咦——”
随着药学好一声低呼,众人顺着其目光望去,只见一只头上长着四根红光呆毛的圆耳松鼠步履缓慢,神态疲惫的来到药学好脚边。
该鼠长尾蓬松,通体毛发雪白柔顺,两侧脸颊至背各有几道米黄色条纹,竖耳茸立,圆目黝硕,煞是可爱。
时明之见状叹慨道:“灵茸鼠?四根!精英灵兽!它应该是暮边琴这块山头的首领了罢。”
药学好刚一蹲下伸出手掌,灵茸鼠便毫不犹豫地跳上手心。
见其温顺地被自己抚摸,药学好喜道:“好光滑,柔暖的绒毛。”
冷晴臻疑惑道:“这小家伙胆子真大,不怕我们把它抓走?”
时明之略一思索,恍然颔首,解释道:“灵茸鼠遗自前古灵象鼠一脉,精通【气象】通感,昼出日伏,鼻子和耳朵极其灵敏,警惕心极强。”
“灵茸鼠白天很少出来觅食,除非遇见适合契约主人才会靠近。难道它是觉得我们四人之中有谁适合当它的主人么?”
“精英连王兽都算不上,自然不会是晴臻,估计也感应不到我和明之,看来,它是被常乐吸引而来。”毋子庸略一思索,又道:“常乐,你那个吃了一半的气机丹没有丢掉对罢!”
“嗯”药学好放下灵茸鼠,左手双指按下锁腕暗格,一颗古黄色的丹药经过腔道滑至右手手心。
“有人哥,是不是它吃了我的东西,就会跟我们走?”
灵茸鼠闻言竟然点了点头。
时明之也蹲了下来,正好看见这一幕,不禁呆叹道:“一只精英灵兽而已,竟然这么有灵性,看来它成为王兽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冷晴臻闻言躲在最后,暗自偷笑。
药学好再次放下左手,灵茸鼠又跳了上来,只见其双手接过药学好递来的气机丹,轻轻啃了几口,愈来愈块,一直转圈保持药丸随时都像一个圆球一般。
圆球愈来愈小,最后化成一颗豌豆大小,一口入腹,灵茸鼠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只是它头顶一小簇四根光须慢慢又长出一根,变成五根还不自知,只是自己抚摸着肚子。
时明之见状暗自迷惑道:不对啊,进化怎么会有这么快?而且这种事情它应该回避才对,看上去它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也太大意了罢。
“诶——”药学好也注意到了它头顶光须变化,笑道:“有人哥,你看,它长了一根毛。”
灵茸鼠闻言一呆,抬头望着二人时,头顶上又长出一根光须,此时变成了六根。
药学好不明所以,只是觉得好玩,憨笑道:“你看,又长了一根。”
时明之见状呆道:“王兽?即便如今地脉复苏,以边琴郡地质,也还不至于生长出一只濒临入圣的尊王兽罢!”
灵茸鼠闻言挺胸得意一笑,控制着头顶一簇红毛光须左摇右摆。
毋子庸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香签,确认道:“你是灵幽理的道灵傀么?”
灵茸鼠闻言露出惊奇的表情,发出“别叽别叽”的叫声,却摇了摇头。
“应该在说,我是守护者,不是仆人。”时明之听得懂它所言,于是担当起一个翻译的脚色。
“有人哥,这你也能听懂?”药学好闻言满脸诧异,敬佩道。
“灵兽的话,勉强能听懂大概。”时明之颔首谦笑道。
“玉回在哪里?”毋子庸径直问道。
灵茸鼠闻言漂浮在空中,向上游飞了一段距离,转身挥了挥小爪,示意众人跟上。
“果然,它的方向跟你不一样。”毋子庸见状忽然道。
“绛衣,你什么意思?”冷晴臻抬头不满道。
“晴臻在早膳时说过,自己已经忘了玉回是什么模样,稍微有些前后矛盾。故而我转念一想,你能知晓玉回方位仅是依靠同参对异通感法门搜寻得来,准确性本身便有待商榷。”
“这只灵茸鼠之所以大胆亲近我们骗吃气机丹,多半是因为我身上嬑紫香慊缘故。”
“哼!话别说的太早,都在上面,说不定等下它就过河了!”
——
然而并没有过河,自由漂浮在空中的灵茸鼠一路转弯抹角。最后,灵茸鼠钻入一丛极其隐蔽的草丛内,刚好容纳它通行的树洞之中。
少倾,灵茸鼠衔着一块散发白光的晶莹玉片出现在众人眼前,悬浮在毋子庸眼前。
冷晴臻见状呆道:“玉回竟然一点灵震溢出都没有,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超高频震才对哪!”
毋子庸闻言凝眉,侧目看着冷晴臻表情略有不甘,心中念道:是真的一点溢出都没有,还是说如今的玉回已然超出晴臻探知极限?
毋子庸顿了顿,回神道:“这东西还是让晴臻收着罢,安全些。”
只见玉回上突然裹上一抹青光,瞬息飞入毋子庸胸口,消融不见。
“你身上才是最安全的。”
毋子庸见状也不在意,看着灵茸鼠问道:“就这么简单便完成了?”
灵茸鼠点了点头。
“那她为何不自己过来拿?”
灵茸鼠滑滞时明之眼前,张牙舞爪道:“别叽别叽。”
时明之闻言尴尬笑了笑,解释道:“它在说——白让你们捡了个便宜,还不知足。”
“那,今日大家休整一番,明天再去对面打听谢三恩的事情。”
说完,毋子庸便率先离去。
“等等!”冷晴臻不满道:“那山谷中的玩意是什么?”
“你很在意?”毋子庸故意问道。
“才不,回家!”冷晴臻负气冲入毋子庸胸口。
三人沿路归返,灵茸鼠依然跟着他们。
“别叽别叽。”
时明之道:“它说,要跟着我们去找它的主人,应该是温灵主。”
毋子庸道:“你知道,嬑慊在哪里么?”
灵茸鼠露出一丝茫然之色,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毋子庸想了想,取出嬑紫香慊,道:“你知道她在哪里么?”
灵茸鼠点了点头,指着北方道:“别叽。”
“它说,在北方公干。”
“那,就一起罢,还有,你别飞了。”
“别叽!”灵茸鼠闻言径直朝毋子庸扑来。
想着一路同行,灵茸鼠这家伙看上去并不是很自制,这种事情早晚都会发生,还是先让它知道后果好一些,毋子庸也没有躲开的意思。
然而,灵茸鼠却安然无恙的双脚伫立在毋子庸左侧肩膀。
“嗯?”毋子庸惊奇道:“明之,这怎么回事?”
“灵茸鼠的气象通感是通过浑身毛发发散,再由头顶接受,是单向通导,现在站在绛衣身上相当于有一层绝质隔绝,就跟晴臻给绛衣做的披风一般,所以它才没事。”
“而且,也正因为它只是单向通道,需要大脑自己判断处理回收的讯息,所以才更聪明机警,富有灵性。”
“不碰到它的头顶光须,应该就没事。”
灵茸鼠不知所以,但显然听懂了时明之最后所言——聪明机警富有灵性,不禁得意一笑,张爪摸向毋子庸脸庞。
毫无意外,毋子庸接住晕死下落的灵茸鼠,它面容最后凝固住的微笑惹人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