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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弟子文殊

此时的轮回殿,举目望去遍地疮痍,文殊与千古大战后造成的伤痕,在地上留刻下了深深的印记。

突然,远处苦海翻涌,一点天光现芒,茫茫渺渺极目之处,一展孤帆,一叶扁舟,如同这苦海迷航之中的引路方舟,渡过这苦海三千弱水,缓缓驶来。

而在半空之上,轮回之境已经脱离了文殊的掌控,那扇连通六道的大门,在地上那只雪色白狐的瞳孔之中,极端放大。

一种无法言说的强大压逼,随着轮回之门的展开,越来越强烈,暂时失去法力的白狐在这种气机的压迫之下,只能够微微的颤抖。

突然,一股暖流被一双手传输进入自己的身体之中,白狐缓缓抬头,却被文殊一把抱起。

“多谢你,小白。”

文殊轻轻抚摸着白狐的小脑袋,柔情的说道。

小白?也许白狐将这个名字早已忘却了,但文殊却一直记得。

三千年前,文殊下山红尘历练,曾与一女子结合,两人恩爱一生,生活美满,平凡却安乐。

但,相聚定有分别,凡人的命数岂可与修道之人比肩,更何况文殊这样一位天命之人。由于两人天命不合,故而结合多年却未得子嗣。

女主人命薄,大半生都在追随文殊求道,不幸途中染上重病。就在女主人病危弥留之际,将两人在游历途中曾收养的一只小狐托付给了文殊,请他照顾好这只白狐,这是她最后的牵挂,也是他二人感情的见证。

这只狐狸就叫小白。

文殊也兑现了他对她的承诺,他将小白当作她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一点珍贵,数次进入轮回,暗中协助小白获智,成妖,化形,从而超脱生死定数,走上得道之路。

说起来,这是他的私心作祟。

小白原本只是一直普通的狐狸,文殊为了让自己与她情感的证明留在这世间,所花费的心血岂是说说就能实现的?

从普通走兽进化成天地灵物九尾妖狐,这之中的艰难与苛刻岂是一句天地造化、天命所归便能概括。

只是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小白的灵识未开,这些事情就算她会有些许模糊的印象,但在这千年时间的消磨中,要记起也是艰难。

可惜现如今的小白,早已失去了说话的力气,否则,她总要将自己心头的疑惑问个明白。

千年前,他助她修得九尾狐身,从此不受命数束缚。千年后,她将千年妖力还给他,助他击败波旬魔影。

轮回因果,循环不爽。

恢复神智的千古缓缓走上前来,先前的大战早已让千古的这具肉身伤痕累累,虽然文殊及时给予了治疗,但千古的脸色仍是苍白。

“怎么了?“

千古与文殊并肩站立,一起仰头望着半空中洞开的轮回之境,轻轻问道:“事情的发展脱出你的掌控了吗?”

文殊轻轻摇了摇头:“是我的天命到了。”

千古嗤之以鼻,哼道,“天命天命,又是这虚无缥缈的说辞,敷衍的令人厌恶。”

文殊说道:“千年以来,我镇守这轮回殿,为的就是这一天。”

文殊怀中抱着白狐,转过身,遥遥望着苦海边际驶来的孤舟,轻轻说道:“还记得我答应过你的事情吗?”

千古点点头,“你说过会还我自由。”

文殊微微一笑,“是时候兑现我的诺言了,毕竟,我是重信的人啊。”

文殊摸了摸怀中的白狐,温柔的说道:“对你,也是。”

白狐抬起头来,一双妖媚的眼中,满是担忧。

“跟我来吧。”文殊抬起脚步,抱着白狐向着岸边走去,那艘远远的孤舟蓦然一颤,眨眼间,竟已经停在了岸边。

千古微微一顿,还是跟了上去。

孤舟靠岸,舟上身着斗笠的老船夫往下拉了拉帽子,佝偻着腰,不见形貌。

但见文殊对着这船夫恭敬地行了一礼,“辛苦了,老人家。”

老船夫立在船头没有言语。

文殊转过身,将怀中的白狐交给了千古,如释重负般说道:“去吧,从今天开始,你自由了,找回你失落的记忆,去追寻真正的自己吧。”

千古接过白狐,抬头看着文殊,不由有些心慌,“那……那你呢?”

文殊微微一笑,食指轻轻点上千古眉心那朵妖艳的红莲之上,轻轻说道:“我,就是你啊。”

轰!

千古只感觉浑身一震,脑海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猛然炸开,释放了自己似的。千古刚要开口,却在霎时双目失神,脚下一软,昏死了过去。

文殊一把抱起千古,将他连同白狐小心的放在了船上,然后自己又退回了岸上。

“拜托了,老人家。”

老船夫轻轻咳嗽了两声,“你我之间,还用这般客气吗?”

文殊微微欠身,“教诲之恩,不敢忘却。”

老船夫握住船桨:“你准备孤身迎战?”

“这是弟子的过错,一切全由弟子私心而起,是我为了白狐得道,私自打开轮回之境酿成了大错。这一错竟错出了千年之祸,我必须留下来弥补。”文殊轻轻说道。

老船夫说道:“万物皆有缘法,也许这就是你的天命,在你决定阴阳分化,接手轮回殿的时候便已经注定了。”

“天命……天命,也许从现在开始,我的命便只能掌握在我手上了。”文殊挺直腰杆,傲然道:“我从来不是孤身一人,当智慧归身,六道同天,阴阳交济之刻。苦海将枯,轮回洞开,圣莲护剑,万佛来谒。吾,文殊,大智慧,说禅四万八千,静候三世诸佛!”

此言一出,刹那之间,苦海翻腾,惊雷裂天,殃云尽掩天光,轮回之门轰然震动,如同一副末日油彩,悬挂在天际。

画中,一道白衣身影,轻轻吹响手中的白玉横笛,霎时,一曲悠扬冲天,穿空回荡,大气磅礴。

“弟子文殊,恭送!”

再见了,千古,种子的另一半,这一次分别后,也许就没有下一次的相见了,你要代替我,活下去,找到真正的自己。

白衣身影收起玉箫,望着这天地的疮痍,轻轻呢喃:“这轮回殿既然由我接手,那便化作你我的坟墓吧,这苦海的三千弱水,将是你地狱之外的又一个囚牢!”

文殊仰起头来,将散乱的白发认真的挽起,白玉加冠,六铢圣衣再次加身,圣光沛然,不可逼视。

文殊单手一招,般若圣剑耀着金光岿然一现,手一抓,腕轻转,金剑斜背在肩,昂然踏步,步步生莲。

白衣落座,轮回殿上轮回说,玉笛横吹,苦海之中苦海多。

君不见,孤舟行,一帆朽木渡苦海,轮回何曾停,玉佛悠悠捻舍利,无我入禅定。

君不见,般若智,一盏燃灯照尘世,如来如何去,弥勒吟吟笑黑白,文殊念如是。

轮回之下,白衣持剑,一步一步迈向那扇洞开在虚空中的大门。

前路注定尸山血海,在诸佛归来之时,就算魔罗带着千军万马,也挡不住神圣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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