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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男女

好好学习十二年,考上大学,然后谈一场恋爱,再准备工作,结婚,这大概就是很多人的青春韶华。这话听起来挺无聊的,其实它夸张了“模式”的含义。毕竟这是一个集体社会,你还能玩出什么样的人生花样?认命吧,这样的人生其实也不无聊。

小琪就是这样的一个女生,早在大学里被好几个渣男玩完之后,就彻底认了所谓的命。

她长得漂亮,从小到大都有一股小公主的娇气,家里人也任由她去,反正她学习好又会弹钢琴,眼光挺高,也应该不会谈对象而耽误学习。

然后她上了一所挺好的大学学习新闻,在大二她遇见了第一个渣男,那男生花言巧语哄着她上了床,然后又和其他女孩上床去了,她哭了很久,心伤了很久。半年后她被一个性格挺温和的男孩追求,她终究同意了,结果那男孩只是带她吃了一顿饭聊了一会儿天,就对她说“我们不合适”,言语之间流露出对三观不合的惋惜,走了。这次她没有抱怨“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她终于明白了问题是出在了自己身上,于是她反省,她看很多书,变得宁静下来。大三下半学期,她和一个学弟恋爱了,她可以不要安全感,她只是想和那个清秀的男孩子多说一会儿话,多聊聊他最喜欢的哲学,但是那男孩子还是抛离她而去,那男孩不知怎地,就是认为女生一定要喜欢有安全感的男人,所以结果是那男孩和她交流了很多人生以及很多次“交流人生”之后放开了她,友人认为她是再次被渣男抛弃,她已经不这样认为了,她觉得问题在于自己,自己总是太自我。

然后小琪的父母惊异地发现,当年的小公主,已经落落大方、温柔体贴了,她善解人意,从不发脾气。

她只知道自己妥协给了现实。

宁静的她不再奢望感情,她又看了很多书,专心于考研和找工作,她有了自己的精神世界。她确实受到了很多赞美与更多的追求,所以她逐渐确定,人还是现实些好。

刚毕业她就被分配到著名的报社,成为记者组的组长,发展潜力极大。她因为能力出众又善解人意,总编十分看好她,记者组以及报社内其他组的剩男没有不仰慕她的。但是她也是因为过于优秀,手上的任务总是比其他人要多,她越来越忙。

曾经在校园里发出的感慨,已经遗忘在记忆深处了。她的乐趣逐渐转向了新闻事件,她越来越敬业,自然,她知道自己越来越现实。

挺好。

很多年后她再回忆当时的那段心路历程,只有后悔。

记者组里有一个她最瞧不起的年轻人,名字好听得不像话,人却白烂无比,平时最没有存在感还要强颜欢笑以引她注意,行为是可以理解的,后果是不能容忍的,毕竟那样的行为十分影响工作效率。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存在感的年轻人,居然搜集到了价值极高的新闻材料。

那年轻人叫水谙萍,当时拿到资料就给她打电话,让她去一起看看。

她答应了,因为那男孩虽然白烂,在工作上却从未马虎过。当时那年轻人见她亲自到了宾馆,十分激动,她一看,显然,他没有意识到那视频的珍贵。

这年代里,新闻娱乐化太过严重,民众已经听腻了打假与反贪新闻,那么对于这些追求新鲜感的民众来说,什么样的新闻才能使他们重新燃起兴趣?

历史上只有三种事最让百姓感兴趣。第一种是涉及切身利益的条文,第二个是污言秽语,第三种是暴力与死亡。

那视频涉及了暴力与死亡,如今社会和谐,这种新闻怎么可能不掀起狂潮?

然而在这条新闻消息传播之前,得先找出所有的新闻价值,避开敏感词汇,要抓住最重要的一点:大众想要看到什么新闻!

她拐弯抹角地对水谙萍说了这个观点,那个白烂无比的年轻人却很不解:

“我们难道不把里面的记录完全曝光么?黑道的杀手啊,还是杀手互拼,这可是男子汉之间的事情,想想就激动!”

她有点无奈,这年轻人就是脑子太死才总是混在最底层,少年人可不能一味追求自己的理想世界啊,不然到头来会输得很难看。

她和水谙萍反复看了几遍视频,她发现了许多价值。比如那镜头是静止的,可以做一些剪辑而不被人发现,这样就可以通过修改对话来造出一个不那么“敏感”的对话,也让那些难理解的语言简单一点,让民众容易接受,也更容易使视频通过检查。

水谙萍请教她怎么处理新闻,她说可以剪辑,然后说出了一些观点,水谙萍却一直摇头,孩子气的样子让她逐渐厌恶起来。

水谙萍的眼睛突然一亮。她问道:“怎么了?”

水谙萍指着视频,那里出现了一双手,夹起了一张卡片。水谙萍把声音开大,视频里发出了开窗户的声音。

她明白了。

水谙萍哈哈大笑,拿起外衣,她看着这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看来这男孩要定那钱了。没想到,水谙萍转头问她:“你怎么不穿衣服?”

“我?”

“是啊!走起,我们来比赛吧,谁先找到卡片,卡片就归谁!”

她心里生出了一些对于刚才厌恶阿萍那种心理的愧疚感,但是她下一刻反应了过来:“你找到就给你喽,我干嘛掺和进去。”

那男孩羞涩道:“其实我想追你,就算你拿到了我也愿意,就当我送你的玫瑰花。”

......

视频是他的,只有他和她知道。

他反对修改,不容易她的意见。

他和她搜寻那张卡片,他捡到了。

其实,要是原本由她捡到,那该多好,那样,她可能就会因为欣喜,而不会杀死他。

唉,哪有那么多如果。

......

古往今来对刺客的定义大都比较活泛,并不死守“为忠义而献身、为知己而赴死”一类的说法。李树喜先生说的,“刺客产生的原因极其复杂,大到国家民族、权臣争夺,小到个人恩怨,都有可能产生刺杀。”只要是暗中行刺,便可称为刺客,以此定义来看,这个贪恋钱财与虚名的女子,也可是说是刺客了。

小琪拿着放有剪辑好的视频的内存卡去了报社,如她所料,同样震惊不已的总编亲自编撰新闻消息,发到了报纸当中,第二天这一消息便成为了本市头条。

“企业老总遭遇刺杀,神秘杀手浮出水面!”

报纸记载,原视频涉及了企业老总的黑色收益和洗钱记录,更涉及名为“刺客”的杀手和东南亚的杀手。网络上要求观看原视频的呼声越来越大。

报社给予小琪诸多福利与称赞,心情原本沉闷的小琪被突如其来的认可和称赞捧上了天。总编告诫她先不要将视频上传到网上,但是她哪里拒绝得了粉丝们的强烈要求。

然而就在她刚刚将视频上传到网上的时候,视频瞬间被封。

她又上传了几次,次次被封。

门外敲门声响起。

小琪打开了门,门外走进来便衣警察,对她出示了证明之后,说道:“我们是十三处的刑警,在水谙萍的事件调查中发现了你的指纹,请跟我们走一趟。”

小琪瞬间懵了,她不是将摄像机擦拭得干干净净了么?

“我…你们说,在哪里发现的指纹!”

“在他住宿过的宾馆的门铃上。”

小琪跪倒在地,笑得凄厉无比。

......

在法庭上受审判时,她对水谙萍的父母深深鞠躬:

“我错了。”

这句话有点熟悉。

可惜两者内涵完全不同。

在她的余生里,每一个梦境都是那天晚上的痛苦记忆。

自作孽,真难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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