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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遥望他的归来

陆离返城的那一天,南宫上下一片欢悦。蓁蓁还记得,不久前她与父皇母后的一番谈话,他们决心让她去北城和亲,以换取南城的盛世太平。她没想过会发生这场来势汹汹的战事,更没想到的是,一向对她疼爱有加的南帝如今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为了南城,要亲手葬送自己亲生女儿一生的幸福。她从未在父皇母后面前流过泪,那天她似乎把自己这一生的眼泪都流干了。面对他们的请求,她心里纵有千般不愿,却清楚再也无法挽回了。一切皆已成定局,她的父皇母后已经替她做了决定,陆离马上也要回来了,而她却要永远离开故土,去那黄鸟都飞不到的北城,孤独一生。

蓁蓁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

那天在南德门城楼上看着陆离身披战甲,容光焕发,带着将士们喜悦而归。她把泪都吞到心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在城楼上遥望他的归来。晚晴笑道:“公主,真的被你说中了,太子殿下果然平安归来了。这下可好了,父皇母后也可以安心了。”蓁蓁也笑道:“当然了,陆离哥哥还要回来陪着姐姐你,怎会舍得离开。以后啊,姐姐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体谅他,你们不要怄气,和和美美一百年,我就心满意足了。”晚晴一听她的语气,感觉不太对劲,忙问:“妹妹今天怎么了,说得好像我们永远见不到了似的。”蓁蓁苦笑道:“没有怎么,可能太高兴了。哥哥已经出去两个多月了,今天他回来了,一定要好好庆祝。”

这天的宴席是必设的,蓁蓁也没有躲避。她心想,她在这南宫估计也呆不了太久,等北城的迎亲队伍一到,她也许再也回不到这里了。如今过一天算一天,现在她不喜欢这样的场合,以后恐怕连讨厌的机会也不会再有。宴会上,南帝南后如往常般欢笑,几位姐姐也都回宫道喜,大家仍然和和睦睦一片。她想等她走了,这里会不会有人想起她。正在思量着,耳边忽然传来陆离的轻唤,好像连叫了三声,她才听见。原来是让她坐到父皇母后身边去,大家好聊天说闲话。她便坐了过去,南帝笑道:“蓁儿,这里有你爱吃的盐水牛肉,来,多吃点。”说完夹了一大片到她碗里,她说了声谢谢父皇。陆离见她闷闷的,问道:“蓁儿今天不开心么?”蓁蓁忙道:“没有,没有,可能没有休息好,所以精神有些恍惚。”陆离道:“那吃完了,赶紧回去休息罢。”南帝说道:“是啊,蓁儿,这些天你要休息好。别让我们担心。”蓁蓁明白父皇话里有话,急忙吞咽了一口牛肉,笑道:“儿臣知道了,父皇和哥哥不必担心。”南帝又说道:“陆离,你要好好照顾你妹妹。待会记得送她回宫。”陆离连连点头。

回宫路上,陆离大概形容了一下西南战事的情况。他说北城这次来犯果然蓄谋已久,早已在那里布下天罗地网。西南边城本就遭过天灾,又有不少难民死于瘟疫。那里人口良莠不齐,粮草又匮乏,所以第一场战事几乎不战而败。退到定城后,他们加强了防守,双方对峙了一段时间,但由于边城的溃败,将士们信心受阻,他自己也没有沙场经验,接连出现战略失误,所以又溃败。退到和城以后,他已基本掌握敌方作战方式,改变了应战策略,几场小范围作战都被抵挡过去了。而北城虽来势汹汹,但战线拉太长,他们那边估计也吃不消了。本来他以为可以凭借和城一战,一举击溃对方,没想到他们却临时来南宫求和。父皇亲自接见了他们,他们就不战而退了。他现在也不知道谈和的条件是什么,还问她可知道。她忙摇头,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陆离见蓁蓁听得心不在焉,便笑道:“看你今天这么不开心,是不是在怪我?我这次没能一举拿下边城,是我的失策。”蓁蓁忙道:“我为什么要怪哥哥?只是这些天太疲乏了,所以有些精神不振。”陆离听了便命明言过来,亲手递上一柄木剑,笑道:“妹妹昨日生辰,哥哥没能赶回来,但礼物已经做好了,你看,喜不喜欢?这是我在和城闲时雕刻的,花了不少时日呢。”她接过木剑,含泪道:“哥哥的手艺已经炉火纯青了,这是桃木吧,闻起来也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蓁儿甚是喜欢,谢谢哥哥。”她又见剑上刻着大大的八个字:“桃之夭夭,其叶蓁蓁。”看到自己的名字,她心动了动,又急忙拂袖拭泪,陆离见了,不解道:“刚才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又哭了?”说完忙伸手过来,准备替她抚泪,她连忙制止道:“是沙子迷了眼,现在好了。蓁儿没事,哥哥不必担心。只是现在又长了一岁,有些伤感罢了。”陆离尴尬地笑道:“傻丫头,人都要长大的,这有什么好伤感的。不过两个月不见,你的确长大了不少,现在越发像个大姑娘了。”

说着俩人便走到了南蓁宫,蓁蓁便说:“我已经到了,哥哥回去罢。”陆离笑了笑,说道:“那哥哥不妨碍你休息了,改日见。”蓁蓁在门口看他走远了才走进屋,把这桃木剑一并放进行囊里。今年她的生辰宴会因为战事,没能举办。大家都忘了,没想到,陆离还放在心上,一如既往地送来木剑。只是明年这个时候,是再也不能了。她看着墙上的十三把木剑,暗暗啜泣。如花如玉忙宽慰道:“公主别哭了,自从那天从南心殿回来,就一直这么流泪的,到底是怎么了?也和我们说说,大家好想办法。”花婆婆也放下手中的活计,说道:“公主说出来,让老婆子也听听,看能不能给公主出出主意。”蓁蓁却笑道:“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是有些担心哥哥,现在他回来了,一切都恢复如旧。没事了。”

其实她本想和花婆婆说说和亲的事情,但是父皇母后尚未在宫中提及此事,她又不想让陆离知道这件事,所以只好瞒着。也许等到必须要走的那一天,他们就算知道了,也没有现在这么伤感。因此便打定主意瞒着众人,只自己偷偷地安置一些私人物品,以防那天突然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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