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德江喊道:“贫道估计,那些土匪已让我道兄妙善给追进沙漠深处了。”钱万贯道:“可要是土匪还在匪巢,那不是自取死路吗?”张德江毫不犹豫地道:“听天由命。”钱万贯犹豫了一下问:“再没别的办法?”张德江道:“没有!”说着抱起钱丰飞身落在马背上,钱万贯也立刻上马,随着张德江向匪巢奔去。
十一
众匪跑到沙漠深处后,回头不见妙善追来,便下马休息。太阳正在当空,疯狂地释放着毒焰。众匪渴得受不了,耕栓道:“我们要是再不出沙漠,必死无疑!”鳖盖道:“可我们怎么回去?那和尚太厉害了?”一包脓看看连绵起伏的沙丘道:“我看,和尚也怕追进来出不去,八成是回去了。”耕栓道:“既这样,我们原路返回,遇到他只要心齐,对付一个和尚没问题。”
鳖盖道:“对!关键是我们自己打败了自己。一看人家厉害,就先输在胆量上,有几个一撤,剩下的也就想跑。”一包脓道:“是啊!我们马上回去,若是见到他,只管豁出命来干,反正怎么都是一死!”鳖盖道:“对,这次谁都不能先逃。”耕栓道:“那咱们约定,谁要是带头跑,我们就先杀谁!”众匪立刻道:“对,就这么定了!”
十二
在鲜花丛中,冲儿摘下一朵鲜花给杏花戴在头上欣赏着道:“真好看。”杏花害羞地问:“真的吗?”冲儿大方地道:“你本来长得就美,戴上鲜花更美了。”杏花叹着气道:“再美有啥用?一进皇宫就出不去了。”冲儿道:“既然这样,你就大胆地出来吧,我们从小有过誓言,不能违背誓言啊!”
杏花道:“可皇后对我那么好,我怎能离开?再说如今的皇后很可怜,我更不能离开。”冲儿摇着头道:“你怎么这么傻?如果你追随的主子很受宠,你不出来也行,可她不受宠,你还追随她有啥价值?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不能拿你一生的幸福这样消磨啊!”
冲儿见杏花犹豫不决,又道:“你呀,真是的!难道你真忍心让我在宫外等你一辈子?难道你已忘了我们的过去?”杏花道:“可害人的事我做不来?”冲儿道:“我没让你害人,只要你把王皇后的行为、行踪传递出来,我就非常感动了。”杏花盯着他问:“看来你是想害他?”
冲儿道:“我也不想这么做,可姑父姑母嫌贫爱富,不这样他就不收留我。本来我和表妹是有婚约的,但因家道中落,姑父姑母对我很冷淡。假如办成这事,我就能得到他们的收留。”杏花道:“那我算什么?”冲儿道:“虽然我和表妹有婚约,但姑父的女儿不是已嫁人,就是出家,我们办成这事,就能永远在一起。”
十三
在沙关食府,红鼻子做好面食后,因心里有鬼,犹豫了好一会才端出来。杨茹一看红鼻子的表情,感到不对劲,便道:“师父,让他先吃。”红鼻子慌道:“我不吃,我不饿,不饿。”红鼻子这一慌张,表情就更不自然,妙善看出了问题,立刻道:“不饿也吃上两口。”红鼻子转身要跑,被妙善一把抓住。
妙善道:“看来做土匪的,真的是恶魔,吃!”妙善道:“好好好,我吃,我吃。”妙善放开红鼻子。红鼻子端起饭碗,看了一眼杨茹想:“都是你这坏蛋害我。”拿起筷子要吃,却见妙善已坐下,趁这机会将饭碗向妙善砸去。妙善一闪而开,饭碗飞砸在对面墙上碎了。
与此同时,红鼻子拿起钢刀向妙善砍去。妙善也不躲闪,只用胳膊轻轻格开,刀当即脱手。妙善说声“找死”,抓住他的脑袋一拧,“喀嚓”一声,红鼻子死了。杨茹看得清楚,当下惊呆了!妙善看着杨茹道:“小姑娘好聪明。”杨茹道:“我觉得土匪没有好人。”妙善摇着头道:“有时恶人也可向善。”
一只花猫吃了墙边的饭,叫了声“喵——”,倒地而亡。妙善当即合手道:“罪过罪过,阿弥陀佛!”遂又看着杨茹道:“看来你说得对,恶人就是恶人。”杨茹道:“师父,您说爹爹和哥哥不会有事吧?”妙善自信地道:“不会。”杨茹道:“可土匪人多?”妙善道:“人多怕什么?他们群龙无首,只知道逃命。”
十四
在沙漠深处,张德江抱着钱丰来到沙漠匪巢,飞身下马。钱万贯也迅速下马,到跟前见父亲仍双目紧闭,哭道:“爹爹,您不要吓我,一定要醒来呀。”张德江确实功夫了得,行走如飞,转瞬间已走进匪巢。钱万贯啼哭着,也忙跟了进去。此时,那二十多个土匪正向匪巢快马赶来。
张德江将钱丰放平后,用手搭上他的脉搏,大惊道:“快!要立刻灌血。”钱万贯忙问:“灌我的!”张德江拿出一把刀子问:“怕么?”钱万贯摇着头道:“不怕!”张德江称赞道:“好样的。”刚要动手,又停住问:“你真是他儿子?”钱万贯道:“这还有假?”
张德江在钱万贯的胳膊上开了口子问:“疼吗?”钱万贯摇着头道:“不疼!”张德江取出血,又取出钱丰的血滴在一起,结果并不粘连,不禁惊道:“你不是他儿子!”钱万贯大惊,脑海中闪现出皇上到家里看自己,又闪出在鸣沙县城遇刺说的话,接着闪现出母亲救自己的一幕,但还是问:“怎么办?”张德江道:“两血不粘连,那是要人命的。”
这时外面传来马蹄声和众匪的说话声,钱万贯大惊道:“土匪来了!”张德江毫不犹豫地道:“先杀他们。”两人冲了出去,只见二十多个土匪已经下马,正嚷嚷着要进来。钱万贯头前冲上,张德江飞身落在土匪群里砍杀。钱万贯置生死而不顾,他的气势震慑住了土匪。土匪也像豁出来了,稍有胆寒后,又豁出命来拼杀……
十五
李静钧悠悠醒来,李春燕擦掉泪水道:“爹爹,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杨生茂松了一口气道:“我开好了药,按时让他服下,他没大碍,我该走了。”李春燕拿出钱来道:“谢谢你,这钱你拿上。”杨生茂吃惊地道:“这么多?”李春燕道:“你救了我爹的性命,我说过的话,必须照办。”
杨生茂道:“救人性命,乃行医者的天职。这样,我收一点费用就够了。”李春燕道:“这怎么行?”杨生茂道:“郎中要是借机发财,那就不是真正的郎中,必遭天谴!”李春燕道:“话是这么说,可我是先允诺您的,人要言而有信。”杨生茂感动地道:“世上像你这样的人实在太少了,我看这样,钱我不收,我认你为干女儿,同意吗?”
李春燕大喜道:“当然同意。”说完立刻跪倒,向杨生茂磕头。杨生茂拉起她来道:“这样吧,到了晚上我再来一次。不过,你要记着别跟他说话。”李春燕纳闷地问:“为什么?”杨生茂道:“他的气太短,最怕说话时一口气上不来,那样会有意外。”李春燕道:“那他不会有危险吧?”杨生茂道:“只要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十六
在沙漠匪巢外面,土匪只剩十几个了,而钱万贯就像是疯了,已经杀红了眼,土匪无不害怕。土匪烂板凳吓得骑马一跑,其他的土匪不敢恋战,也纷纷逃走。钱万贯骑马追了一程,又杀了两个跑不快的土匪,砍伤一个土匪,忽想到父亲的安危,又赶了回来,只见张德江已将几具流血的土匪尸体放在父亲身旁,正在拿土匪的血给父亲灌血。
钱万贯问:“师父,莫非他们的血可用?”张德江道:“对!这两个土匪的血可以用。”钱万贯高兴地道:“太好了!外面还有很多土匪。”说完出去,将土匪的尸体拉了进去。张德江只管忙事,过了一会向身边一看,只见地上摆满了土匪的尸体,忙道:“够了够了!用不了这么多。”钱万贯道:“爹爹失血太多,多灌点。”话一说完,钱丰醒了过来。
钱万贯叫了声“爹”,哭了起来。钱丰道:“别哭!爹还没报仇,怎么能死?”钱万贯道:“爹,要不是这位师父救您,我真不知怎么办了。”钱丰对张德江道:“谢谢师父。”张德江道:“谢什么?出家人做善事是积累功德!更何况救人是所有功德中最大的功德。我看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速速离开!”钱万贯道:“看来土匪很多,不知有多少。”钱丰也道:“说得是!”
十七
在浩瀚的沙漠中,沙里豹骑在马上缓慢地走着,太阳太毒,他的嘴唇已起皮,忽然从马上栽下。十几个土匪看见,立刻跑了过去。众匪救醒沙里豹,沙里豹显得痛苦地道:“我们要找个避暑的地方。”焦挺道:“是啊!要不把人烤焦了。”许青道:“沙大哥,以前我们是余大哥的人,他死了,以后你就带我们吧。”众匪道:“对!我们不能群龙无首。”
沙里豹道:“好!既然你们尊为我首,我就带着你们先保命。估计我们杀了鸣沙县尉,朝廷会派兵来剿。”众匪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更何况还有那一僧一道,太厉害了。”沙里豹道:“那两个出家人的底细我知道,等避开朝廷的围剿后,过些日子袭击他们。”众匪道:“好,听大哥的!”
十八
黄昏时分,王维在终南山脚下转来转去,想到朝廷的局面越来越复杂,令他很是忧虑。他不想站在任何一派,只想为百姓谋福。用佛教的话说:身在公门好造福,但也易造恶。如果促成一件造福苍生的事,那就是无量功德。但如果助纣为虐,那就是堕地狱的大罪。问题是,自己的这种身份地位,很难有什么作为,只能凭良心做事。因感想颇多,便回到别墅,坐在书案前写下《辋川闲居》:
一从归白社,不复到青门。
时倚檐前树,远看原上村。
青菰临水拔,白鸟向山翻。
寂寞於陵子,桔槔方灌园。
刚写完诗,柳莹过来无声地将一杯清茶放到丈夫的桌案上道:“喝点茶吧。”王维看了一眼柳莹,喝了一口茶道:“今晚我要赶到长安,也许明天我要接受陛下的旨意。”柳莹忙问:“什么旨意?”王维想了想道:“我隐隐有一种预感,好像马上要出远门。”柳莹惊问:“是好事还是坏事?”王维道:“一切无常,好即是坏,坏即是好,一切皆在变化中。不过你放心,我这种半官半隐的生活,没有得罪官僚,也无需再像以前恭维他人,好事坏事都看开了。”
柳莹道:“前些日子,崇梵寺的明悟和尚邀你,要你去近东阿覆釜村,去了吗?”王维道:“去了,不过他已不在崇梵寺。”柳莹愣了一下道:“那他到哪去了?”王维道:“他已到长安街的小寺挂单,过着真正清净的生活。”又从桌头拿起一首诗道:“哦,这是我特意写给他的,一直没机会给他。我若出远门,烦你务必令人带去,算是我的一封信件。”
柳莹接过道:“我一定带到。”遂将诗稿打开念道:“崇梵僧,崇梵僧,秋归覆釜春不还。落花啼鸟纷纷乱,涧户山窗寂寂闲。峡里谁知有人事,郡中遥望空云山。”念完抬头看着王维问:“这是什么意思?”王维起身走了两步道:“其实你明白是什么意思。”
十九
冲儿在送杏花走时,给了她一件玲珑宝珠作为定情信物,杏花高兴地答应,愿意为他通风报信,并说了具体传送方式。冲儿回到李林甫府第,高兴地对李林甫和屠诚道:“姑父姑母,这事办成了,看来女人最经不住诱惑。”屠诚笑道:“关键是她跟了一个不生养、没文化的倒霉皇后,也没什么前途。”冲儿道:“姑母,您答应扳倒皇后就让我和杏花完婚,可别失信?”
屠诚不悦地道:“胡说!姑妈啥时失信过?”冲儿道:“以前的婚约不就是姑妈毁约的吗?”屠诚道:“瞎说!不是姑妈毁约,而是你表姐出家了!要是她在,你们就在一起了。”李林甫急不可耐地问:“你和她怎么约定了?”冲儿道:“每晚都在花园相见一次,以便传递消息。”屠诚高兴地道:“太好了,每晚你都去。”
李静钧见夜色即将笼罩大地,担心地道:“天快黑了,可他们还没回来,该不会出事了?”李春燕也很担心,但爹爹这个样子,便宽慰道:“不会!女儿已去了官府,他们派兵去了。”李静钧道:“真没想到,土匪竟这么猖狂。”李春燕道:“唉,什么时候才能消灭土匪呢?”
二十
夜晚,王皇后仍像平时那样坐着发呆,杏花进来道:“娘娘,国舅爷求见!”王皇后猛地一愣道:“请进!”杏花出去将国舅王守一带了进来。王守一看着越来越憔悴的妹妹心疼地道:“看来陛下对你还是很冷淡?”王皇后叹了一口气道:“谁说不是?”王守一道:“难道你说了吃寿面的往事,他仍无动于衷?”
王皇后叹着气道:“要说提到过去的往事,他倒是有一些变化。尤其是自打姜皎死后,他好久不再提废后的事,但妹妹真的心里不踏实。我知道打感情牌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谁也不能整天生活在回忆里,要想维护地位,关键不在这里。”王守一觉得妹妹真正成熟了,很想听听她的看法,便问:“那关键在哪里?”
王皇后道:“妹妹觉得,上次陛下和姜皎一起商量废我,借口是我没有儿子,只要这个事情不解决,我的皇后地位就稳当不了。更要命的是,我别说是生儿子,根本就不能怀孕。可相反,武氏这几年倒是频频生育,而且生的孩子一个比一个漂亮。每当听到她生孩子,就让我非常不安。”王守一点着头道:“是啊!这确是关键问题,可是,该怎样生个儿子呢?”
杏花道:“娘娘,国舅!本来不该我说话,但我倒有个办法。”王守一道:“哦?”杏花道:“很多女人不生养,都是去庙里求送子观音,结果不久就怀孕了。”王皇后猛地一愣道:“这是很多人用的办法,我怎么就没想到?”王守一想了想道:“我去找明悟和尚,他是个有道高僧,法力高强,定能生效!”
二十一
夜晚,李春燕虽然着急,但见爹爹的状况越来越好,倒也高兴,便问:“爹爹,您感觉怎样?”李静钧道:“好多了。”却又担心地道:“只是钱丰和茹儿咋不回来?”李春燕道:“是啊!但愿他们不要出事。”这时杨生茂进来,李春燕忙道:“干爹!”杨生茂道:“他怎么样?”李春燕道:“情况很好,谢谢干爹。”杨生茂号过李静钧的脉搏,面露喜色道:“不错,没啥大碍了。”
李春燕高兴地道:“干爹,瞧您疲劳的样子,您还没吃饭吧?”杨生茂笑道:“哎呀,你这一提吃饭,干爹还真饿了。到现在为止,干爹连着救了四个人,都忙晕了。”李春燕忙道:“那干爹坐着,女儿去端饭。”说完出去,杨生茂看着李静钧道:“你还是休息吧,不要多说话。”李静钧道:“好吧。”随即闭上眼睛,杨生茂转身见桌上有一封信,一看是写给李春燕的,署名是张说。
这一刻,杨生茂的脑海里闪现出死者七窍流血的情形,不由想到很多事情。这时李春燕端着饭进来,见杨生茂看信,紧张地道:“干爹这是……”杨生茂觉得这样做欠妥,忙道:“哎哟,干爹是看到了张说的署名,所以顺手拿了起来。”说着将信放下,李春燕也不见怪,只是道:“没事儿,干爹吃饭吧。”杨生茂看着李春燕道:“干爹想知道,张说怎么会给你写信?”
李春燕道:“要说这事儿,您知道也好。那年张说抓了我们,从此相识。后来,他常常来信,但女儿从没回过信。直到今天,他还不知道我已成家。”杨生茂道:“这么说,这是最近的来信?”李春燕道:“是的,他说自从认识我,就再也忘不了我。如今他说他老婆唠叨,希望我给他做妾,您说可笑不可笑?”杨生茂犹豫着道:“说到他,当年死在杨闼家的,不知是杨闼还是张说,但死者是七窍流血。”
李春燕很吃惊,望着他道:“您没向官府反映?”杨生茂吃下一口饭道:“当时没有。后来卢怀慎宰相来了,干爹向他说了情况,但他却没查出来。据说,卢大人还遭遇了刺客。”李春燕纳闷地道:“那您看会是什么人所为?”杨生茂道:“奇怪的是杨氏也在不久被毒死了,情形相同。如果干爹没猜错,死者一定是张说,而杀张说的一定是杨闼。”
李春燕道:“为什么?”杨生茂道:“因为,到鸣沙为官的那个张说,说的是鸣沙口音。再联系到杨氏之死,一定是杨闼被老婆发现破绽,所以将杨氏也毒死了。包括刺客去杀卢大人,也一定是杨闼所为。”李春燕吃惊地道:“如此说来,这个张说并非真的张说,而是杨闼?”杨生茂犹豫着道:“应该是吧。”李春燕不由打了一个激灵道:“要这样,这人也太可怕了。”
杨生茂道:“是啊!杨闼多次去县衙求职,都没结果,所以见张说到来,便摸清他的底细将他杀了。”李春燕惊讶地道:“这么说,他夫人是大舅子哥的老婆?”杨生茂道:“肯定的。”李春燕道:“哎呀,怪不得他不满意自己的老婆,原来是占有了人家的老婆。”李静钧一直在听,忽然道:“既这样,你可以给他回信,告诉他如果再来信骚扰,就揭穿他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