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到一阵淡淡的龙涎香,笑语微微睁开双眼,感觉到屋子里的摆设很陌生,身旁的人更是一个也不认识,一个穿着官服的老者正在为她把脉,一旁还站了两个穿着宫装的女子,又听见其中的一个细声细气地说道,“皇上,萧夫人醒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不一会便来到床前,那人一脸担忧的神色,笑语定睛一看,是皇上,她强撑起身子欲行礼,却被他制止,又听他柔声说道,“免了!好好躺着吧!”说完又问道,“太医,她怎么样了?”
那老者站起身来,恭敬地拱手说道,“启禀皇上,萧夫人并无大碍。”
“那她因何事而晕倒?”明帝紧接着问道。
“哦,那是因为萧夫人已有身孕,从脉象上来看,有两个月了!”
明帝一惊,两眼暗淡,摆手示意太医退下去,转身移步走到窗边,一语不发地望着窗外,过了许久,他终于开口了,“笑语,朕准你生下孩子,也答应你亲审淳熙一案,一年之后,你自去和蕃吧!”
坐在床上的笑语一听,顿时愣住,脑子一片空白,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早已欲哭无泪。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笑语被安置在后宫中一座很幽静的宫苑里,皇上赐名为“笑苑”,又不时地亲至探望,宫中流言蜚语四起,有人说里面住着皇上新宠的娘娘,又有人说她是太后义女,更有人传她因为萧家没落而另拣高枝。然而,她似乎对这些漠不关心,一切的纷纷绕绕好像与她无关,每日在院中漫步,手不时轻轻抚摸着小腹,“会是个男孩么?”她心里希望是个男孩,长得像淳熙的男孩,一样的眉毛,一样的眼睛,一样的鼻子,一样的嘴唇……一想到此,她总会情不自禁地傻傻一笑,淳熙……
“笑语!”身后有个声音传来,她回过头来一看,是皇上,便屈膝跪下,细声道,“臣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你有孕在身,以后见了朕,不用行此大礼了!”他连忙过去亲手将她扶起,又说道,“太后前日已下了懿旨,解除了你和萧淳熙的婚约,以后你还是叫桐笑语吧!”
笑语一听,“嗖”的一声愣坐在了石凳上,两行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目光迷离地望着那两棵高高的银杏树。
皇上见她半天不说话,轻声唤道,“笑语!”
“皇上可曾听说过银杏树的故事?”过了许久,她转过脸来看他,幽幽地问道,见他一脸茫然的摇头,她便又开口说道,“在民间,银杏树叫夫妻树,此树分雌雄,雌树的附近总会有一颗雄树,雌树与雄树相依相偎,共结连理,雄树开花,雌树结子,子名白果。笑语在这院中每日都在看着这两棵树,从吐出新芽到枝繁叶茂,也许,笑语还能看到它们开花结果,再到枝叶转黄,等明年再次吐出春芽的时候,笑语应该准备启程出塞了吧?”
皇上听她一说,心中大动,百感交集,也抬头望着那两株银杏,过了半天才说道,“朕准你再见他一面!”
笑语苦苦地笑了笑,跪下说道,“皇上,笑语别无他求,只是这腹中孩儿,是萧氏一脉,假若萧家侥幸躲过此劫,等他弱冠之日,请赐他认祖归宗;倘若淳熙遭遇不幸,也请念在笑语远嫁和蕃的情分上,保这孩子周全。”
明帝的脸上微微一紧,走过去扶起她,冷声说道,“朕答应你,你平身吧!”说完便径自离去。
又过了数日,院里来了很多人,陆陆续续地搬进来了几口大箱,笑语心中纳闷,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少夫人!”笑语定睛一看,喜鹊拨开人群朝她跑了过来。
“喜鹊,你怎么进宫了?”笑语走了过去,紧握着她的手,急忙问道。
“宫中的人到萧府,说要把少夫人的东西带走,老太君听后当即昏倒在地上,等醒来的时候,泪眼婆娑地吩咐我跟进宫来伺候。还说让我好好跟着你,生生世世都不许离开。”喜鹊哭着说道。
“奶奶!”笑语抱着她,放声大哭,想那萧太君年近古稀,怎么经得起这些突如其来的打击,笑语想起数月来接二连三的种种惨遇和惨淡绝望的茫茫前路,心中的悲伤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喜鹊摇着她的肩膀,声色激动地连声问道,“少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外面都传遍了,说你再也不是萧家的少夫人了,又说你要做娘娘了,这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
笑语哭了好久才止住眼泪,“喜鹊,我有身孕了,已经快三个月了!”笑语摸着小腹,嘴角一扬,微微的一笑,眼中又不知不觉的滑下两滴眼泪。
“真的吗?”喜鹊一听,连忙用衣袖抹干眼泪,高兴的叫道,“太好了,萧家有后了!老太君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可惜,我从此再也不能在她身边承欢膝下了。”笑语收起了笑容,两眼迷离,神色中充满了凄苦和绝望。
“为什么?”喜鹊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将要远嫁狄国,和蕃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