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才是最需要安慰的人呀,却还跑去关怀别人。”
说这话的是奥罗的少女,阿加塔。
再亚连把谢里尔带回到大家身边时,她却单独把亚连拉到远离大家的地方。并对着站在自己左后侧一步远距离的亚连说出了这样的话。
月光皎洁如水,把大地上的一切都笼罩在一层神秘的朦胧之下。少女浅黑色的皮肤与这迷人的夜色相得益彰。
如夜色一样颜色的长发披过少女的膝弯,犹似给少女披上了一件轻纱的披风,如夜空中星星一样明亮的双眸,充满纯洁。少女一手扶在腰间,一手捋着被微风拂乱的刘海,那样子就像芳特人崇敬的月亮女神欧若拉一样的美丽,圣洁。
少年觉得身体里有一种东西似乎被唤醒了,那是一种古老的,原始的,又充满年轻的,洋溢着青春的悸动。
可它在少年的身体上的表现却又是懵懂和懵知的。
少年不知道该怎么表现或是表达出来。他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或者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那么美丽的语言能来形容那一刻少年的心情吧。
少年也找不出一种合适的行为来表现他那一刻的心情,只是静静的看着,或者可以说,是盯着少女那如欧若拉的雕塑一样美丽的脸。
少女没有因为少年那已有些火热的目光很恼火,或者说,反而因为那目光而有些高兴,被喜欢的人注视着,对情窦初开的少年少女都是最大的幸福。
“我也杀过人。第一次时,我整整躲在屋子里一个礼拜,恐惧,难过,内疚。明明那个个人就算被杀一千次也抵不了他的罪过,但无论怎么样都说服不了自己,这些感情就像涌出盆子的水,怎么也捂不住,截断不了。
所以,恐惧时就尽情颤抖,难过时就痛快的哭,哪怕只是在、我、我一个人的面前。不对,而是只许你在我一个人面前这样。”
月光如水,拉长了少年少女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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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里尔好像精神满满的呢。”
说这话的是尤丽亚,昨晚只有她注意到阿加塔和亚连单独离开的事。
“嗯。”
亚连仅用了一个字回答了尤丽亚。他还没从昨晚的那朦胧的感觉中清醒过来。
他现在又不敢见阿加塔的脸了。一见到就紧张得不行,脸上就像被按在火炉边上一样,灼烧着。
好在的是,阿加塔一大早出发时,就一直跑在队伍的最前面。谢里尔紧随其后,如果他有力量或是速度可以超过阿加塔的话,他就会走在第一个了。
昨晚少年的话让他心中的阴霾尽散,此时的他,一心只想保护大家。
可可比和阿廖莎还是老样子,吵吵嚷嚷,打打闹闹的,一会跑到东,一会跑到西的,完全忘记了亚连的布置。完全没了队形的样子了。
亚连和尤丽亚走在最后。
对于身旁比自己还矮一些的少年,少女的心情是奇怪而又复杂的。
一开始可能真的是讨厌的吧,就算是不讨厌也不能说成是喜欢的,而后来,就变得普通了,而在后来,少女说不清了。
他实在是太弱了,对于那个相貌比女孩子还秀气几分,身体绝对比女孩子还弱的家伙,她的确是没有好感的。
可是她还是选择了和这样的男孩子一起离开那个自己出生,自己生活的小村子。
那里并不是不好,自己在那里过得也不是不好,倒不如说一切都太好了,好到一切都和别人一样,毫无区别。一切都太普通了,太平常了。
父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从没离开过村子,或者说也没从想过离开村子。
他没什么理想,也没什么目标,更没什么要求。
他和别的男人一样,爱护着自己的妻儿,但那并不是因为什么刻骨铭心的爱,也不是什么血浓于水的纠缠,不过是人类几千年生活的延续,已成为了一种习惯或者说已成为了一种本能注入到人类的基因里,一代一代的延续而已。
妈妈也和别的村里的女人一样。她聪明,善良,贤惠,在你开心时,她也会陪着你微笑,在你生气时,她会想办法哄你,在你郁闷时,她又能像心理医生一样,给你讲无数的道理,在你遇到危险时,她又能像英雄一样,护在你的前面。
但她也和所有的村子里的女人一样,无论她的话说得多么动听,道理讲得多么服人,她根本不认识那些字。
也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固守着自己做为女人,妻子、母亲的责任。即使受了再多的委屈,即使觉得这生活多么的不如意,或是多么的错误,却也从不会想着去改变。
男人养家,男人打老婆,都是天经地义,就像女人生孩子,操持家务,伺候男人,忍受男人有时无理的责打,都是一样的,天经地义的,几千年来,这就是维系着人类存在的根本一样的真理,一成不变的存在着。
这是男人和女人各自的义务,责任,所以就算再苦再累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怨言,也不会想到任何改变,只会按照这个传统生活下去,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活着就是活着,死去就是死去。
活着也许最多的,或是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死时有一口好一点的棺材,有一个风光一些的葬礼;死后能被埋在一块风水好一点的地方,保佑着自己的子孙后代。
所以尤丽亚想离开村子。她不想等到某一天被父亲告知,你的婆家是某某,你的男人是某某;她更不想像母亲或是村子里任何一个女人那样活着。
活着只是为了尽自己做为一个女人的责任义务。生孩子,洗衣做饭,看着孩子,照顾着男人,而在某一天,或是在男人喝酒后,或是心情不好时,还要甘心的做他出气的地方,忍受他的打骂。
尤丽亚不想这样生活,这样延续着上一代传下来的生活,然后再由自己的言传身教把它传给下一代。
她想改变,她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着,她想用自己的力量去主宰自己的未来,而不让别人牵着走,更不是按照那古老的约定俗成的规矩毫无自我的,如动物按本能活着一样的生活下去。
所以,当她看到亚连一行要离开村子时,毫无犹豫的选择跟随。
她一直都在为这一天做着准备,而在刚刚离开村子时,她的那些准备也的确帮了大忙。只是她也很清楚,自己一个人是没办法的。而且在旅途中,自己曾想到的那些困难也都一一验证了。
而解决了这些困难的人,却是那个被自己不止一次嘲笑过的胆小鬼,爱哭鬼的亚连。也正是因此,她对那个少年的看法在慢慢的改变了。
可现在,她又迷惘了。她不知道怎样的说明对那个少年的感觉或是感情了。
“他们可真胡闹,完全的不听你的话。”少女没有因亚连的表现出的冷淡而生气,现在尤丽亚总觉得听从亚连的话,是一件很正确的事。
“嗯。”
亚连又只用了一个字,做了回答。
现在的少年的心也像少女一样乱着。
“我怎么可以那样对一个来安慰自己关心自己的女孩子呢?”
少年内心懊恼着。
至少应该说些感谢的话呀,哪怕就是不说出来,在心里感受到也好呀,可自己到最后,也只是直盯着少女的脸,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你觉得我们今天会遇到危险吗?”
尤丽亚继续问着。
“嗯,可能吧。”
“别,别总是想着牺牲自己,如果用你的死来换取我们活着,那样,那样,我们会很难过的。
我说的不是我了,是可可比他们了。”
觉得自己有些失言的少女,又做了订正,用力的甩了下满头的小辫子,跑向前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