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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不一样的十六岁

老太太屋里的灯光明亮,说话声清晰可闻。

陌轩一行人刚走进去,老太太坐在床上就又哭了起来,床前的人都散开了。陌菲急忙来到床边,握着老太太的手说道:“奶奶,让你担心了。不过我现在已经安全的回来了,你看,不是都在你面前了吗。”

老太太抽出一只手来,在陌菲的头上,脸上,手臂上轻轻的抚着,又将陌菲上下都认真仔细的看过。“没有受伤吧,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没有,你孙女我这么聪明,怎么会让她们伤着呢。”陌菲忙安慰道。

李灵逍安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不是她该停留的地方。无论是长得像哥哥的人,还是可以知晓她梦的人,这些与她有着最紧密联系的人,也都与她相隔甚远。他们都有家,而她没有。他们是家人,而她不是。

李灵逍又看向了屋子里其他的人,除了女佣吴静还有两个她不认识的女人。稍微年青一点的女人,站在一旁一脸喜悦的看着陌菲和老太太。一个年长一些,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坐在椅子上笑着看向自己。那笑很是诡异,笑得脸都皱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阴森森的,像是终于发现了自己的猎物一般。李灵逍打了个寒颤,向后退了一步,那人直直的盯着她,眼里闪耀着光芒。

李灵逍不住的向后退着,一步,一步。那目光仍旧紧紧跟着自己。突然她的肩膀不知被谁拍了一下,她“啊”的惊叫着向旁边闪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别闹,陌言,你看都把灵逍姑娘吓到了。”陌轩温柔略带责备的声音在李灵逍的耳边响起。她回头一看,自己竟倒在陌轩的怀里。她连忙站起身来。心里扑腾的乱跳着,一方面是刚才那笑脸将自己吓得不轻,现在她还喘着粗气;另一方面,竟然倒在一个男子的怀里,虽然他和自己的哥哥长得相似,但是毕竟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陌生人。她看了看陌轩又低下头,又看向陌言,又将头埋下,不知该将目光停留在哪里?

她惊魂未定的说道:“不是的,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吓到自己了。”

李灵逍紧闭着双眼,想要让自己快些冷静下来。

“灵逍啊,快过来,快过来让我看看。”老太太招着手。

李灵逍径直走了过去,蹲在陌菲的旁边。

老太太握着李灵逍还微微发颤的手说道:我都听陌轩他们说了,你啊,真是个好姑娘,这一次是你救了陌菲啊。老婆子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老太太你严重了,我又何尝不是你们救出来呢。”李灵逍微笑着说道。

“你和陌菲都一起经历了患难,那群人居然还把你当她抓走了,他们都把你当做我的孙女,看来我们很有缘分啊。你如果不嫌弃,也别一口一个老太太了,和陌菲一样叫我奶奶好了。”老太太看着李灵逍慈祥的笑着说道。

李灵逍看向陌菲,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陌菲满脸的期待,她很想让李灵逍留下,想要弥补自己对她造成的伤害,但是自己也答应过,回来以后是去是留都由李灵逍自己决定。

老太太看李灵逍有些犹豫又说:“我出门去的话,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都叫我老奶奶呢,现在只不过是把老字去掉了而已。”

陌言高兴的说;“灵逍啊,你以后就和我们一起叫呗。听说你暂时也会住在这里,这样叫起来大家感觉更亲密一些。”

陌轩也说道:“这样好啊,我又多了一个妹妹了。”

李灵逍呆住了,“成为他的妹妹?”她转头看向陌轩,只见他一脸温柔的笑意。李灵逍本是去意已决,但现在她犹豫了,她告诉自己说:“要想弄清楚陌菲为何会和自己做同样的梦,就得留下来。”

她看着老太太点了点头;“那以后我也叫你奶奶了。”

“好啊!好。”老太太笑着,都快合不拢嘴。最高兴的莫过于陌菲,她跪在地上,双手张开,仰天喊道;“万岁,万岁,万岁……”

“这是个大好事啊。”年青的女子走上前来开心的说道。

“叔母说的是啊!”陌菲在一旁连连点头。

就在大家都沉浸在这欢乐的气氛中时,李灵逍突然觉得背后又有人盯着自己,让她好不自在。

这时另一个女子的声音慢慢的近了,“妈,你可真是好兴致。”又转头看向我说道:“陌菲可真有个好朋友啊,我家欣儿要是也有像你这样的朋友一定非常开心。”

屋子里都静了,虽然这个女人说话不怎么让人舒服,但这个叫欣儿的好像是他们心中的一处伤疤。

“欣儿近来怎么样了?”老太太松开李灵逍的手,让她和陌菲到一旁坐下。

“还是那样儿。”女子淡淡的说道。

“好久都没见到她了。”老太太叹了口气说道。

“是啊,她可是你的外孙女呢,不过也把你叫奶奶。”女子明显对刚才,老太太让李灵逍叫她奶奶这件事非常的不满意。

“等我这身子好些了,选个天气好的日子,过去瞧瞧她。”

“这那费得着你动身啊,我也只是……让陌菲和灵逍过去看看她好了。”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在床边坐下。

“陌菲和灵逍?”老太太反问道。

“是啊,欣儿听陌菲有个好朋友,这一次还被一起抓走,心里可担心着呢。”

“你怎么给孩子们说这事啊。”老太太有些生气。

“这……你也知道欣儿的,她每天都要我们给她讲些新鲜事儿的。”女子理着散落下来的头发说道。

李灵逍看着这个女人,现在完全没有刚才那种恐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又聊了许久,最后决定让陌菲和李灵逍明天去看望阮陌欣。

夜里,雨落下了。

离都市不远的郊区外,一栋华丽的大别墅孤零零的立在风雨中。别墅中只有几个房间亮着灯,安静极了。

一道刺眼的灯光闪过,一辆车缓缓的驶进别墅,一个中年男子从屋里小跑着出来,拿着伞迎上前去。从车里出来的是一个穿着精致的碎格子校服的姑娘,头上扎了一个马尾。一边快步的往屋里走,一边急切的问道“欣儿,现在怎么样了!张医生呢?”佣人急忙答道“二小姐吃了药已经睡下了,已无大碍,赵秀在旁边守着呢。张医生还在在客厅等你。”

她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二楼,来到客厅。客厅中一个五十出头,头发有些花白的男子正在整理资料,一头短发,一副眼镜,一身西装,看起来干练极了。

听见脚步声,他连忙站起来。“张医生,我妹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听说今天特别的严重。我现在能进去看看她吗。”女孩一边向医生走去,一边问道。

“凌小姐不必太着急,危险已经过去了,只是二小姐好不容易才睡下,你可千万不要把她吵醒了。”张医生温和的说道。

“嗯,我知道了。”说罢,她径直往前走去,轻轻的转动了门把,慢慢的把门推开。

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人儿,被子随着微弱的呼吸上下起伏。床的旁边是氧气罐,罐子的旁边是架起来的输液瓶,药物一滴一滴的随着管子流向那乌一块青一块的手上。床头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书,旁边的书桌上,对面的书架上,到处都是。这个只能呆在家里的孩子,也只有靠这些书来填充自己的生活。

旁边的女佣赵秀眼圈红红的,捏干帕子,擦拭着病人的另一只手,那只手上满是咬痕,血淋淋的!见有人进来,女佣赶忙退到一边。阮陌凌来到病人的身旁,静静的看了许久,精致的小脸上,眉头紧蹙,没有血色的嘴唇,在蜡黄色的脸上一张一合,痛苦极了。阮陌凌伸出手去,理了理病人散落下来的几缕头发,白皙的双手小心的握着另外两只伤痕累累的手。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床上的女孩儿,对女佣说“赵姨,辛苦你了,妹妹就麻烦你多照看着点。”

“大小姐哪里的话,这是我们应尽的本分。”女佣谦恭的说道。阮陌凌长长的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阮陌凌来到医生的对面坐下,张医生拿出了刚才整理的资料给她,一边说着“这是近几日二小姐的检查结果对比图,这里是她的药物使用表,这个是我询问了赵秀得到到的食物饮用表。凌小姐你好好看看。”说完医生十指交叉着,靠在沙发上,直直的看着阮陌凌。

阮陌凌拿着手上的资料仔细的看起来,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一脸认真的看着医生。“身体检测结果有两项的数值增大了不少,药物也随着变化增加了用量。其他的几乎没有什么。这到底……”

“这到底,还是只有凌小姐知道啊。”医生淡淡的说。

“我?我怎么知道啊,我又不是医生。”阮陌凌满脸的疑惑。

医生认真的说“既然平时的用餐都没有变化,而且前日的感冒也控制住了,在药物的作用下应该不会再出现今天这样的情况。”医生顿了顿继续说道“凌小姐,是不是给二小姐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啊。我说过,二小姐的一切饮食都必须由我亲自检查后才能安排在饮食计划中,这是很重要的。你也很清楚,不是吗。”

阮陌凌吐了口气,将资料放下,抬起头很真诚的对着医生说“她只喝了一小杯饮料,吃了一个烤鸡翅。就那么一点点,真的,她只是想要尝尝那个味道而已。”

“凌小姐,她想要尝尝味道,你就由着她的性子来啊。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那是享受,她那是去送命啊。”张医生语重心长的说道。

“可是她的食谱里,除了各种粥还有什么,忌各种水果,各种蔬菜,冷的不能吃,辣的不能吃,不能吃油,不能吃葱姜蒜,甚至是食物里都不能放盐。牢饭都比她的美味啊,张医生!”阮陌凌激动的说道。

“凌小姐,你不要激动,我知道你很疼爱二小姐,可是我们必须得面对这个现实,她是个病人,不能和我们常人来比较。”张医生一脸的无奈。

“病人怎么了,十六岁的年纪就应该坐着等死吗。别人十六的女孩,有哥哥迁就着,有奶奶疼爱着,一天到晚不着家,到处捅娄子,山里城里哪个地方没去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没尝过。凭什么他们可以那么自在,偏偏欣儿就得……”阮陌凌哽咽着说道,一肚子的不甘、愤怒、委屈。她极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医生见此状,赶忙递上纸巾,一边冷静的说“凌小姐,你现在的思绪太乱,情感波动太大了,你先平静下来。”医生的话语中带着些安慰,阮陌凌听来却觉得冷冷的。毕竟是从医几十年的医生,应对这样的情况早已养成了一种习惯,以至于说话的内容,方式,动作都已近机械化了。

阮陌深深的吸了口气,对刚才的失态表示了抱歉,随即差人送走了医生。

她来到窗边,屋外仍然下着雨,灯光随着缓缓远去的车,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个点,终于还是消失在黑夜里。阮陌凌的对医生的期望也随着一并消失了。

她立刻叫来了管家王祥,是刚才撑伞的那个中年男子,“王叔,你马上去找几个医生,要找最好的,无论花多少钱。”管家有些迟疑“可是老爷那边……”

“父亲那边我自有交代,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就好。”王祥连连应道,转身退下。

阮陌凌瘫坐在沙发上,呆呆的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女佣兴冲冲的来到她身旁“大小姐,二小姐醒了,听说你来了,着急着要见你呢。”

阮陌凌欣喜的站起来,急忙奔向卧室。“你怎么坐起来了,还是躺着吧,舒服一些。”一开门,看见妹妹支着枕头坐在床上,阮陌凌心痛的说,说话间已来到床边坐下。

躺了一天了,起来坐坐,舒服一些。”阮陌欣微笑着说道,转而又担心的说“都怪我不争气,姐姐一定又被张医生说了一通,让你受委屈了。”

“哪有啊,张医生才不会说我呢,我又不是小孩,我可是阮氏家的大小姐,我做的决定他们怎么会有异议呢。还有,以后不准说什么自己不争气,你可是我最棒的妹妹!”阮陌凌温柔的说着,上前摸了摸阮陌欣的头。

“好好好,知道了,你可是最厉害的姐姐了!”阮陌欣一边说着,一边靠向阮陌凌的肩膀。

“对了,姐,你那日去奶奶那边怎么样啊。奶奶近来如何,大表哥他们呢,还有陌菲,听赵姨说静茹姐和炀哥也过去了,一定非常热闹吧,快给我讲讲。还有我的礼物,你都给他们了吧,他们喜欢吗?”阮陌欣激动的问道。

“欣儿,你不要总是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啊,我要先回答你哪一个才好呢,”阮陌凌笑着说

“哪一个都行,你快说嘛。”

好吧,那我就从最后一个说起,关于那个小礼物。”

“嗯嗯,”阮陌欣激动的看着阮陌凌。

“为什么他们都有,就我没有啊,欣儿这可不行啊。”阮陌凌有点生气的说着。

“哎?啊,姐,你怎么……礼物当然少不了你的,只是你这个可得慢慢的做。你明明知道的啊。不要这样子了,快告诉我你们昨天的事情嘛。”阮陌欣撒娇的说道。

此刻门被轻轻的敲了两下“大小姐,二小姐,我给你们送点茶水。”赵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阮陌凌应到。

赵秀端着两杯白水慢慢的走来,将水放到床边的小柜子上,说道“张医生嘱咐了,叫二小姐不要太累,要多休息。”

阮陌欣失落的看着阮陌凌,“知道了,赵姨你帮我搭张床就先去休息吧,欣儿这里有我呢,今晚我陪她一起睡。”阮陌凌淡淡的说。

赵秀应声退下忙活着去搭床,阮陌欣激动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阮陌凌给妹妹讲了那天她所记得的所以有趣的事情。一只狗的衣服不小心着火了,一个小孩儿把柠檬当橘子吃了,一个暴发户把红酒当白酒一口一杯的喝,还来了一个乞丐和她们一桌吃饭,和静茹他们一起划船……不知讲到了何时,一直讲到阮陌欣睡去。

第二天清晨,赵秀敲开房门,叫醒了阮陌凌,早上七点了,吃完早饭,她还得去学校。阮陌欣还甜甜的睡着,没发病时,她就是一个健康的正常的人,和其他的孩子一样。

阮陌凌一边吃着早饭,一边问着管家那边找医生的进展,还没有眉目,好医难寻啊!随后又问了关于父亲和母亲的情况,仿佛也没有什么好的消息。父母近来争吵不断,都闹着要离婚,阮陌凌胡乱的吃了几口,就坐车去学校了。

阮陌欣一觉醒来,见姐姐已经离开了,就自己起床穿好衣服,叫了赵秀拿了药来吃。早饭喝了点稀粥,医生说她只能吃这些。吃得久了,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味觉,所以才悄悄拜托阮陌凌让她尝一点其他的东西,可是却吃出了一场惊险。医生说只要按照他说的来做,自己就可以活很久很久,但是这样的日子有时让她比死还要痛苦。

她从来不在阮陌凌面前表现自己的痛苦,她知道,说出来只会让自己的姐姐更加的自责,难受。她更害怕当这些话从自己嘴里说出来以后,自己也会失去继续向前的力量。她努力的在活着,拼命的在活着,不仅为自己,更为那个深爱着自己的姐姐。

闲暇时间她都会看书,近来看的是一些关于建筑类的书籍,那些名胜古迹,都是成百上千年的建筑,多么顽强的生命力!如果自己在死之前也能设计出那种美丽的建筑该有多好,她总是这样想着。即使自己死了也会有人记得自己,记得世界上曾有过这么一个人。否则一旦离开,一旦你认识的人也离开,所有的一切都会在这个世界里消散,就像你从未出现过一般,从未存在过一般。

书中的知识有很多她无论怎样都弄不明白。

阮陌欣深吸了一口气,这样下去是不行的,自己不是什么天才,没有系统的学习是不可能实现目标的。想要好好的学习,只可以请老师,或者去学校。

“去学校,和其他的孩子一样。”阮陌欣在口中默默的念到,随后又摇摇头笑了笑。

我们看似简单的日常,对于她来讲就是奢望。我们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于她而言就是异想天开。同样的青春年少,却是不一样的“青葱岁月”。一边,是欣喜的去往充满未知挑战的新世界,另一边,则是悲哀的走向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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