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一会,笑语穿着骑装进入大帐,众人一见,不禁怔住了。她头上挽着一个单髻,又用一条珍珠红的缎带紧紧的缠绕着,利落简单却十分的俊俏可人。而她身上则是一袭珍珠红的丝棉裙袍,裙摆宽而大,裙身长至膝盖,裙裾上用雪白的兔毛裍边,脚上又套着一双与裙袍颜色相同的齐膝长靴,腰间系着一条白色兔毛的腰带,一旁还挂着一把小小的弯刀。见惯她身穿白色,觉得清丽脱俗,可如今她一身绚丽夺目的红色骑装,像一个大方活泼、热情奔放的异族女子,身形又十分的帅气迷人,配着她那如玉的肌肤,让人看了眼前顿时一亮。
明帝笑赞道,“哈哈哈,仅凭这一身打扮,朕已等不及看你马上的飒飒英姿了!”
笑语无奈的一笑,细声说道,“呆会永乐若是在皇上面前出丑,皇上可不要取笑才是!”
“好好好!去吧!”明帝笑着朝她摆手,示意她上马。
笑语朝他拱了拱手,便转身走到事先为她准备好的白马前,接过了士兵手中的马鞭,又把弯弓往肩上一跨,便翻身跃上马去,又见她轻轻地抚摸着马脖子,马儿前后走了两步,这时笑语才紧了紧缰绳,调转了马头,两腿一夹马肚子,又扬起马鞭一策,“驾!”娇嗤一声,马儿便急驰而去。
马儿带着她飞速地奔驰着,九月的秋风凉嗖嗖的迎面吹来,带着枯草的味道,干净清爽,让她心生快意,仿佛那些不开心的事情统统被抛到了脑后,仿佛又回到了那片没有阿田烈允的草原,蓝天,白云,牛羊,还有歌唱的人们。周围的人和事都不存在了,周围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了,她高举右手,扬起马鞭,马鞭在空中有节奏的绕圈旋转,又见她玉臂轻轻往下一挥,鞭子准确无误的甩在马的后身上,马儿加快了速度,向前疾驰而去。她放声欢呼着,她纵情大笑着,时而向左偏,时而向右摆,时而侧骑,时而又立起身来挥鞭策马。
大帐里那个坐在龙椅上的人这时再也坐不住,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围场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围场里那个飞舞着的珍珠红色的精灵。突然,一只野兔在不远的地方窜出,她飞快地取下肩上的弯弓,迅速地从马鞍边的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一箭射出,那野兔四脚朝天,挣扎了几下,便再也没了动静。跟在她身后的骑兵们举起兔子便齐声呼叫。众人都被这一幕深深地吸引,也学着皇上的样子,走到了围场边上,专心致志地观看着,还不时地发出啧啧地赞叹声。大齐的贵族女子很少有会骑马的,更没有女子会拉弓射箭,一个女子有如此迷人的马上英姿,如此精准娴熟的弓箭技术,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皇上,我没说错吧?”思语在一旁得意地笑着说道。
“嗯!”明帝的魂魄早已随着那个红衣女子飞到了围场之上,无暇理会一旁的思语,过了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母亲的骑射是谁教的?你父王吗?”
“不是!母亲从来不和我父王说话。”思语并不知道他的无心快语同时引起了身旁两个人的注意,一个是明帝,一个便是萧淳熙。
“哦?”明帝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母亲的骑术是东离大叔教的,我的也是!”思语自豪地笑笑,接着又说道,“母亲常说,只有学会了本领,才能真正地保护自己!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会被人欺负!”
“哈哈哈!你母亲贵为狄国的王后,有谁那么大胆,敢欺负她?”明帝笑着摇摇头,不可置信地问道。
“不知道,她自己是这样说的!”思语抬头看了看那个穿龙袍的人,摇头说道。
但凡猎物出没处,便有笑语射出的羽箭,不一会功夫,便收获颇丰。她满脸的笑意,好久没能如此畅快了,好久没能如此放松了,好久没能如此纵情欢笑了,快九年了吧?正在这时,空中出现了两只大雕,一前一后,展翅飞翔。
“母亲,射那只大雕!”思语大喊。
笑语听闻,朝他点了点头,高高举起弓箭,目标似乎是飞在最前面的那只大雕。“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笑语看着那对比翼齐飞的大雕,愣在了那里,“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结连理枝”,她怎么能忍心射死其中一只?
“母亲!射啊!”思语大声催促。
众人却见到箭锋往下一偏,箭“嗖”的一声飞出,瞬间插入了围场外的一棵大树上,入木三分。过了好一会,看见空中的双雕越飞越远,她发现自己的眼中已然滑出了两行泪水,连忙挽袖擦去,这才转身慢慢往回跑。她下了马,整了整妆容,走到明帝跟前跪下,带着略为哀伤的声音说道,“永乐失宜了,请皇上恕罪!”
“永乐,你刚才为何没有射那只雕?”明帝别有用心地问道。
这时笑语的心已慢慢平静下来,她说道,“太阳照得永乐的眼睛生疼,一时没看清,箭射歪了!”
“大胆!”明帝冷声斥道,“不说实话,便是欺君!”
笑语微微一惊,却也不怕,抿着嘴没说话,众人一看,都为她捏一把汗。过了一会,见他又开口了,“你若说实话,朕便不再追究!”
笑语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地说道,“久闻雕儿素来双宿双飞,对伴侣十分忠贞,若其中一雕死,另一只便会殉情相随。永乐刚才见双雕展翅,不忍射其一。”
明帝紧紧盯着跪在地上的笑语,紧抿双唇一语不发,过了良久,这才说道,“平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