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份的西藏美的不像话,绵延的雪山在夕阳的抚摸下,显得格外的温柔,橙红橘绿间或蓝紫飘然,使皑皑白雪少了几分冷漠,多了几分人性的温暖。
二叔一行人早已回到了魔都,那天晚上他和丹增聊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喇嘛庙,我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看着二叔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多少猜到一些,这事情必定与我有关,而且二叔嘴里的那个老混蛋肯定嘱咐过他,让他一定不要说,所以我并没有问。
我对事情的好奇心早在十八岁生日的当天已经能够消磨殆尽了,这次的西藏之行也让我明白了很多,以前我总是抱怨二叔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不让我做,但现在看来,那样单纯的日子我似乎更喜欢一些,可无奈,我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回去了,我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示意二叔放心。
“今天几号了?”我坐在喇嘛庙的屋顶上,看着满山呼啸的风问道。
“八月三号”魔尤掏出手机来看了一下,这段日子丹增并没有出现,他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道是在研究怎么样对付九黎,还是无法面对我现在尴尬的身份。
我突然间有些同情丹增了,昆仑古镜里看到的幻想,应该是他的心魔吧,实在是想不到,这样整天嘻嘻哈哈,看似无忧无虑的人竟然用情这么深,还这么的压抑。我同样看到了雪女,那个冷漠如冰雪的女子,眼角眉梢间的淡漠,如同我梦境中的那个人如出一辙,只不过丹增环境里的雪女,还有一丝的人眼烟火气,眼睛里染上了一丝动人的哀愁。
我自嘲的一笑,我现在的身份很尴尬,丹增喜欢的是雪女,自己是雪女的轮回,实际上也就是雪女,但我却拥有与雪女完全不同的记忆和面容,想必丹增在面对我时,多少会有些不适应,尤其是在我知道这一切以后吧!
“你很无聊吗,要不要我陪你走走?”魔尤有些讨好的问道。
对了,魔尤,我不明白他从前的主人为什么要唤他做小黑子,这个名字实在是与他的气质太不相符。魔尤的皮肤很白,五官端正、唇红齿白,怎么看都是翩翩美男子一枚,与黑这个字眼并不怎么搭配。
“小白”我歪着脑袋冲着他笑。
“什么?”魔尤的神情一愣,讨喜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慢慢的松弛下来,仿佛快要哭了一样,“琳琳啊,你可别吓我,这里哪来的小白啊!”
魔尤看着人高马大的,其实胆子很小,他害怕一切未知的东西,当然,作为一只存在了上千年的宠物,他很懂得伪装,以至于丹增一直认为这只宠物是一个热血的汉子。
“我说的是你啊,小白。”我抱着独自笑得有些岔气,深处手指向他。
“我!”魔尤满脸的惊讶,“琳琳,你要是不喜欢我现在的名字,可以叫我小黑子,反正我以前的主人也是这么叫我的。”魔尤嘻嘻一笑,随即脸上染上了悲伤,小黑子应该是想他的主人了吧。
我很奇怪,丹增说魔尤的主人是昆仑上一个极厉害的角色,但从来没有人看到过他的真实面貌,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因为这位主子极爱变装,男男女女的,主要是容貌清丽的,他几乎都装扮过。这我能理解,有些人性子怪癖,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爱好也是常有的事儿,正所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嘛,可是小黑子作为宠物,竟然分不清主人的脸,这就值得我深究一下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会将自己隐藏的这么深,以至于在昆仑万年不变的序列中,经没有一个人了解回雪峰上的事情。在昆仑这片神发迹的地方,我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
“小黑子,你的主人为什么给你起名小黑子啊!”我装作好奇的样子,一脸天真的问道,有时候,你想了解一个人并不需要同这个人作深入的交谈,一些被忽略的细节往往更能佐证这个人的脾气性格,一个人可以改变说法的语气来掩藏自己的内心,但这些细微的地方是长年累月的习惯形成的,不是想隐藏就能隐藏的了得。
“我不知道”魔尤苦笑一声,主人的性情自己从来都摸不定。
“哦,这样啊~”我故意做出一副我很了然的样子说道。
“什么样?”果然魔尤上当了,这真的是一只宠物,而且是被养成废物的那一种,我忽而有些同情小黑子了,一个没有任何技能的宠物,在主人离开后,一定会过着颠沛流离的流浪生活,不知道是他的主人太自大,真的以为自己会寿与天齐,照顾他永远,还是根本就是当他当作一件高兴时就用来哄哄的玩具,丝毫不放在心上。
魔尤似乎是感觉到了我意味深长的眼光,拧着眉头问我,“究竟是怎么样的?”
我不忍他伤心,随口胡扯道,“大概是你的主人看你生的太漂亮的,怕你被欺负,想让你变的强大起来,才给你取得这个名字。”
“可这个名字听起来并不怎么强大啊!”小黑子百思不得其解,抓耳绕腮的样子很可爱,萌萌的像是家里养的小萨摩。
“额”,好吧,我承认我被他问住了,不过姐好歹也是念到大学的人,这点应变能力都没有的话,还混什么,当即,我装作很自然的样子,拢了拢被风吹乱的碎发,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知道什么,贱名好养活,以前还有人叫狗蛋、栓子、柱子呢!”我脸不红心不跳,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好吧,我认识的人里确实没有叫这个名字的,不过无数优秀的革命影片中都有这些光辉的名字。
我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小黑子满头黑线的凌乱在风中,想了一会儿说道,“那这样看来我的名字还是挺好听的。”然后一脸满足的欣赏着夕阳。
我突然有一种罪恶感,对着一只什么都不知道的宠物这么做真的好吗,还是自己已经被丹增传染了?我摸了摸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去看夕阳。
白日里明亮的雪峰渐渐暗淡了下去,蓝紫相间的光晕散去,只余浓重的铅色覆盖在苍穹的那一抹天边儿,夕阳尚未完全沉下去,一抹耀眼的金光不均匀的涂抹着,使得远处茫茫的雪峰透露出一丝低调的奢华。
“琳琳,我带你去我以前住的地方玩好不好?”夕阳下,魔尤突然转过了脸,笑的很是开心。
“以前住的地方?”我有些蒙圈,没心没肺的问道,“在什么地方?”
“回雪峰啊”,魔尤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一脸不相信的看着我,说道,“我以为你知道的。”
我咯咯的笑了两声,恰到好处的掩饰了我的尴尬。
魔尤牵起我的手,说了句,“走吧!”
夕阳下,唯一留下的那抹金色将我们的影子拖得老长,渐渐的重叠在一起,我按住狂跳不已的小心脏,轻手轻脚的跟在后面,有一种做贼的感觉,天呐,鬼知道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有男孩子牵我的手。或许是西藏这个地方的粗犷感染了我,或是我对这个地方潜意识里的熟悉催发了我的天性,我觉得自己一下子变了好多。
魔尤的手很大,骨节分明,很是温暖,他一身黑色的呢子大衣加上我一身臃肿的白色羽绒服,在夜深人静的雪地上,怎么看都不像是甜蜜的情侣,反倒有点像前来索命的黑白无常。
魔尤记得回回雪峰的路,一路上都是荒芜的白色,像极了送葬的颜色,我被风动的红了鼻子,使尽的抽搭着,不让鼻涕流下来。
月上中天的时候,我们到达了回雪峰,一片皎洁的月光带着亘古的苍凉,霸道的铺陈在绵延的雪峰上,白雪迎着微凉的月光,发出幽幽热乎乎的暖光,营造出了一种上古仙境的感觉,仿佛下一刻就有仙子飞下九天,来迎接我们两个误闯仙境的凡人。
“琳琳快看,这就是我主人的家!”我顺着魔尤的声音看过去,那是一处洞穴,门口被修正的很是华丽,像是西游记里哪个山精藤怪的老巢,这话我并不敢宣之于口,只在心里想想罢了,洞顶出悬挂着一方石牌,温润润、水盈盈的,我去,这哪里是什么石牌啊,这分明就是一整块的蓝田暖玉。
我在心底默念的阿弥陀佛,脑子里只有一个声音闪过,这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还没等我感叹完,魔尤就将我拉进了洞里,顺手点亮了石洞里的烛火,昏黄的烛光像是厚重的桔子酱,温暖的光线里,让人很是心安。
我悠闲的参观者这个超级豪华的石洞,心里想着小黑子的主人应该是个很有品位的人吧,房间里的布置很是清雅,嗯,也很奢华,整块蓝田玉制成的桌椅,传说中鲛人吐丝素女织就的银白色月影纱,重重叠叠的悬挂了一室房间内并没有用什么贵金属打造的器物,但花费绝对要比贵金属要贵的多。
我看的正高兴,忽然感觉脚下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我的去路,下意识的踢了两下,咦,竟然纹丝不动,我来了兴趣,以为是什么宝贝,拿着魔尤刚刚递给我的火折子,弓着身子照了一下。
“啊~鬼啊~”凄厉的叫声蔓延过整个石洞,我能感觉到石洞顶上的积雪颤了几颤。
魔尤在另一个房间,因为是在回雪峰,这个世间还没有什么妖魔敢在这里捣乱,所以他很是放心的让我一个人闲逛,听到我杀猪似得惨叫,赶忙跑了过来。
那个东西似乎也被我吓住了,呆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我,一双突起的眼珠,在夜深人静,不,应该是在荒芜人烟的夜晚很是骇人。那东西看到魔尤跑了过来,竟然哀怨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伏下身去,将长满尸斑的脸埋在胳膊里。
魔尤跑过来看了看我,看了看地上的东西,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吓死我了~”
我一脸即将爆发的怒气,被他这一句话顶了回去,没看出来他害怕啊,于是我哆哆嗦嗦的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我想我现在一定是脸色苍白的。
“哦,这也是我主人养的宠物,叫做魉,池子里应该还有几只,你要看看吗?”魔尤不以为意的说道。
“看看,看什么看,姐的小心脏都被吓出来了”我腹诽道。
“你主人怎么还养这么恶心的东西,还长着尸斑!”我一脸嫌弃的说道。
“这不是尸斑,这是鳞片,跟雪线蛇身上的鳞片是一种,不过雪线蛇的鳞片是白色的,魉身上的是褐色的。”魔尤认真的纠正道,“走,我带你去看看其他的魉,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就送你一只。”魔尤很大方的说道。
“别,快别了,这是你主人的心爱之物,我怎么好要呢!”我想都不想的就拒绝了,开什么国际玩笑,这东西,叫什么魉的,养在身边,早晚得被活活吓死。
说话间,魔尤已经将我带到了一个巨大的水池旁边。这个池子里的水冒着袅袅的白烟,想必应该是温泉,乳白色的水里,悠闲地浮着两三只魉,仰面朝上,大半的身子没在水里,只露出一个怪异的脑袋,那感觉不怎么美好,怎么看都像是一锅好汤里掉进了几只蟑螂。
魔尤的主人一定是心里变态,要不然怎么会养这么恶心的东西,对于魔尤那个神秘的主人,我心里竟然又多了一份期待。
“琳琳,你快看,池子里的莲花要开了!”在宠物的惊喜声里,我也发现了那株娇弱的莲花缓缓的盛放,“哇,好美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紫色的莲花呐!”
我静静的看着那株莲花的盛放,幽幽的香气传播了很远,这是一株紫色的莲花,是真正的紫色,充满了仙气,而不是那种红的发紫,令人止步的艳俗。
少顷,莲花已经完全绽放,我凑上去看,莲花的花心里并没有那一抹赏心悦目的绿色小莲蓬,而是静静躺着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紫水晶,浑然天成的紫色,靓丽如水,圣洁中带着一丝魅惑。
我忍不住伸手去拿,将它捧在手心里细细的观赏,突然间池子里的谁像是被谁煮沸了,咕嘟咕嘟的冒着泡,那几只魉第一时间跳了出来,随着我龇牙咧嘴的吼叫着,其中的一只还挥舞着锋利的爪子,朝我扑了过来。
我先想,“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