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爱滋美拉达湖西行大约一百三十纳里尔(约等于三百公里)就会看到大墓丘,沿大墓丘再东行三十九纳里尔就会看到奥芬河了。
奥芬河一支向东注入爱滋美拉达湖,另一支则流向荒漠。在低谷,洼地形成滩涂。靠这些滩涂的积水滋养出的几小块绿洲就是丁卡人赖以生存的草场了。
虽然经过十六年的内忧外患,硝烟战火。但在公主阿杰丽娜的带领下,这个几近灭亡的部落正在恢复着生机。
远处毡帐前升起袅袅炊烟。女人正忙着晚饭,孩子在嬉戏玩耍。牧人高歌,羊群如云。少年骑着俊马驰骋在草原上。扬起一阵尘土,引得羊儿骚动,马儿嘶鸣。
安静,美丽,又生机盎然。可又有谁知道,恶魔之手已伸向这如诗如画之地。
在确认杀了阿杰丽娜后。瓦列里又带人赶到此地。当然,他可不是来欣赏这美景的,而是来毁灭。
瓦列里右手一挥,五百黑衣蒙面的武士冲向手无寸铁的无辜的牧人。
黑衣人一边用手中的火把点燃帐篷,一边将手中罪恶之刀砍向惊慌失措的女人孩子。转瞬间刚那如画般的美景变成了人间地狱。
火焰和浓烟冲上天空,受惊的羊群嘶叫着四处逃散,孩子哭叫着,母亲用身体护住孩子,来不及反抗的男人倒在血泊中。
黑衣人纵马肆意砍杀逃窜的人们。将躲藏起来的人赶出来,一个个杀掉。
“看着同伴被杀,看着主人被人,现在又看着族人被杀,你还要说用尽生命也要保护族人这样的话吗?”
瓦列里对被拖在马后的尼奇说。
看着族人惨遭杀戮,尼奇早已心如刀绞。如果怒火可以杀人,大地早已化做火窟。如果目光可以刺人,瓦列里早已千疮百孔。
“很恨我,是吗?想杀我是吗?不过,那都毫无用处。誓言也好,诺言也罢,那都是弱者的无病呻吟。
在真正的力量面前,那毫无用处。不过是生者的叹息,亡者的怨念罢了。”
“让他们住手。事情是我做的,你杀了我吧!别伤害我的族人。”
“哈哈哈,真是笑话。你不过是我的阶下囚。凭什么叫我听你的话。要杀谁都随我的高兴。”
“住手,你这个恶魔。”
“哦,恶魔。很有意思的名字呢。你求我,我就放了他们。”
一面是自己的尊严,一面是族人的生命。尼奇挣扎着。无奈的低下了头。
“求你,求你放过他们。”
“哦,这样可显不出诚意呀。跪下来。”
尼奇紧咬牙关,慢慢的跪下。
“求您,瓦列里大人,放过我的族人。”
瓦列里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尼奇,仰天大笑,“哈哈哈,你不但骄傲自大,自负,还很幼稚。竟然相信我的话。哈哈哈·····”
“你。”
“我怎么样?哈哈哈,杀我吗?来呀。”
“你这个卑鄙小人。”
“知道我为什么要留到最后杀你吗?我就是要你看着你誓言要保护的人死在你的面前。要你,你们这些所有的弱者,都清楚的明白一处道理。
那就是,誓言,理想,在现实面前都毫无用处。那不过是弱者给予自己卑贱的活下去找出来的托词。
主宰这个世界的是力量,强大的力量。
强者生存,弱者死亡。这是不会改变的真理。
叹息,仇恨吧。可那同样毫无用处。那都只是弱者为了苛延残喘给予自己的理由。”
悲痛化成力量,仇恨化成力量。
一股力量贯透尼奇的身体。自己也不知道那力量来自何处。也许这就是人在危急时刻激发的潜力。
一声怒吼,尼奇挣断捆绑在身上的十三道牛筋索。使出浑身的力量,撞向瓦列里。
猝不及防的瓦列里被撞下马来。但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一个翻身,向旁滚出数步,站立起来。
尼奇一下得手,毫不犹豫的再次冲上来。
一拳直向瓦列里面门。瓦列里侧身闪过,还了一掌。
但尼奇却还不在乎打向自己的一掌,竟硬生生的受了这一掌,拳头打在瓦列里脸上。
“可恶的小子,竟敢打伤我的脸。”
“这就是弱者的拳头,你好好品尝吧。”
尼奇本来和瓦列里相差甚多,但现在完全是被愤怒和仇恨所支配,是完全的拼命,竟和瓦列里打成平手。
但是实力终是相差太多,当怒气宣泄得差不多了,尼奇便又完全处于下风。瓦列里有意羞辱,并不下杀手,只是将尼奇打倒。
平常的尼奇是最没耐性和毅力的人,可此里在愤怒的支配下,完全处在忘我的状态下,竟是一次又一次的爬起。
但人的体力终是有限的,在不知道被打倒了多少次后,终于趴倒在地。
“嗯,你不是说决心有多大,力量就有多强吗?难道你保护族人的决心就只此而已?”
“可恶,可恶。”尼奇似乎在骂着恶毒的瓦列里,又似乎在骂着无力的自己。
“尼奇,站起来,尼奇,站起来,”
父亲的声音似乎又响在耳边。
“不要,我好累了。明天再练习吧。”习惯性的回答了自己最想说的话。
“不对,父亲已经不在了。早就去了另一个世界。这是我的错觉吗?还是死前的幻觉。我只是没用。
一心想着立功,一心想着所谓的荣耀,所谓的风光。却一次次把事情搞砸,一次次的给族人带来灾难。
现在,就要这样,这样无声无息的死去。毫无意义的死去了吗?”
“尼奇,站起来,尼奇站起来,尼奇······”
是谁?谁的声音?父亲?朗格族长?是谁?
模糊了的视线逐渐清晰了。
是父亲,凝视的面容就在眼前。
“尼奇,我们部里谁最强大?”
“当然是朗格族长,他是我们丁卡的第一勇士。”
“真正的强大不是身体的强弱,而是意志。我们丁卡人生活艰难,可我们却一代一代生生不息,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传递。我们继承了先人的意志,又将这意志传递给了我们的下一代。一代一代的传递下去,所以我们才能生生不息。”
父亲的脸越来越清晰。那笑容依旧那么平静,安祥。那里,不仅仅有父亲,蓝色天空的背景里朗格族长,因格尔、西格巴哈、季凡、德拉贡,死去的老一辈,一张一张熟悉的面孔映现出来。
尼奇一点一点的站起。
“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站起来。老夫还真有点佩服你了。”
“弱者,你说我是弱者。可弱者又怎么了,弱者也有生存的权力。”
尼奇右手握拳,抵在左手掌上。全身的力量集在右拳上,巫力从体内流出,在拳头上发出可与日月争辉,令天地失色的光芒。
这是最后一拳来,包含着愤怒与仇恨、挣扎与求生的一拳。
“竟能将巫力具现。我收回刚才的话,你很强。”说着瓦列里取下大刀,横在胸前,“那么我们就一击定生死吧。”
“不,我很弱,这是弱者的拳。这是弱者为了求生而发出的最后悲鸣。在悲鸣前,颤抖吧。”
尼奇似乎看到,父亲,朗格族长、因格尔,死去的先人,前辈,同伴,都公成光芒汇集到自己的拳上。
“寒蝉的悲泣。”
是这一拳的名字。
怒火,憎恨、誓言、生存,所有的一切都化成力量,化成光芒。
两人相交而过。
瓦列里踉跄着向前,大刀支在地上,勉强的站住。一口鲜血喷出了来。
“你赢了。弱者的拳。也可以无比强大。”
尼奇仍保持着前冲的姿势站立着。双眼却已失去光泽。生命也从身上退去。最后一拳赢得也许只是尊严。
但人活着,有什么比尊严更重要。
奴颜媚骨,卑躬屈膝、双手沾血,名字上染满污点,为了利益损人利已,欺凌弱小,贪脏枉法;为了金钱,出卖自己,出卖道德良心,出场灵魂,就算荣华宝贵,就算高枕又岂能无忧。
即使身无分文,即使穷困,只要还高高的昂着头,就没什么能让我们屈服。
尊严和荣耀,将化成耀眼的光芒闪耀在我们的名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